【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祝
公元2300年,为庆祝资本主义制度在世界范围内彻底消失,人类在苏联北部的科拉半岛重启“地球望远镜”计划,在12262米的深坑下向地心继续挖掘,作为世界无产阶级专政时期的第一个伟大创举,寓意资本主义的坟墓。
那叶托夫在控制台前目不转睛地监视着机器和工人的工作,作为这次计划的总工程师。身负重任,使命在肩。
“13000,13100,13200......”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牵动着脑中几近疯狂的神经,那叶托夫幻想着这一人类诞生以来划时代意义的工程将在自己手里完成,心中好似有千万只蝴蝶自在地飞舞。
“头儿!”副总工程师踉踉跄跄地跑到面前。
“慌什么?肩负重任,做事要稳重点。”虽然仍然面不改色,但是那叶托夫心里的蝴蝶已然四散奔逃,犹如见到魔鬼一般。
“有,有鬼叫!”
“什么鬼叫,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真的,真的,最底下的工人都已经致聋了!”副总工程师颤颤巍巍地把声波检测图纸递给那叶托夫。
地下声波的赫兹频率时如华北平原一样平坦,突然又似珠穆朗玛峰般陡峭,高得吓人。似呼吸一样如此均匀,均匀到令人心惊胆战。
那叶托夫若有所思却眼神坚定,紧握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图纸,很显然他做出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先不要报告上级,工程继续。”
“可是......”
“我们是唯物主义战士!”
冰 艺术
在6000余米下的地心里,一场世界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一块漂浮的冰块上坐着两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周围全是苍茫的大海,他们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飞燕,等待着寒冷与死亡的到来。
这里就是地心的北极州。
两兄弟相互拥抱取暖,他们的身躯像被敲打的鼓面一般颤动着,但仅剩的温暖怎能抵御北极非人的严寒,头发结了冰挂,满身全是冻疮,没有御寒的衣物,他们的身体上仅仅披了一层死北极熊的毛皮,没有刀具,是他们生生咬下来的。弟弟用力挣脱出毛皮的包裹,从哥哥的怀里挣脱出来,坚毅且果决地盯着哥哥的眼睛。“哥哥,你,你知道,莎,莎,士比亚,亚吗.....”这句话从弟弟冻僵的嘴里艰难地蹦出来。
“听,听说过,怎,怎么了.....”哥哥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弟弟,担忧着他的生命安危。
“哥,哥,我想给你,表,表演,莎,莎士比亚......”
“你说什么?”哥哥放大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睛。
弟弟从头发上揪下来一根锋利的冰挂,想象着话剧哈姆雷特中决斗的画面,先是一个踉跄倒地,又迅速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他像战士一般冲锋,勇猛地刺向前方的敌人……
即使前方什么也没有。
两颗从山顶飞来的子弹霎时穿过了兄弟二人的头颅,冰块被染成了血红色,两道狭长的血痕在海里如丝绸般飘荡,仿佛北冰洋流下的血泪。弟弟倒下时,仍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冰山脚下的两名狙击手习惯性地跳下来,将这两个僵死的冰雕随手扔进海里。
“报告长官,成功占领一片领土!”
执
“那叶托夫同志,不能再继续了!工人们撑不下去了!”副工程师米林拉住他的手,低下头来哀求。
“米林同志,这是人类历史上划时代的伟大工程,一旦停止,我们就是罪人!你懂吗,米林,你从来不懂,你从学生时代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你从来不懂理想的伟大,你从来不懂!”
“那叶托夫,我今天不和你谈任何主义!你好好看看,你拍着良心好好看看,这些都是跟着你在北美,在欧洲闹革命的战士啊,你就忍心让他们被声波摧残至死吗?!”米林双手夹住那叶托夫的头,使劲将它扭向施工的现场去。
“你别动我!”那叶托夫用力将米林的手甩至一边。
米林又把新一份的声波图纸扔到了那叶托夫脸上,新的图纸上珠穆朗玛峰越来越多,平原却越来越少了。
那叶托夫的上牙咬住下唇,血滋滋地冒出来。右拳紧握,青筋像山峰一样凸出来,朝桌子上猛地一敲。
“继续,我不信这世界上有鬼!”
对不起,阿塞斯
地心的战争还在进行着。
一辆破旧大面包车在被晒裂的公路上行驶着,昏黄的太阳将惨白的阳光刺向阴沉的地面,谁能想到这里一百年前曾经是整个里约最为繁华的道路。
土黄色涂满了整片天空,由于光芒的照射,向下凹陷出几条红橙色的裂缝,得了软骨病的枯树用它那仅有的几根枯枝象征性地摆手,被蜡色吞没的野草佝偻着脊背,时刻等待着死亡的收割。
运动员们的屁股挤在空间狭小的长椅上,没有空调的面包车内,直热得人汗流浃背。安娜是这辆车上唯一的女运动员,被一群虎背熊腰大男士挤在一个角落里,十分不自在。
一股呛鼻的烟味儿从驾驶座上随着一阵白雾飘散过来,钻进安娜和其他运动员的鼻腔里,惹得车内咳嗽声接连不断。
“就这还运动员呢。”司机轻蔑地嘲笑,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抖落着烟灰,黝黑的大手上爬着两道长疤和一枚弹孔的痕迹,军大衣的领子向外翻,全是常年不洗粘留上的污垢。
“喂,你怎么说话呢!”安娜身旁的男运动员吼到。
“吱——”
猛地一急刹车,运动员们的脑袋全部撞了个天昏地暗。
司机转过头,在怀里掏出一把破旧的黑色手枪,嘎吱一声上膛,直戳戳顶在那男运动员的额头上。
冰冷的枪口触碰到炙热的皮肤,只能催生出求生的欲望。
“闭嘴。”他轻轻地说。
男运动员的五官好像被冰冻一般,灵魂早已冲上了九霄云外,如同木头一样挺直坐在皮椅上。
“呦,安娜女士!”司机咧开嘴,向安娜呲出他的大黄牙。
安娜指了指手枪,司机随即把手枪收到怀里去。
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邋遢至极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向自己示好。
“您,您好……”安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司机再次呲了下他的大黄牙,便转身继续开车。
窗外的景色被加了一层又一层灰尘滤镜,被单调的黄色涂鸦得不成样子。安娜的手肘倚在窗户上,托着腮,祖母曾经对她说过,这里原本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雨林,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地方……
“下车了,安娜小姐。”安娜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的风景,当她回过神来时,周围的运动员都已经下了车,司机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安娜小姐。”司机伸出他粗糙且黝黑的手。
“您好。”安娜也勉强伸出手。
安娜想从握手中挣脱,司机却迟迟不肯放开。
“先生,我必须去参加比赛了!”
“不急。”
“请您松开手,不然我报警了!”
司机仰天大笑,松开握紧的手,从脏兮兮的军装裤裤兜里掏出一张证明。
安娜的脸瞬间紫了,她立刻就对刚才的行为产生懊悔。
“将军,对不起……”
“别叫我将军,叫我凯尔就好。”凯尔点上一根烟,熟练地叼在嘴里,喷了安娜一脸的烟雾。
“咳咳,将军,我必须要走了。”
凯尔摇摇头,深吸一口烟。“安娜小姐,今天你不是来比赛的。”
安娜满脸诧异。“将军,那我是来干嘛的?”
