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小时候,一到快要过年的日子,老爸老妈就忙着采购县城里卖的年货,蔬菜、肉类和糖果之类的零食。两三个大麻袋装在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后面,就这样一路颠簸晕车回乡过年了。小时候,对过年总是充满了期待,现在衣食充足了年味却淡到宛如平常稀松的日子,让人期待不起来。不知道那时候的年是否因为年纪小,还要很兴师动众的回乡所以才显得特别呢?现在老家已经变成了三家村,村子里过年的人都少了,都搬到了县城或者更大的城市中去。这样的老家显得有点孤独有点落寞。
老家的春节在我印象里特别有山水画的味道,秀气的小村子在周围青山环绕,小溪缓缓绕着村子流着,田埂的侧边上不是开着粉色的桃花就是白色的梨花错落有致,还有一种至今都不知名的开着小黄花的树。小学三年级时学了一首“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就莫名感觉这首诗就说的是我那老家啊。出门去山上玩,临近午饭时分俯瞰村子就看见那炊烟东边一家西边一家相继地开始冒。柴火烧的饭噼里啪啦响着,那烧饭的柴是一些松木和不知名的蕨类植物,是爷爷奶奶去山上砍的,木头与草类混在一起烧的味道特别好闻。小时候老家烧制的饭是在一个手工打造的大木桶里,用纱布垫着隔着米和水这样蒸着,那桶里的米围闻起来总有一股来自山里的味道,嚼起来也软糯清香。这是爷爷奶奶自己种的米,自己插秧收割再翻晒的。这米饭的口感至今在脑海特别清晰,甚至连香味都还记得。原来关于儿时的记忆不仅仅是片段的影响,还有那至今怀念的味道。
低矮的房屋,郁郁葱葱的树还有大片大片的稻田及菜地,泥路边上的石头记各色的野花野草。早晨一起床,爷爷奶奶就带着我们去田间里摘菜。春天的时候,老家就是个大自然馈赠的菜市场啊!山上的竹林里还没来得及长开的冬笋就被春笋给压过去了,鲜嫩可口。这时候的春笋和老家腌制的酸菜、自己炸的扣肉一起咕咚咕咚地炖着。那笋带着春天的清新香甜味,扣肉咬一口下去,白色的汤汁在舌尖散开,春笋和酸菜的绝配解开了扣肉的油腻,这道菜春节我们必不可少。开始有春笋的时候说明苦笋也开始冒出来啦!最爱吃的还是老家的苦笋,猪颈肉搭配豆泡再放上新鲜的苦笋,香浓的汤味带着苦笋那种独特的味道是多么惬意,这道菜是配饭的必选。如果下过雨烟雨蒙蒙的山里也开始冒着各种说不出名的各种小菌子,采下回家清炒或者炖嫩豆腐那味道是满口春天呀。小溪边的菜园里,站着青翠碧绿的芥菜,芥菜心也是老家春天里必备的食材,芥菜心切成薄片和老家传统的小吃炸肉(没做炸肉也可放着嫩嫩的五花肉)一起煮成汤,鲜甜的味道不言而喻。特别喜欢去田里摘菜,那时候的菜不仅最新鲜,还总感觉带着露水,带着那新翻的泥土的气息。在村口有一口很大但很浅的井,里面还养着几条小红鲤,村子里的人都到这井打水。用着这井水清洗着田里刚采来的菜,感觉这菜都会变得更好吃。
桃花梨花开得正盛,我们这一大群孩子就去折几枝拿回家里用竹筒削成的花瓶插着也别有一番趣味。贴好爷爷写的对联,临近除夕饭点老家传统的炮竹就开始放了,一声大一声小,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老爸和叔叔在大门的围墙上放一个炮竹,点燃后迅速跑开,炮竹便“轰~啪~”炸开,然后就开始点传统的一大串红色的鞭炮。然后热热闹闹开始吃年夜饭。接着村子里的鞭炮声也开始四面八方地响起。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年夜饭都是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吃的,大家大声地说着笑着,锡器打造的传统酒壶里面装着自家酿的米酒,一起举杯祝福。小孩们都偷偷跑到太奶奶的房间,乞求着这快九十岁的老祖宗赏点零食给自己,和老祖宗一起用着家乡竹编的小暖炉取暖,听着老祖宗说“月光光,照地堂”。
时间小时候是期待现在长大了就变成了恐慌的词,一年又一年,春天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