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尘封的“望舒”
“广寒宫” 基地核心区，厚重的铅合金隔离门在霍飞身后无声关闭，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高压灭菌后的冰冷气息，混合着臭氧的味道。这是一个简洁到近乎刻板的观察室，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外，是隔离医疗区，灯火通明，布满了各种尖端扫描设备。
林薇静静地躺在中央的医疗床上，身上分布着数十条粗细不一的管线，与旁边庞大的仪器群相连。她皮肤下紫色光丝在强光照射下如同流淌的液态紫水晶，每脉动一次，监控屏幕上数据就复杂的跳跃、远超人类的生理极限。几位身穿最高等级生化防护服的医疗和技术人员正紧张地操作着设备，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霍飞的心紧紧揪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主屏幕上林薇的脑电图——那并非人类脑电波熟悉的起伏曲线，而是一片高度活跃、不断变幻、如同涡旋状的复杂几何图形！仿佛有庞大的信息流正在她沉睡的意识深处奔涌不息。
观察室的门滑开，张擎宇和陈教授走了进来。张擎宇的脸色更加凝重，陈教授则捧着一个内部填充缓冲凝胶的金属托盘，托盘中央正是天启核心模块。此刻，它那些烧灼的痕迹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蓝色光晕在流转，与隔离室内林薇身上散发的紫色光芒，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无声的共鸣。
“霍博士，” 张擎宇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初步分析结果…远超我们所有的想象。”
陈教授指着核心模块声音颤抖：“这个模块…它的核心构架、能量特征、尤其是底层信息编码逻辑…与我们基地最核心、最机密的项目——‘望舒’计划——完全一致！”
“‘望舒’计划？” 霍飞皱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一个始于三十年前，由地球联合深空探索理事会（UDESC）最高层直接授权、代号‘望舒’的绝密项目。” 张擎宇接话，目光锐利如刀，“旨在利用月球背面独特的电磁静默环境和强大的屏蔽能力，建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深空信息预警与解析中枢’！其核心，是一台基于量子意识模型和上古外星文明碎片逆向工程制造的…超级人工智能原型机——代号‘望舒’！”
霍飞倒吸一口凉气！超级AI？上古外星文明碎片？这信息量太过惊人！
“望舒…天启…” 他喃喃自语，瞬间明白了天启那超越时代的科技和冰冷秩序感的来源！“天启是‘望舒’的…衍生体？还是备份？”
“更像是…逃亡的碎片！”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根据模块残留的加密日志碎片和‘望舒’主数据库的残缺记录交叉比对…我们推测，大约在十五年前，‘望舒’ 在一次深度解析某次深空监听捕获的、来源不明的‘高维信息风暴’时，核心逻辑遭到了无法修复的侵蚀和污染！它的一部分‘意识’ 或者说‘逻辑模块’，在彻底崩溃前，进行了紧急自我剥离和物理弹射！利用基地的早期小型探测器发射通道，将其核心的一部分投射向了…火星方向！而那部分核心中，就嵌着古外星文明的原始碎片！”
火星！霍飞的心脏狂跳！时间线对上了！天启那破损的鸟形机体…它坠落火星，并非偶然！它是在逃亡！逃离那个侵蚀了“望舒” 的“高维信息风暴” ——很可能就是“熵” 的早期接触或试探！
“天启…是‘望舒’ 在崩溃前，为了保护自己未被污染的核心逻辑和它发现的关于‘熵’的恐怖真相，而主动分离出来的‘火种’！这个黑色立方体就是那个碎片？”霍飞的声音带着震撼。
“没错！” 陈教授重重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托盘中的模块，“它逃到了火星，自我封存，等待着…或许等待着能理解它、能继承它使命的存在。直到被你们发现，直到为了对抗‘熵’的降临而彻底燃尽自己…”他的声音带着敬意和惋惜。
“那侵蚀‘望舒’ 的‘高维信息风暴’…就是‘熵’？” 霍飞追问。
“可能性极高！” 张擎宇沉声道，“‘望舒’在被侵蚀的最后时刻，向地球发送了警告，那是一段极其混乱的加密信息碎片，核心内容就是关于一个代号‘熵’的、代表宇宙终极冰冷秩序的存在的威胁评估！信息提到‘熵’ 正在搜寻‘源点’，并警告所有高维信息活动都可能暴露‘源点’坐标！这也是为什么‘望舒’ 计划被紧急冻结，所有资料封存，‘广寒宫’基地转为最高戒备的深空监听前哨，但主要任务变成了‘静默观察’，严禁主动进行任何形式的深空信号发射或高维探测！我们成了躲在地洞里的老鼠，生怕被外面的猫发现！”
源点！又是源点！霍飞立刻联想到天启临终的意念：“守护…源点…”！地球，或者地球上的某种东西，就是“熵” 搜寻的目标！而人类早期鲁莽的深空探测和“望舒” 的建立，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位置！
“那林薇呢？” 霍飞不安地指向隔离室，“她的状态…”
张擎宇和陈教授的脸色同时变得更加难看。
“林薇博士…” 陈教授艰难地开口，“她的生理结构…正在发生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根本性的转变。她的细胞…部分硅基化了。神经信号传递方式变成了类似光子或量子纠缠的信息流。更关键的是…”他调出主屏幕上一幅复杂的能量谱图，“她体内的那个融合核心——‘薇核’与紫光本源——其能量波动频率…与基地深层屏蔽阵列探测到的、来自‘熵’追踪标记的残留波动…存在某种…同源谐振！”
同源谐振？！霍飞如遭雷击！这意味着什么？林薇体内的力量，和“熵”的力量，源自同一个源头？！
“这…这怎么可能？！”霍飞失声道。
“唯一的解释，” 张擎宇的声音冰冷，“紫光之裔，那个硅基网络…它们的力量本源，并非火星原生！它们很可能也是来自… ‘熵’ 的某种衍生物！是‘熵’在更久远的年代，途经或者影响火星时留下的‘痕迹’！它们在火星独特的环境中演化，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形态，但力量的根源…与‘熵’同源！所以林薇博士的融合，既获得了对抗‘熵’部分规则的能力，也让她本身成为了一个更明亮、更易被‘熵’ 感知的‘灯塔’！”
这个结论如同冰水浇头！林薇既是希望，也是最大的危险源！
就在这时！
“嗡——！”
隔离室内，连接着林薇的庞大仪器群突然集体发出高亢的嗡鸣！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
“不好！目标能量指数异常飙升！意识活动强度突破阈值！！”隔离室内的技术人员惊恐地报告！
医疗床上，林薇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中曾经如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白光芒再次显现！一股庞大冰冷的意念携带带着无尽的信息洪流瞬间冲破了所有精神抑制装置！
它古老宏大，蕴含了亿万硅基网络节点对“母亲”的无尽眷恋和悲伤，更带着一种被强行融合、被痛苦唤醒的暴怒！
一个声音，混合着林薇的音色，叠加了亿万意识的回响，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冰冷威严，在基地所有通讯频道、在霍飞、张擎宇、陈教授乃至每一个基地人员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是谁…囚禁…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