“观众。”
安娜跟随者凯尔,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露天体育场,无数沙尘镶嵌进砖瓦里,枯枝藤蔓在墙壁上肆意攀爬着,几根柱子也遍布裂缝,好像随时都要倒塌一般,入场大门早已被岁月洗刷,被时间和空气抹上了均匀的黄铜色。
凯尔和安娜踏着枯草走进来,坐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体育场大中心被三面观众席围绕,凯尔和安娜坐在最中间的观众席上,前面空无一人,可两侧的观众席却满坑满谷,坐满了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人,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崭新的手枪。
安娜看着两边的观众,越看越像发眼熟。
“凯尔将军,这个人怎么这么像……”
“这是巴拉圭总统。”凯尔又点上一支烟。
“那个是……”
“智利总统。”
“凯尔将军,我不明白!”安娜彻底慌了,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
“嘘——”凯尔向她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掏出一根烟递给安娜。
安娜小心翼翼地将烟叼在嘴里,接过凯尔的打火机,不熟练地吸了一口。
“咳!咳!”整个体育场回荡着安娜的咳嗽声。
“没关系,会习惯的。”凯尔又点上一根。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传来,一个穿着巴西传统服饰的男人走到体育场中央,声音在麦克风劣质的电流中传播。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今天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现场!今天我们将迎来的是智利女足对战巴拉圭女足!”
全场鸦鹊无声,只是偶尔蹦出几声手枪上膛的声音。
双方运动员各走出三位运动员,他们阴沉着脸、低垂着头,从两边晃晃悠悠走出来。
“我宣布,比赛……”没等主持人说完,双方球员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前去,主持人被夹击在两名球员中间,肋骨哗啦啦全部碎裂,口吐鲜血昏厥在地上,可球员们顾不了那么多了!智利队的球员抱起沾满鲜血的球,一旁的巴拉圭球员一个弹跳扑在对手身上,恶狠狠咬向她的后脑勺,滋出一片血淋淋的湖泊。球向着巴拉圭队的球门飞去,巴拉圭二号球员飞身扑去,在触碰到球的一瞬间,一根银簪划破了她的脖子。
智利二号球员从头发里掏出一根隐藏的银簪,划拉一下,鲜血喷薄而出,溅满整个绿茵场。巴拉圭队只剩下了一名球员,三名智利球员并排走在红色的绿茵场上,如同丧尸一般逼近着猎物。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比赛!”安娜终于按耐不住,她从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足球比赛!
“你快闭嘴!”凯尔连忙捂住她的嘴,快速跑出体育场。
“凯尔,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急。”
突然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长达两分钟的枪响。
“现在可以进去了。”凯尔淡淡地说。
当他们再次走进体育场时,左侧的观众席上已经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右边坐席上的人们正在整理自己的衣冠,如同绅士一般离席退场。
“凯尔,下次就该你了。”智利总统拍了拍凯尔的肩膀,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凯尔并未理会他,继续和安娜说着。
“明天你就会在新闻上看到,哦不,是下午,巴拉圭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凯尔!我求你告诉我真相!”安娜几乎要崩溃了。
凯尔又递给安娜一支烟。
“不错,这次比上次熟练。”
“你快说。”
“你也看到了,一场比赛,就是一场战争,一场战争,就要灭亡一个国家。现在全地球上只有南美洲有人类存在了。资源在一天天减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了……”
“你们为什么不和公民商量呢!他们同意了吗!运动员们同意了吗!这不是体育,这是杀人!”
“如果杀人能救更多的人,这还叫杀人吗!”
“叫!”安娜挺直腰杆。
凯尔叹了口气。“安娜小姐,我今天让你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而是告诉你事情的危险程度。”
“危险,怕我被杀吗?我不怕死。”
“怕我们被杀。明天坐在观众席上的,就有我和总统。整个巴西的公民是任人宰杀还是宰杀他人,全在你的手里。”
“我?”
“你有个未婚夫,阿根廷人,对吧。”
安娜全身突然战栗,她仿佛懂了什么事情。
“你要干什么!”
“阿根廷第一荣誉拳王,阿塞斯。南美第一拳击手,是他吧。”
“是,你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就住在里约。”
“凯尔,你要敢动他!”安娜将烟头扔在脚底,反复碾压。
凯尔微微一笑,将手枪硬塞到安娜手里。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凯尔!”安娜将手枪上膛,对准凯尔的心脏。
凯尔轻蔑地笑笑,低头点上一根烟,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凯尔!”安娜也转过身,将手枪对准凯尔的后背。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策!我在车上等你!”凯尔振臂高呼。
安娜放下手中的枪,崩溃地蹲在地上,堕下两行清泪。夕阳照在她孤独的背影上,影子像一只奔赴火海的凤凰。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新一任主持人打扮得如同昨天那位一样,宣布新一轮比赛的到来。凯尔信心满满地坐在观众席上,等待属于他的不战而胜。
“拳击比赛现在开始!巴西对战阿根廷!”巴西选手与阿塞斯从两边同时走出,如同两只健壮的棕熊。
“安娜,你这个混蛋……”凯尔原本炙热的心仿佛霎时间被冰冻。一旁的总统绝望而幽怨地望着凯尔,恨不得马上掏出枪将他枪毙。
一声哨响,拳击比赛正式开始,阿塞斯如同一只发疯的棕熊,疯狂击打着羸弱的对手,一拳、两拳,巴西选手的鼻子眼睛全部被血红色覆盖,几次快要摔倒在地上。观众席上的巴西官员们屏气凝神,等待敌人的子弹穿透自己的胸膛。凯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颤颤巍巍地点起他的第一支烟。
“砰!”一颗子弹穿过阿塞斯的头颅,阿塞斯当场暴毙身亡。
“安娜,是安娜!”凯尔振臂高呼,看着哭红眼眶的安娜站在门外,她刚刚勇敢地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夫!“安娜,你是巴西人民的英雄!”
“凯尔,去死吧!”
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响,三枚子弹在凯尔的头颅上整齐地连成一个“一”字,鲜血从孔洞瀑布般流出。
“凯尔!”
