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前两天才看了《初吻》，里面的主题曲《Reality》在《年轻气盛》里面被以另一种方式演绎。也许导演使用这首《Reality》，正是用《初吻》里的青春，代表老头子们对YOUTH的渴望吧。
我说，这是一部厚重的电影，可惜就我目前的阅历，还不足以和片中两位主人公产生共鸣，这是我的幸运不是吗？在尚且拥有youth的时候，跟着导演，从已经走完生命大部分路程的两位主人公的视角，去窥探世界。我说，每过五年看一次这部片子，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吧。
memory
时间，究竟对我们的记忆做了什么？Fred年老后甚至记不清父母的模样和行为，Fred的女儿长大后不记得他对她做过的事情，而Mike的童年仅剩下被他称为“学会骑自行车”的情窦初开那一刻。记忆注定要被时间腐蚀，不管愿不愿意。
我很少回忆过去。未来和过去就像是天平的两端，随着年龄的增加，未来那一端越来越轻，过去则越来越重。大概是因为我现在还很年轻，所以重心还在未来，忽略了记忆。可是，就像Fred的女儿长大后一样，其实，不知不觉我已经丢失了很多记忆。
另一方面，无孔不入的现代心灵鸡汤不断告诉我们要活在当下，过去发生的事情是沉没成本，活在记忆里就是浪费时间。因此，我们学着去忘记，学着着眼于未来，着手于当下。那最后留在我们记忆里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事情了，就像Mike“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刻。
所以，我开始觉得，应该试着将生活记录下来，无论是通过文字、通过图片，还是通过纪念品。因为，等到生命的末尾，记忆是我们所仅有的。噢不，Mike said, ' Emotions are all we've got.'. 可是，Emotions 不就是 based on those memory 的吗？
friendship
影片中有Fred和他妻子的爱情、Fred和他女儿的父女情，从不交谈的奇葩夫妇的感情等等，可是最触动我的，还是Mike和Fred几十年的友情。我想，他们之所以能够维持这么久的友谊，是因为默契——”only tell the good things"的默契。
音乐家Fred的苦，在于他对妻子的爱和思念中。他的成名作是为妻子所写，本应由她妻子演唱，可是妻子身体原因已经无法演唱，所以他拒绝了女王的演出邀请。但是Fred并没有告诉好友Mike这件事，因为they only tell each other the good things. 可是当Mike 从Fred女儿口中知道这件事后，便旁敲侧击地告诉Fred，既然这么思念她，不如到威尼斯去看望她。
Fred和Mike从小认识，并同时爱上了一个女生，当然也都没有得到过她。Mike假装失意，记不清那个女孩了，告诉Fred他所能记得童年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学会骑自行车。可他没有告诉Fred，其实这件事是牵着那个女生的手在公园散步，因为那个女孩是他的心结，而他们只告诉对方好的事情。
年迈的Mike身体很差，肾病很严重，一天尿不出几滴尿来。Fred则老当益壮，没有任何毛病。当Mike说自己一天只尿了4滴时，Fred就说自己尿了less than 4. Mike一天没成果时，Fred也不敢讲自己尿了。一天Fred洒脱地说自己早上撒了一泡很痛快的尿时，见Mike羡煞地说出“I'm happy for you”后立马说"I'm just kidding"，生怕刺激到身旁这位老朋友。
这“only tell good things”的初衷，往往是出于对对方的尊重。由此，我想到了老友记里，如果谁穿了一件很丑的衣服，其余的人会说很好看；要谁做了一顿饭，其余的人一定会说很好吃哪怕真的很难吃——这恰好和中国的忠言逆耳相反——给对方面子同时解开对方心结是一门艺术。无论中西方表达方式如何，其核心都是为对方着想。任何一段友谊，如果仅仅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对方，怎么能够长久？不仅友谊如此，任何情感关系都是这样的。
horror and desire
失意的演员在酒店细致地观察周遭，为他新的角色——希特勒，寻找灵感，最后得出如下结论，算是影片的一个小高潮，这一桥段我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无疑是本片中最喜欢的一个场景。
"I have to choose what is really worth telling, the horror or desire? And I choose the desire. You, each one of you...you opened my eyes,you made me see thatI should not be wasting my time on the senselessness of horror. I can't do this, I can't play Hitler.I wanna tell about your desire, my desire. So pure, so impossible, so immoral... but itdoesn't matter because that's what makes us alive..."
紧接着，常年在那里打坐的披着朱红色袈裟的喇嘛，终于漂浮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有恐惧和渴望。Fred恐惧衰老，而他渴望年轻，渴望环球小姐，渴望和儿时喜欢的女生的一夜春宵；Mike身体虚弱他恐惧死亡，他渴望创作一部伟大的遗作，也渴望和年轻少女同眠。Lena恐惧高空，但渴望自由、渴望释放天性；发福了的球星马拉多纳恐惧被遗忘，渴望重返年轻，徜徉在球场上......
恐惧不可避免，但如果仅仅关注到恐惧，畏缩不前，那么一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过去了。让我们有所作为的往往是与恐惧共存的渴望。Fred不甘平庸才会不断制作新的影片知道生命最后，Lena对自由的渴望和欲望使她克服对高空的恐惧，同攀岩教练一起驰骋在天空。马拉多纳回忆着曾经在球场上的洒脱模样，却称之为“未来”，也许只有对年轻气盛的渴望，才能支撑着他那已经步履蹒跚的身体继续在世上赖活下去了吧。
渴望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可有时又是那么地虚无缥缈，甚至不道德。当渴望无限制膨胀，就造就了希特勒，这个无比自大、贪得无厌的历史罪人。若是无节制地喂养心里的欲望，最终会反过来被欲望给吞噬掉。所以，失意的演员领悟到，希特勒这一角色，不过是把万千人内心的渴望给放大。和与生俱来的恐惧相比，渴望，更值得被诠释和演绎。
漂浮也许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喇嘛对漂浮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数年如一日地坚持在那里打坐，终于有一天，他真的就克服恐惧，漂浮了起来。我想，喇嘛对漂浮的渴望，就如同Fred和MIke对年轻的渴望一样，都是不可能的。可是导演让喇嘛真的漂浮起来，就是告诉观众，如果连渴望年轻的力气都失去了，那就是真正的衰老了。
《YOUTH》是一部没有内容或者内容很丰富的片子。说它没有内容是因为整部片子十分平缓，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说他内容丰富呢，是因为几乎每一人物，每一句话，每一个小细节都引人深思。不同于国内由段子堆砌而成的片子，这是一部充斥着金句的影片。除了上面提到的一些对白，印象深刻的还有Mike的片子由于女演员不顾情义为了金钱拒绝出演被搁置后，对他的剧组人员说的话：
“goes where the wind blows ---- which is what we all do. And that's what you all will do in order to survive in this jungle.”
墙头草，两边倒。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真的一定就要这般随波逐流吗？
另外，影片第一次感动我的场景是Fred山林里面对牛群，不自主地指挥起来，铃铛声、牛叫的哞哞声、鸟鸣、潺潺的溪水声... 整个大自然在Fred手下合奏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Fred对音乐的热爱，已经深深流淌在他血液离了。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一件事情是幸运的，爱一个人也是。
其实，喇嘛有没有漂浮起来，或是牛群和大地是否跟着音乐家的指挥演奏起来，这一切都在喇嘛和Fred的心中。
最后呢，只是想说，既然还无法共鸣对衰老的恐惧，那么就请珍惜在若干年后，大小便失禁时会渴望的年轻吧。
Take care of yoursel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