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姐嫁给了冬菇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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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姐名为张小凤,大一那年从老家带来了一袋子石榴。石榴籽又大又红,吃到嘴里甜甜的,不用吐籽。那时候我穷的连吃饭都吃不起了,吃了好几天石榴,所以我亲切地叫她石榴姐。

收到石榴姐的邀请函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只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看上冬菇酱,那个呆呆的男人。或许我们都不懂爱情。

石榴姐的性格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是我们宿舍年龄最大的,而她也最喜欢自称自己为姐姐。

她是河南人,普通话听起来土土的,人却是极好的。石榴姐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怕,姐姐罩着你。”颇有英雄气概。

我们一直以为石榴姐是没有男朋友的,一直嚷嚷着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而她一直说不用了。起初我们一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后来觉得可能是她对男的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强求。

直到有一天,一个黑黑的,瘦瘦的男的来到宿舍楼下找石榴姐,带了一罐冬菇酱。那天石榴姐很晚才回来,脸是红着的。

石榴姐,那人是谁呀?老实交代。

我老家的邻居,比我大一岁,他叫王东。

原来是,领居家的哥哥呀!

不是,他是我男朋友。

石榴姐说完,快速地爬到自己的床上,拿起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布偶小鳄鱼,看着它若有所思。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大老远地从老家赶来,就是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吃冬菇酱了。这只鳄鱼是去年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那时候他没有钱,我们两个走到大街上吃了一份面,我的碗里还有一个蛋。鳄鱼,是他跑了大老远在饰品店买的,虽然不是很好看,可是我觉得这只鳄鱼就像他一样陪在我身边。”

石榴姐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装满了笑意。

我们跟着附和了一句:“真是当今时代的好男人。”其实内心是瞧不起她那所谓的男朋友,我们觉得石榴姐应该找个更好的。

从那天后,我们就称石榴姐的男朋友为冬菇酱。没有加“先生”两个字,大概是因为我们觉得“冬菇酱先生”听起来比较温文尔雅,和他并不搭配。石榴姐也没有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

我以为石榴姐会帮冬菇酱订一间宾馆,让他隔一天再回家,好好在杭州玩一天,去看看西湖什么的。结果石榴姐说冬菇酱那天买了夜里的火车,她送他到火车站,等他完检票,她就回学校了。

我不理解冬菇酱的做法,在我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的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当然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好。而石榴姐却说他们不管是不是在一起,彼此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冬菇酱的母亲重病躺在医院,他不得不回去照顾他母亲。

那年冬菇酱在家里创业,他们家种了许多柿子树,八、九月的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他会从老家寄来很多柿子让我们吃,柿子大大的,果肉很脆,嚼在嘴里甜甜的。

一次逛街的时候,石榴姐看到了一条围巾,蓝色的,下摆是流苏的,还有刺绣,看起来很有格调。她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她说很暖,老家的冬天比较冷,她想买回去送给冬菇酱。

还没等石榴姐回家,石榴姐的母亲打电话告诉石榴姐她的父亲出了车祸,石榴姐一边安慰她,一边在网上买回家的车票。

挂了电话后,石榴姐已经泣不成声,哭花了妆。我们试图安慰她,却发现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石榴姐快速地收拾东西,手都是颤抖着的。

你冷静些!就算你现在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妈需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啊。

就算你着急,你也不能立马飞过去,飞到你妈的身边。

我也想啊,我真的想快点到我妈身边,等我收拾好东西,我就走。

洗把脸再走吧。

我们知道阻止不了她,尽管是在晚上,尽管没有了公交车,尽管火车票是在凌晨,她还是要回去的。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石榴姐送到车站,并且陪着她等到检票,石榴姐走的时候,对我们笑了笑说:“我没事,真的。”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真的很难看,快点回去吧,我们帮你请假。

石榴姐抱了抱我们,对我们说了声谢谢,背着包消失在了人群里。

回宿舍的时候,夜色正浓,万家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路灯闪烁着微光,夜色为整个城市铺上一种朦胧美。再美的夜色,石榴姐也是没心情去欣赏的吧。

只是我们没想到,石榴姐的回家却给自己招来了麻烦。所幸她的父亲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没多大毛病,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还记得那次石榴姐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一开始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开口询问她,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后来发现她躲在被窝里哭泣,我们就觉得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石榴姐说她和冬菇酱的事情被她妈知道了,她妈说以后不准她再和他联系,否则断绝母女关系,让她一辈子进不了家门。

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考上大学后,我妈就一直让我在学校找个对象,她说男人必须要有学历,才好找工作。王东没上过大学,我妈瞧不上他,可是他一直在努力啊,我妈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听到这,我们大概都明白了。我突然间有些理解石榴姐的母亲,我也觉得石榴姐应该找个更好的,而不是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县城里。

再后来,冬菇酱创业失败,一度很颓废。每次和石榴姐通话的时候都是在争吵。我觉得冬菇酱太不男人了,自己失败了也不能牵扯到别人身上吧,对他的印象又减了几分。

争吵多了,各自厌倦,最终冬菇酱说出了分手。

“你就是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

“对,我他妈的就是瞧不起自己。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真的要分手?”