巴西官员掏出手枪,一颗颗子弹飞向安娜,健美的身体变成了淌着血的筛子。
阿根廷官员们随即扣动扳机,将巴西官员一个个送下地狱。
地心纪元2185年,里约拳击赛标志着南美“体育代替战争”运动破产,南美各国随即展开混战,2186年,地心人类在南美的统治结束,人类在南美洲的统治彻底灭亡。
“阿塞斯,对不起……”安娜倒在血泊里,用尽最后一口气说。
花园计划
空气在欧盟会议室中凝结成蓝色的霜冻,蓝色的旗帜早已经蒙上灰尘,地面上堆满了垃圾和泡面桶,沾染上油污的文件、纸张四处飘荡,电脑横七竖八摆放着,电线团成一团团毛线球似的乱麻。
“哼。”英国首相清了清嗓子,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欧洲各国首脑从美梦中唤醒,纷纷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揉揉惺忪朦胧的睡眼。
英国首相缓慢起身,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绅士风度,如今的英国资源极其匮乏,早就丧失了国际大国的地位。
“各位,能源危机已经持续五年了,我们的会议也开了五年,我想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
法国总统一脸不屑。“尊敬的首相大人,最不同意这项议案的人就在对面,你把他们解决掉,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萨尔,你这个混蛋!”卢森堡首相愤怒起身,指着法国总统的鼻子痛骂。
“你们这些大国主张打下非洲后,资源按出兵人数比例和国土面积分配,我们这些小国怎么办,我们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吗!”捷克首相撕碎眼前的稿纸,团成球扔向法国总统。
“你算个什么东西!难道大国士兵的命就比你们低贱吗,信不信我先打下你!”德国总理恶狠狠地叫嚷,桌子被敲得左右摇晃。
“法西斯,你这个法西斯……”捷克总统气得说不出话。
“咳咳。”英国首相试图用咳嗽声制止这场争斗。
“各位,请听我一句话。”
“艾伦斯,你别和稀泥!”各个首脑齐声起哄。
“非洲共治。”
全场默不作声。
“各位欧洲同胞们,从欧洲大陆各个民族诞生至今,还从未出现过有如此资源短缺的时代,如若我们再争斗五年、十年,我们的士兵不会去攻打非洲人,而是会打向我们!我提议,非洲全境由各国尽倾国之力攻打,相互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将非洲作为整个欧洲的能源后花园!”
空气再次冰冷下来,每个人脸上挂满了严肃,在心里打着属于自己的如意算盘。
“我同意!”法国总统先投出赞同票。
“我也同意。”卢森堡首相轻声说。
“我同意……”各国代表纷纷表态,这项持续了五年的议案终于获得了压倒性胜利。全欧洲大陆军舰、飞机、坦克正在运往广阔的非洲大陆,在那里他们将如同他们的祖先一样,展开一场血与火的掠夺与屠杀。
地心纪元2183年,花园计划开始。
马达加斯加的殉葬者
刚果今天下起了雪。
全球能源危机爆发以来,非洲还从未有过如此寒冷的天气。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玩弄着这纯白无暇的大自然的礼品,但他们殊不知,这种寒冷将要持续十年之久。
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大陆几乎生长不出一吨粮食,树皮和野草也已经所剩无几,随地都是被冰冻上的、已经被人们分食殆尽,只剩下骨头的尸骸。村子里儿子吃父亲、父亲吃儿子,早已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在生存面前,所有伦理已经彻底崩溃。钟古所在的阿家村也是其中之一。
钟古的母亲倒下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为了整个村子里唯一的活体生物。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吃掉自己的父母充饥,而是将母亲恭敬地掩埋在雪地下,插上一块石头,充当一座无字碑。
钟古站在索马里的海岸上,黑暗吞没了整片海洋,残月在无尽的黑夜里闪烁着微乎其微的光芒,远处还可以听见欧洲人源源不断的枪炮声。被饿死也是要死的,被欧洲人打死也是要死的,非洲人和非洲土地的命运总是被酋长、外族人所把控,从来没有自己当过主人……
越想到这里,钟古便愈发悲痛,在能源危机爆发之前,他曾经是整个国家为数不多出国留学的青年,他曾经立志于将自己的国家改变。
当欧洲人打响第一枪的时候,他知道什么都完了,知识和理想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如同一张脆弱的玻璃,被现实的锤子重重砸碎成渣滓。
埃及陷落后,非洲联盟总部从开罗迁往刚果。
“各位黑皮肤的非洲同胞们。”刚果总统开始他悲愤的演讲,席上坐着的各国政要有的全神贯注,好像还能抓住一丝生存的希望。还有的仰天大睡,在睡梦中寻找来世的寄托。
“非洲同胞们!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彼此征伐割据、混战不止。尤其是在欧洲人统治我们,将我们视为殖民地,搜刮民脂民膏,榨取我们的血汗,已经快有一千年了。
如今的气候灾难,是前所未有的,饿殍遍野、人人相食,我相信各位也都亲眼见过。
我知道你们听不进去,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听我这个老头子煽情,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非洲,已经完了!”
认真的官员青筋暴起,一拍桌子满脸煞红地起身,睡梦中的官员也被这句尖锐的话刺醒,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老者。
“你凭什么这么说!”一个官员怒斥。
“人家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认为你能打得过欧洲人吗?这帮家伙发起疯来三天就能灭你一个国!”他旁边的官员悠哉地说。
“那像你一样等死吗,混蛋!”
“你们的士兵还有抗得起枪的力气吗?”
“你……”激进和保守两派纷纷争吵甚至扭打起来。
“安静!各位!”刚果总统的话并没有制止这场混乱。
“安静!”这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人发出,每一个字都迸发出愤怒的火花。全场寂静下来,等待着老者的发言。
“各位,大敌当前,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但作为人类,作为从人类最初生长的那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人类,我们没有理由不反抗。我们的反抗,不再应该是单纯拿起枪支。”
“不拿武器,怎么反抗!”
“用时间。”
雁群一般的飞行联队地毯式轰炸着北非大地,一个星期内三分之一的非洲已经完全沦陷,各国士兵如同饥饿数天的猛兽一般抢夺着仅有的食物和水资源,恶劣的气候几乎已经掠夺走了非洲全部的资源,这点仅有的战利品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
“前进,不断地前进!”随着隆隆几声作响,战斗机与轰炸机如同抖落几下翅膀的雄鹰,再次准备翱翔至蓝天之中捕食猎物。新一批坦克已经通过水路运来,火的海洋继续在陆地上喷发出无穷的海啸。
势如破竹的欧洲联军依然得意洋洋地认为非洲人会像之前那样不堪一击,可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全部目瞪口呆。
几乎所有的非洲士兵,如同一面用黑夜筑城的铜墙铁壁,手持着最原始的枪械,有的甚至拿着木棍、石头,猛烈的风沙入侵着他们的皮肤与毛发,身上的军装已经开了无数个洞口。面对洪水猛兽般的欧洲军队,他们依旧挺立在无垠多边境线上,在狭长的赤道之上,钉上无数根烧不断、打不尽的钢钉!
他们没有退路,因为身后是无数的非洲百姓。
每家每户都将自己家仅剩的一切资源运往索马里方向,牧民们驱赶着家中仅剩的牛羊、农民们抱起屋内仅存的粮食、商人们掏光了一辈子攒下的所有积蓄……
“与其你死我活,不如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计划进行的第三个星期,便是钟古埋葬母亲的那天。运载着无数资源的轮船正向索马里疾驰着,它身后跟随的便是穷追猛打的欧洲联军。
炮击声如同雨点一样打来,轰隆隆的响声越走越进,越来越紧促,哗啦啦地钻进钟古的耳朵里,肆意膨胀着。运载着所有非洲资源的船只正在摇摇晃晃摆动,驾驶员的尸体死死抓住方向盘,他的背后早已经千疮百孔。
一个巨大的黑影不断向钟古靠拢。
“是船!是船!”钟古终于发现了,那是运载着希望和绝望的船!他草草埋下母亲的遗体,对着母亲深鞠一躬,随后一个箭步冲向船只快要搁浅的方向。
密集的子弹迅猛向他打来,两颗已经打中他的左臂。常年打渔砍柴练就的身躯使他轻松一跃,依靠单臂的力量就登上船只,血流不止的左臂令他难以继续驾驶,钟古拾起身旁的渔沟,向自己的左肩深凿三下,随后左臂咣当一声坠地。钟古自顾向南开去,他已经没有时间顾及疼痛,因为他承载的是一切非洲百姓的努力。
熟练的驾驶技术以及他对海域的了解,几艘欧洲战舰已经被暗礁撞毁,欧洲联军不得不出动飞机对钟古进行围剿。飞机的轰鸣声响彻整片海域,在钟古上方盘旋着。
“喂,底下的小子!请你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请说刚果语!”钟古同样用英语回应到。
“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请你立刻停船!我们保证在胜利后给予你欧洲公民的待遇!”
“请说刚果语!”钟古悄悄转移船只方向,向一片大陆驶去。
“请你……”
“你要干什么!”
欧洲士兵发现情况不对,不断向钟古的前方释放炮弹,一层层浪花如飞鱼一般跃起,钟古和他的船只如同游龙一般无畏前进。
“停下,混蛋!”
钟古爬向甲板的最高处,向着包围他的四架战机分别比了一个中指,随后便和他的船只一同,牺牲在马达加斯加的大陆上……
欧洲花园计划彻底失败,两年后非洲与欧洲的人类因为资源极度短缺相继灭亡。
东进!东进!
亚美核战争爆发后,昔日引以为傲的美国西部已经全部沦为废墟,东部所有的铁路交通也已经报废殆尽,唯一留存的是一条通向北极的专列。
小山姆瑟缩在帐篷里,寒风透过缝隙,插进每一条骨缝中间。母亲将他死死搂在怀里,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后背上和手背上爆裂出几条血红的冻疮。
一只黝黑的大手掀开帐篷,猛烈的飓风伴随着冰雪如同鬼魂一般附着在母子二人的躯体里。
“山,山,山姆……”妻子颤抖着说。
一条被冻僵的人臂膀丢在她面前。
“走,走……跟我出去搬剩下的……我,我,搬不动……”男人用他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着说。
妻子僵硬地爬起来,将自己的被子裹在小山姆的被子上,摇摇晃晃地跟随丈夫走出去。
“在那呢。”老山姆指向前方一具残缺的死尸。
手电筒发出微弱的灯光,沿寻着光芒,二人走向那冰冷的尸体。
“砰!”猎枪声响起,山姆一把将妻子揽在怀里。
锃亮的枪管从黑暗中探出头,冰冷的触觉抵达山姆的额头上。
“只准拿一条腿。”猎人冷冷地说。
山姆点点头,将妻子搂得更紧。
嘎吱一声,猎人干脆地掰下一只右腿,扔向夫妻二人,扛着剩下的残肢踉跄离去。夫妻二人望着眼前纤细的人腿,一口气叹了又叹。
“你抱回去吧,我在外面坐一会儿。”山姆说。
“你疯了,不冷吗!”
“快回去吧!”山姆呵斥妻子回到帐篷,拾起两支树枝来回摩擦,小小的火苗从中间燃烧起来,山姆将树枝叼在嘴里,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他望着眼前荒凉的冰天雪地,眼神中充盈着无限沧桑。他的家乡叫做洛杉矶,是整个世界最文明发达的地方之一,曾经多少人拼了命要来到这里,可如今这里没有任何一座高楼与大厦,只有苍茫白雪与无数冻僵的尸体。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儿子十岁生日那天,巨大的响声与明烈的火光打断了幸福洋溢的生日快乐歌,不知从哪里传出东部有通向生存的列车的消息,从此他们便和所有西部美国人一样,踏上向东的旅途。八个月过去,路上不知道吃过多少人的尸体,那些人也是别人的父母、儿女……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所有人都被原始生存的兽欲吞噬着!
东进,只有东进!
今天的日光又比昨天微弱了许多,山姆一家吃完了两条烤人腿,继续艰难上路。这次同行的人又少了许多,想必昨天的寒风又吹死不少人,人们纷纷低着头走路,像一具具行尸走肉,看不见也不想看见也不能看见任何的希望。
宁静如同玻璃一般被打碎,轰鸣的列车声从远方响彻,东进的人们终于抬起低沉了许久的头颅。
“休斯敦到了!”
人群好像突然多了数倍一般,如同笼罩天空的黑夜,向着火车行进的方向压过去,山姆一把抱起儿子,紧紧牵着妻子的手向前狂奔。
人们呐喊,欢呼,庆祝,好像金光就在前面照耀、胜利女神正站在列车的顶端向他们招手!
几声枪响冲入嘈杂的人群之中,东进的西美人已经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他们啃食杀戮着任何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如同发疯的猛兽,撕咬着自己的同胞。鲜血汇聚成的湖泊反射着微弱的日光,被碾碎的骸骨铺成一道通向生存的白路。
“山姆……”山姆一家三口蜷缩在角落之中,他们知道这时候只有山姆可以冲上去,得以活命,母子二人一旦靠近便是必死无疑。
“山姆,你走吧。”
“不,我要带你们走。”
“别傻了!我们活不下去的!”
“那也要试试!”山姆试图拽起妻子,却被她一把甩开。
“山姆,快走啊!”妻子眼含泪花苦苦哀求。
“娜莎,我不能走,我……”
“娜莎!”
娜莎抱起儿子突然向人群跑去,千万根银针扎入山姆的神经之上,泪水与悲痛如同江水一般奔涌出来。妻子和儿子早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成为渣碎的骨头与一片片淋漓的鲜血……
山姆跪倒在地,颤巍巍捧起一把被踩成碎渣的骨粉。
“我的亲人呐!”