“嗯,这样谁都好过。”

“我……同意。”

那段时间石榴姐心情非常不好,她一方面顶着父母那边的压力,一边还有冬菇酱带给她的烦恼,以及来自学业各方面的苦恼。

晚上的时候,我们宿舍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带着石榴姐去唱歌,吼几嗓子。几个人在包间里又唱又跳,不亦乐乎。唯独石榴姐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让她点歌,她拿起话筒唱了一首JC的《说散就散》。

图片发自简书App

唱完之后,石榴姐拿起啤酒说:“来,一起敬这操蛋的生活,敬这经不起折腾的爱情。”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喝到肚子里咕咕的声音,音乐独自播放的声音,以及各自大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或许这就是青春。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瓶啤酒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加一瓶。

后来,我们喝的走路摇晃,互相搀扶着走在学校门口的那条大街上。车辆来来往往,出租车师傅也会偶尔问一句:“要不要搭车。”

我们嘴里骂骂咧咧,我们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说脱单不重要,脱贫最重要。我们说老娘一个人过得依旧很好。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一对情侣向我们飘来一个白眼。

其实我们班里有个男生挺喜欢石榴姐的,天天献殷勤。帮石榴姐占座,买早餐,送零食,送花……石榴姐不舒服的时候,连忙跑到药店买止痛药,去超市买红糖。石榴姐一直都是拒绝的,她告诉那个男生她有男朋友。人家却说:“我只想当你朋友”。

我们宿舍人一直觉得那男生挺好的,人又高,长的又帅。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石榴姐哪里,后来他告诉我们他喜欢石榴姐的豪爽。确实,我们也喜欢石榴姐的豪爽。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想让我们喜欢的石榴姐继续颓废下去。她已经好几天都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我们把石榴姐分手这件事告诉了我们班那男生,并且买了两张电影票,放在了那男生的手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们向那男生示意,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石榴姐本来不想去,结果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我们都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暗暗自喜,到头来还是黄了。

石榴姐那天确实是去了电影院,结果刚到门口接到冬菇酱的电话。冬菇酱说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办完后事之后就来找石榴姐。他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不想再失去她了。

那天,她安慰了他很久很久,她跟着他哭了很久很久。她说:“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仿佛每个人都会离开我们,或者说我们离开他们,转眼我们都会遇到另外不同的人。人类就在相聚,分离之中度过这孤独又平凡的一生。

石榴姐很那个男生道了歉,并且说明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她很高兴能有他这样好的朋友。可是,朋友就是朋友,她不想把他当成自己的备胎,人不可以这么自私。

冬菇酱第二次来找石榴姐的时候没有带冬菇酱,只戴着石榴姐送给他的那条蓝色的围巾。他们去西湖周围转了转,帮石榴姐拍了美美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合照……

石榴姐说小的时候,她学习不好,冬菇酱总是去她家里帮她补习功课。那时候他们各自的家庭美满又和谐,街坊四邻就像是一家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石榴姐爱吃冬菇酱,每次冬菇酱去她家总是给她拿好多冬菇酱。他们俩拿着热乎乎的馒头蘸着冬菇酱大口大口地吃,互相嘲笑彼此蘸了酱的花猫脸。

冬菇酱本来是个很活泼的人,只是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世态炎凉,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那时候的他让人心疼。

石榴姐还说现在冬菇酱什么都没有了,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她只想就这样一直陪在冬菇酱的身边,当冬菇酱累的时候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她可以给他温暖的怀抱,让黑夜里前行的他不那么寒冷。

石榴姐毕业之后,陪着冬菇酱在家里创业。石榴姐的母亲气的拿起扫把打她,冬菇酱全部替她扛了下来。他说:“婶,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小凤过上好日子。”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他们婚期将近,我们也已经毕业三四年了。看着石榴姐朋友圈里发的婚纱照,感触颇多,时间真的是爱情最好的证明。

石榴姐现在跟随微商的大军,卖起了他们自己种的农产品,打着无公害的标题,现在生意很好。前几天石榴姐还给我寄了一箱胡萝卜让我补充维生素。

打开冰箱拿起一根胡萝卜吃了两口,抓了抓头发,躺在床上继续刷朋友圈,在石榴姐那条动态上评论个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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