成都飞行
曾经文明的大陆,曾经被无数外族窥伺的宝藏被掸上的一层灰尘掩盖光辉。亚洲幸存者只能暂避在成都基地苟活余生。遥望对岸,只有灰蒙蒙的,与孤寂漆黑的宇宙融为一体的黑暗,但毁灭她的不是浓密的火山灰,而是令人窒息的到处开花的蘑菇云。透过迷雾,喜马拉雅的积雪覆盖着来自未知土地的灰尘,曾经繁华的大东部都市之下掩埋着自作自受的丧心病狂的人性。最后一个核弹在太平洋中心引爆,大自然疯狂地怒吼着,海洋贪婪得吞没着眼前的一切。唯有位于四川省成都市还遗留着人类的踪迹,海水即将涌上唯一保护盆地的山峰,成都只有飞向通往月球基地的北极站求得一线生机。
龙泉山,邛峡山,满目疮痍,人们为了躲避核辐射,只能蜗居在山洞中。分配给电子科技大学的实验室山洞里,几个科学家正在对着一烧杯的黑色液体研究。
郑岳激动地讲,似乎看到了在烧杯中的未来:“老陈,计算结果出来了。”
“讲。”
“从成都到北极,大概需要5万吨核废水做燃料。”
一夜白头的陈山点了点头:“发动机怎么样了。”
“工人们昨天已经开始动工了,建成最快也要一个月。”
“唉。”
陈山的头上黑白相间也在做着无休止的斗争。看着窗外乌黑的天空与乌黑的大海,好似天地初开时一般混沌。
“时间不多了。”郑岳看着眼前翻滚的黑色波浪,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只要能赶在废水淹没城市之前逃走,我们的努力就没白费。”陈山坚定地说。
谁也不知道未来一个月之后,这里该属于海洋还是人类。
这夜月亮很弯,像一只夹在两张黑色幕布之间的镰刀。月光照射在海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一艘艘吊着油灯的小木筏驶向漆黑的海域,船上的人们被防护面罩掩盖了多样性。绝望的双手在用尽微弱的气息抓起桶,又丢下桶。
“喂!大家注意安全!”郑岳登上天台,对着下海捞水的船员们喊道。
“知道了郑博士,你们可要抓紧研究啊!我们这些出力气的,可离不了你们这些戴眼镜的啊!”工人赵大海也向他打趣道。
“是我们离不开他们啊。”陈山也登上了天台。
“老陈,去发动机那看看。”
他们都是自己的救命稻草,都是紧紧抓住生怕丢失的光芒。
由于资源的极度紧缺和山路的崎岖不平,在全体幸存者的民主表决下,暂停了一切私家车和公共交通的使用,人力车这种近500年前的发明又重焕生机。
颠簸得快要散架的人力车载着他们来到工人们已经挖掘好了一个长为100公里宽为50公里的矩形,这个城市将拼尽全世界最贫瘠的资源创造一台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发动机,这个发动机,将带动整个城市飞往目前人类唯一可以生存的地方——北极。
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拴住自己的吊绳,顺着绳子攀爬到深坑里面,正如蚂蚁钻入他们的家园,慢慢地看不见人影,只剩洞口的绳索在摇晃不定。
核战后生产力严重低下的成都无法在装备、设施等方面保证施工工程的安全,工人们几乎是拿命在建设这一工程。陈山和郑岳每当看到工人们带着残破的头盔,布满破洞的手套,处处裂缝的防护服……那感觉犹如万箭穿心。
月亮缓缓从视线中移开,月色慢慢暗淡下来,工人们的换班时刻到了。
绳索吱吱啦啦的声音开始响彻起来,工人们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提到坑边,但有的却只剩下半截绳索,却没有人了;也有的,提上来的是一具具烧成焦状的死尸。
“领队,这次是……”负责统计的工人瞄了一眼陈郑二人,把声音压低,嘴贴在领队的耳边窃窃私语。
“你就正常说。”领队把他的头从耳边推开。
“是,是,领队。”统计队员咽了口口水,低着头,瞳孔抬高瞧着陈郑二人。
“这次,死亡人数加上失踪人数,28人。”统计队员战战兢兢得念着数字。
“这位队员,如果你对我们不信任,我们无法继续进行研究工作。”郑岳说。
领队蹬了一眼统计队员。
“好,好,这次死亡人数,是,是68人。”
“你照实了说!”
“申队!”他转头望向陈山。
“陈博士,我知道你们科学家,心善,看不得我们穷人送命,我也下过坑,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给老婆孩子换个活路,求您不要听,好吗!我,我给您跪了!”统计员说着就要下跪,陈山连忙上去扶起他。
“同志,你们,你们在用你们的生命当燃料,我也用我的生命作保证,我们一定会带领大家离开!”陈山的眼睛闪着火光。
“现在,你要配合我。”
“陈博士,这次,这次死了228个弟兄啊!三分之一全没了!”统计员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申队长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两行热泪从陈山和郑岳的眼睛中夺眶而出。摇摇晃晃的空荡荡的绳索在鞭挞着陈郑二人。
“郑博士,陈博士!”海事通讯员赶来,将今晚的统计结果报告给了他们。
“157。”陈山默念着。
“一共去了多少人?”
“355。”
这数字犹如一把刀插进了二人的瞳孔。
“咱们走。”
“诶。”
“老郑,如果现在改变工程计划,我们还有时间吗?”
“老陈,你在想什么?发动机计划已经是我们的资源所能接受的最高限度了!”
“我不忍心看着大家送死。”
“难道我就忍心吗?我就该早被核弹炸死得了!”
“老郑你别太激动。”
“陈山,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我们上!”
“喂,干嘛呢!”申队长看见一群歪歪扭扭戴着安全帽,人手一副眼镜的瘦弱男女硬闯发动机施工的大门。
“申队,申队!”
“呦,郑博士,您怎么来了。”
“帮忙。”
一阵软磨硬泡之下,申队长同意了这些科学家下坑作业,但必须要分批次下,一次只能下两个人,并把全队质量最好的防护服递给了他们。
无数工人的尸体横列在那里,他们在这看不到洞口的深渊,顾不及流泪,顾不及伤悲,在泥土与岩石之间挥动着铁锹,汗珠一滴一滴地从额头上落下来,辐射在侵蚀着他们的肌肤,如此得火热。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艰苦奋斗,五万亿吨核废水已经积攒了三万五千亿,发动机的安装也已经接近尾声。
陈山和郑岳安坐着天台上。
“还有多久,末日就到了?”
“不知道。”
“你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吗?”
“骗你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一秒,一分钟,一小时……”
“郑岳,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因为你一句话,整个工程这么匆忙地进行,死掉了多少人吗?!”
“陈山!我给你说过了,海啸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人类之前有多肆无忌惮,自然就有多冷酷无情。”
海浪如同蛟龙,爬上山峰,俯瞰着今晚的美食。
“那是什么?”
“大家把重物块扔到海里!海啸要来啦!”
黑色波浪的怒吼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家疯狂拼命地逃窜,把自己身边的重物纷纷丢向大海。
“对不起,发动机没有建完,我对不起成都人民呐!对不起你们呐老陈,老郑!”申队长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老申,还有办法。”
“什么?陈博士,你说,你说!”老申渴望的眼神似乎要把他吞没。
“你现在赶快通知各队队长,让全体成都居民集合!”
“博士,这……”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陈山站在楼顶上,向所有存活的居民做最后的选择
“广大居民们,我们在这片古城,共同居住了两年的时间了,很遗憾地通知大家,海啸要来临了,而我们的发动机,没有建设完毕,我们如今只能带领三分之一的人走。”
“让女人小孩先走!”
“凭什么啊!我的命不是命啊!”
“你是男人吗你!”
“别动手!”
整个成都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一声枪响,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家人还存活的,留下。如果大家同意这条建议,请举手!”
几乎所有的居民都举起了双手。
“四十岁以下的男人,留下!”
大部分的居民都举起了双手。
“孩子,五十岁以下的女人,留下!”
大部分居民举起了双手。
“未达到以上标准的居民,请为了人类的未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各队通查人数!” 浩瀚的深海里激起了一层一层的波浪,数不胜数的人们像鱼儿一样跃入海水中,沉没在深不见底的深海里,这掀起波澜的声音,为其他幸存的生命,构造了一首离别的战歌。
发动机启动,整个城市开始颤抖起来,青峰山,都江堰,武侯祠.....都开始左右摇晃,大地像被鼓槌敲打的鼓面一样隆隆作响,核废水开始燃烧起来,整个城市渐渐脱离了海平面,垂直上升到了距离海平面50公里的地方,向着北极的方向飞去。
引力、枪、大雪
地表纪元1970年,苏联开启地球望远镜计划,向下开凿一万两千米的深坑。
地心纪元1988年,和煦的阳光透过俄式的洋葱头教堂,反射到米涅诺夫博士家的窗台上,温风伴随着花香飘散进屋内,在一个金发女郎的身旁不断围绕着。金黄色的发丝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同垂柳一般摇曳,洁白的皓齿轻咬赤红的嘴唇,轻巧地穿上衣服,宠溺地看着依旧在床上赤身裸体酣睡的米涅诺夫博士。
“喂,起床啦!”女郎如同轻盈的燕子趴回床边,在博士的耳边轻声说。
博士推开她,抱起枕头翻到另一面继续打起呼噜。
“起床啦,博士先生!”女郎又转到另一面说。
米涅诺夫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愤怒地将枕头扔到一边,全身伸展成一个“大”字,凝视着天花板。
内裤、西装、衬衫一件一件抛在他的身上,米涅诺夫博士依旧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
“尊贵的博士大人,你还有两个小时。”
听到这话,米涅诺夫箭矢一般飞去,迅捷地穿好衣服,跳下床在镜子前面给自己梳成一顶油光锃亮的三七分,踏上反光的小皮鞋,女郎贴身为他系上领带,然后小鸟依人般依靠在他厚重的胸膛上。
“这次走,什么时候回来?”她娇滴滴地说。
“几个月,差不多了。”
“几个月是多长时间?”
“问这么多干嘛,我包呢?”博士慢慢挣脱开她的拥抱。
“喂,你这人,总是这么阴晴不定!”
博士提起公文包,搂住女郎的脖子,深情亲吻起来。
“两个月。”
“一定要按时回来!”
博士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女人跑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看着窗外博士的身影进入轿车,随着风尘倏地一下飘忽不见,好像有一根细密的绳索牵动着女人的心,风不再那么和煦,反而被寒冷取而代之,她金黄色的秀发向四面八方分散,蓝色瞳孔种闪烁着无尽担忧。
“一定要按时回来啊……”
冰雪从天空上纷纷扬扬飘散下来,周围的河畔全部被冻上了冰,像是大自然为这片土地刻下的图腾,白茫茫的大地无边无垠,一直蔓延到远处的雪山之上不止,科学部部长加尔科夫和随队的科考站成员瑟缩着脖子,包裹羊毛大衣,在冰面上反复跺脚以补充热量,等候米涅诺夫博士的到来。
黑色的小轿车碾碎一层又一层的冰面,向着加尔科夫等人奔驰而去。
加尔科夫等人踏着小碎步跑上前去,为米涅诺夫打开车门,亲切地握住他的双手。
“米涅诺夫同志,你可算来了!”
米涅诺夫勉强且尴尬地笑笑,应和这加尔科夫的套话。可他身后的少女却令他目不转睛。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世界上最为纯洁无暇的东西,充盈着摇摇欲坠、晶莹剔透的水滴;深刻的双眼皮透发着几丝迷人的红色,嘴唇虽然颜色淡白,但在她白皙的皮肤与红色围脖的衬托下,却那么的诱惑;十分娇小的身材无时不散出娇嫩的花香。
博士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珠在同一地方不停震颤。
“米捏博士。”加尔科夫尴尬地在他眼前挥挥手。米捏依然无动于衷。
“咳咳!米涅诺夫博士!”加尔科夫大吼一声,才把博士从幻想中唤醒。
少女娇滴滴低下头,羞涩地四处乱看。
“这是我的秘书,娜塔莎。”
“这是蝉联三届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物理天才,苏联人民都骄傲,才只有二十三岁啊,这就是我们的米涅诺夫博士。”
“你好。”米涅诺夫主动握手示意。
娜塔莎也伸出手,米涅博士在触碰到她纤细手指的一瞬间,仿佛被电流击穿了全身。
“米捏博士,您的办公地点在那里,您还有什么需要……”加尔科夫实在无法忍受博士的举动。
“我只要她。”
实验室里,被涂涂画画的稿纸飞遍每一个角落,零零散散如同垃圾一般铺在地面上,试管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倾倒,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试剂好像小溪从桌面流向地面,电线随处缠绕成线团,几台电脑都摔在地上,纷纷裂出几道滋啦滋啦响的伤痕。
米涅诺夫舒适地依靠在躺椅上,娜塔莎正坐在博士的大腿上,搂住米涅诺夫的脖子深情拥吻着。
“米涅博士……”
“嘘,别说话,娜塔莎。”博士亲吻得更加紧密。
娜塔莎轻轻推开米涅诺夫,撒娇道:“博士,你只有两个月的研究时间。”
“这又怎么样呢?”
“可是你现在连课题是什么都没研究。”
“什么课题能有你重要。”米涅诺夫一把搂住娜塔莎,又激情亲吻起来。
“博士!你只剩一个星期了!”娜塔莎一把推开博士。
米涅诺夫这才清醒地意识到什么,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留下的口红印,扯了扯凌乱的领带衣襟,系好扣子,又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娜塔莎像一只脱兔跳跃离开了。博士刚刚坐到椅子上,全身便瘫软下来,趴在满是纸堆的桌子上,随意翻动草稿。
几行数据好像一道锐利的荆棘延伸到米涅诺夫的眼球之中,扎出一道道赤红的血。
“这,这怎么可能呢?”
米涅诺夫一把揽过桌上所有的稿纸,分门别类归置好,随意拿起一支钢笔在纸上写着,如同疾风一般。汗珠接连不断地从额头上翻滚下来,浸润全身肌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地心引力怎么会出错,这不可能!9.8,一定是9.8!”
米涅诺夫从稿纸上算了又算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稿纸已经在桌面上堆叠成一座山丘。
“这,这不可能,我学了十年物理,这绝不可能!”米涅诺夫拾起他所有的验算,冲向加尔科夫的办公室。
“部长,我们的数据测算有问题吗?”
“怎么可能有问题,这些资源都是实打实的。”
“不是资源,是重量!”
“重量?米涅诺夫博士,我们请你研究的是资源流失问题,应该是数量才对。”
“加尔科夫部长,这不是资源流失的问题,我们的资源正在被一种莫名的引力盗窃!”
“博士,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加尔科夫,重力加速度的值已经不是9.8,而是9.6,而且还有减少的趋势!”
“米涅诺夫博士,我知道我在这方面不如你,可你也不该把我当孩子耍,资源流失的可能原因那么多,你却告诉我是重力?有人能操纵重力?外星人吗!”
“朽木,蠢货!”米涅诺夫将稿纸甩在加尔科夫脸上,眼里含着火光回到了公寓。
“怎么了,博士?”
“没怎么,加尔科夫就是一个蠢货,我要去克里姆林宫!”
“博士,是研究出什么了吗?”
“和你说了也不懂。”
“博士……”娜塔莎依偎在博士的肩上,悄悄解开他胸前的扣子,扒开衬衫,裸露出健硕的身体。
“娜塔莎!”米涅诺夫将娜塔莎扑在床上,热情亲吻起来。
“米……米捏博士……”
“别说话……”
娜塔莎右手伸进枕头下面,冰凉的枪口霎时间触碰到米涅诺夫温热的额头,一点一点从床上站立起来,俯视半趴着的米涅诺夫。
“米捏博士,把你的研究成果交给我吧。”
米捏只是冷笑几下,指了指装满他研究成果稿纸的公文包。
“我可以给你,但请你把它带到白宫。”
“你就这么确定我来自美国?”
“不确定。”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份文件只有带到白宫或者克里姆林宫才有意义。”
娜塔莎很是不解,只是提走了公文包,继续将枪口对准米涅诺夫。
“博士,感谢你对人类民主做的贡献。”
“我只是一个科学家。”
“砰!”细嫩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一只鸟从树梢上怦然坠地,金发女人依旧像之前那样推开窗户,期盼着朝思暮想的情人归来,和煦的阳光像之前那样照在她的脸上,暖阳下的她是那么美艳、那么动人、那么凄凉。
同年,米涅诺夫博士的文稿移交到白宫后,娜塔莎以叛国罪被秘密杀害。决定人类命运的几页文字,最终被扫进了肮脏的垃圾堆。
超弦
深坑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控制台的那叶托夫也无法忍受这种声音了。
工人们纷纷走出深坑,领头的工人扛起身边的红旗,带领着工人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控制台。
“你就是总工程师!”领头的指着那叶托夫的鼻子。
“是,是我.....”那叶托夫声音颤抖得像拨浪鼓一般,悄悄地向后退。
“我告诉你,你这是资本家的行为!”
那叶波夫听到工人们叫他资本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你们别诬陷人,现在已经是共产主义了。”
“那你去试试啊!”工人们把他抬起来,向深坑走去。
“别别别,各位,各位,我有办法,听我说,听我说!”那叶托夫振臂呐喊。
工人们把他慢慢放下来。
“各位,你们先休息,我有办法,有办法。”那叶托夫弯下腰抬起脸,露出假惺惺的微笑。
看到那叶托夫妥协,纯朴的工人们也不愿意再为难下去,便四散而去了。那叶托夫依然保持着他假惺惺僵硬的微笑,目送着工人们离开
米林从后面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那叶托夫的肩膀。
“别干了。老同学,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老师的面子上。”
“没有这些工人,我也能干!你也不要拿老师吓唬我!”
“你这是资产阶级世界观!”
“去他妈的吧!别拿资产阶级吓唬我,靠我一个人也能干!”
“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我马上向上级请示,暂停项目。”
“米林,我不会停的。”
“你已经疯了,冷静下吧!”米林转身向通讯室走去,马上向上级回报暂停项目。
激动的火焰一旦失控,便会燃烧殆尽人的一切理智。那叶托夫的余光扫到了旁边工人留下的铲子,敏捷的蹲下伸出手抄起它,向米林的脑袋上砸去。
“当~”
米林应声倒地,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脑袋里淌出来,形成一片暗红色的湖泊。
那叶托夫淡定地走向前去,小心翼翼地探了下鼻息,确认米林已经彻底死亡了。他对着这个曾经最要好的老同学深鞠一躬后,便把米林塞到储物柜里,清洗完血渍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他抚摸着日记本上的每一个构图和每一个公式,心中像燃起火一般激动。
这是那叶托夫祖父的笔记本,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核工程科学家,他的祖父曾提出过震惊世界的超弦理论,一旦应用成功,粒子对撞产生的能量是氢弹的一千倍。可惜祖父在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超弦理论被成功应用。
他的父亲不同于他的祖父,是一名应用物理学家,一生都在为超弦理论的实践而奋斗,他在66岁时宣布超弦理论已经成功应用,并生产出“聚爆弹”,但可惜“聚爆弹”在实验时失败,包括那叶托夫父亲在内的1000余名工人瞬间化为灰烬。政府也从此禁止超弦理论的应用研究。但那本笔记还是传到了那叶托夫手中,他花费了20年纠正父亲的错误,在二十年间他不断地申请重新实验,却不断地被拒绝,拒绝他的正是米林与他的老师。
那叶托夫抚摸着纸上的文字,像抚摸他的爱人一样,老师已经去世了,米林也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人能撼动他在科学界的地位,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那叶托夫咬咬牙。
歌
“白浪滔滔我不怕
撑起舵儿往前划
撒网下水到渔家啊
捕条大鱼笑哈哈。”
浮冰上几对男女唱着家乡的童谣,用木棍作为船桨,笑嘻嘻地向前划去。
从远方飘来一块狭长的浮冰,一个白胡子黄皮肤的老者赤裸着上身趴在冰上,双脚垂在半空,双手向这群男女划过来。
“喂,年轻人!”
那几对男女停下来。
“怎么了,老爷爷?”
老者挺起上半身,从怀里掏出一条死鱼,用嘴咬下一半,血水浸润了他的胳膊。
“年轻人,我用半条鱼换,你们能再给我唱一遍吗?”
一个男生走上前夺取那半条鱼,回到原位。在眼神示意后,他们围绕着老者的冰划了起来。
“白浪滔滔我不怕
撑起舵儿往前划
撒网下水到渔家啊
捕条大鱼笑哈哈。”
唱完这首歌,他们也转完了一圈,但并未停下。
“一的炒米芳,二的炒韭菜,三的呛呛滚,
四的炒米粉,五的做将军,六的人囝孙。
七的擦佛祖,八的要娶某。九的九奴才,十的押去刣。”
当这几对男女的浮冰划到老人身后时,一个男人突然从背后掏出锋利的冰刀,刺向老人的胸膛,习惯性地将尸体踢下海里,顺便夺走了另外半条鱼。随后像那位老者一样趴在他的那块浮冰上,那块浮冰成为了他又一个战利品。
“阿才、 阿才,天顶跋落来,有嘴齿,无下骸,
有腹肚,无肚脐,叫先生,叫袂来,叫土公,扛去治……”
寄生天堂
“那叶托夫同志,这么大的事,你确定不上报吗?”米林沾满血迹的脸,布满血丝瞪得极大的瞳孔一点一点靠近他,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脸。
“啊!”
那叶托夫突然从梦中惊醒。
“这个米林,死了也要在梦里折磨我!”
太阳已经升起,那叶托夫急匆匆穿上衣服前往一线,他早已安排好工人进行施工,在他的计划下,三十天便可以安装好聚爆弹。
“爷爷,爸爸,你们的愿望,我替你们完成了!”
北极的一个大块冰岛上,矗立着一个冰雕成的屋子。这是东美人的集体住所,在乘坐北极列车时,他们携带了500把步枪和30枚手榴弹。他们定期出去狩猎其他非东美人,减少资源的竞争。在这里,唯一的一条法律便是:“任何发生过性行为的东美人,一律枪决。”这也是为了减少竞争的手段。
除了东美人外,部分从其他州迁移来的难民组成海人联盟,他们把捕来的鱼和北极熊统一放在一块冰岛上,按需取餐。任何被视为不按需取餐的人,都会被扔进冰河里。
除了东美人和海人联盟之外,还存在着第三种人——吟游诗人。
有人吟唱李白的将进酒,有人吟诵但丁的神曲,有人朗诵着荷马史诗,有人大声念着莎士比亚的经典台词,有人唱着披头士的摇滚乐,有人唱着意大利歌剧。在这片为了疯狂而丧失人性的冰冷土地上,他们培养了一株开在血里的花。人类会死亡,但艺术永远不会。
“3,2,1,发射!”
一颗微小的子弹从枪管里喷射而出,向着深坑底部坠落下去。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那叶托夫瘫倒在地上,捡起周边的石头猛砸自己的脑袋,一片猩红喷薄而出。
工人们连忙拉住他的手,把那叶托夫扶回医院。
突然,一声巨响从深坑那边传来,那声音让所有人都震聋了几秒。大的,小的石头,数不胜数,一齐飞上了天,像太极八卦一般旋转起来,飞沙像一张灰色的密网蒙住了天空。原本晴朗的太阳霎时间没了踪影,阳光仿佛一瞬间被人偷走了。随着数以万计的碎石轰的一声砸向地面,人类历史上巨大的蘑菇云诞生了!
那叶托夫咬着嘴唇,血从头颅和口腔里一同冒出来。
“可惜米林工程师辞职了,可惜他没看到,可惜。”一个工人说。
在遥远的地心,一场恶战正在展开。资源匮乏的海人联盟无法再维持所有人的生存,不得不前往冰雕屋对东美人进行偷袭。
这一行动被东美人发现,一颗颗子弹朝着海人联盟成员的头颅上射去。一个个男人的尸体掉入汪洋大海之中。东美人此时不知道这只是海人联盟的先锋部队。由女性组成的偷袭部队已经用火烤断了冰雕屋的支柱,整个冰雕屋瞬间大厦倾塌,无数鱼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屋子里滑出来。东美人心如刀绞,抛下枪和战斗向着鱼儿们飞奔而去,顿时乱作一团,海人联盟趁机拿起冰枪向这些东美人掷去,东美人被刺死,就拿起他们的枪肆意地扣动扳机,一场激烈的鏖战造就了红色的海洋。
“Yes,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Before they'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一个路过的吟游诗人见此场景,在漂浮的冰上,嘴里叼着鱼骨当作烟,抱着自己雕刻的冰吉他,不自主地唱起了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荡》。
北极的上空忽地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像是黑洞一般的东西,从底下往上看好似无穷无尽。
“是黑洞要吞噬地球了。”一个男人笑嘻嘻地躺在冰面上,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听得这句话,海人联盟和东美人停止了争斗,枪声不见了、争吵声不见了、对饥饿和贫苦的抱怨不见了,这时候什么也不重要,所有人都放下了鱼,放下了枪,一言不发地躺在冰面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只有吟游诗人在冰上跪着哭泣。
这巨大的豁口——“黑洞”仿佛出现了什么吸引力,幸存的几个地心人类被这引力无情地吸了上去。
“人,人,人在天上!”工人们看着天空上卷着几个人,着急地去通知那叶托夫。
无人机迅速出动,把那几个被卷到天上的人接了回来。
只见几人全身只裹着北极熊的皮毛,身体上到处都是冰的划痕,全然不像是附近居住的人,就连资本主义时代的流浪汉,都比他们利索得多。
“你们是,哪里来的?”那叶托夫问。
那几人相视无言,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
“树林,下午,马路,机械,工人......这些东西仿佛已经离他们几百年遥远了。”
那叶托夫看到他们害怕的样子,态度又温和了许多。
“不要怕,同志们,这里已经是共产主义社会了!没有剥削,没有压迫!”那叶托夫用多种语言各讲了一遍。
“共产,共产主义?”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
吟游诗人又唱起了国际歌。
众人们听到吟游诗人优美的嗓音,纷纷为他鼓掌。
“同志,请问这里是哪里?”
“嗯...之前属于俄罗斯国,现在属于全人类。”
“俄罗斯国?是,苏联?”
“也算是。”
“不是已经被核弹炸平了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几个脑袋糊涂了吧。”。工人们说
那叶托夫也笑了起来。“先进去休息再说。”
地心人类看着房间里无数前所未有的高科技设备,给他们提供的体感式衣服,新鲜到极致的水果。更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些陌生人,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你们快看,那!”
地球仪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地心人类的眼睛里。他们夺过地球仪仔细端详。
“一样,一样,都一样!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两个地球,国家的划分都一样,不可能!”
“看什么呢?”那叶托夫走过来。
“你到底是谁!”一个男人拿起水果刀架在那叶托夫的脖子上。其他人把门窗紧闭。
“别,别冲动,我是那叶托夫,是,是总工程师。”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这里是哪?”
“什么?”
“是哪?!”
“你到底要问什么啊!”
房内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工人们,当他们闯进房间时,看到眼前的情况,纷纷目瞪口呆。
“都别动!”
男人把那叶托夫一步步挟持到屋外,向着深坑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那叶托夫大喊。
男人沉默不语。众人随着男人走到深坑前。
男人松开手,把那叶托夫的脑袋摁向深坑。那叶托夫知道了男人的意思,示意工人取来十七代开普勒望远镜。
“北极熊……,雪……,冰山……这,这......”那叶托夫彻底傻了眼。工人们好奇凑过来看,也全部惊呆了。
“这世界上,有两个地球?!”那叶托夫夺过水果刀,反架在男人脖子上。
“我,我不知道。”男人的大脑彻底放空了。
“你们的地球,怎么样?”
“和你们一样,一样的国家,一样的历史,一样的莎士比亚。只不过现在,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
“能源。”
“快看那!”
北极的水平面瞬间下降了十余米,全部顺着深坑的石壁向上,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引力在吸引,渗入地表。
“是水!”
“我们的水!”
慢慢地,石壁出现一层黑色的印记,沿着石壁向上渗入地表。
“我们的石油!”
地心太阳的光忽然暗了下来,大地球外的太阳又额外亮了几分。
“连阳光都要剥夺啊。”
男人又把刀夺过,重新架在那叶托夫的脖子上。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共产主义!你们压迫了我们几亿年!我们和你们一样,有五官,有四肢,我们也是人类!我们的劳动果实被你们无情地窃取着!你们的莎士比亚,李白,是我们创造的!那是我们的莎士比亚!这本该是属于我们的共产主义!而你们是寄生虫!”
男人用刀刺向那叶托夫的喉咙,那叶托夫蹲下闪躲,却被男人用脚踹进了深坑。除了躲起来的吟游诗人,其他地心人不敢相信这一事实,全部跳进深坑自尽。
这件事始终被保密,苏联政府对那叶托夫的死对外宣称辞职。
然而此时地表上的地球人浑然不知,大气层外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白浪滔滔我不怕
撑起舵儿往前划
撒网下水到渔家啊
捕条大鱼笑哈哈”
吟游诗人总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