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杀人

                         一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小小的县城里只有路灯与少许的出租车,偶尔还有几个从网吧出来的青年。身处繁华都市的人们是不会体会到这样的安详与宁静的,在县二中前的桥栏上孙铭和谢银河正回忆着过去,感慨着生活。

“你说你现在都是著名作家了,干嘛回咱们这个破县城开什么新书发布会,在北京开不挺好的吗?”谢银河背靠着栏杆双臂也搭在栏杆上“还选在这个快过年的档口。”

“回来显摆显摆了。”孙铭拍了拍银河的肩膀“荣归故里嘛!”

“你是荣归故里了,我可惨了,你知道你这么大一个名人要来,全县城飞来了多少的记者和你粉丝吗?县城就这几个警力,连我这个刑侦队队长有时也要加班巡警。”

银河举起手中的酒又闷了一口“你说你们大城市里的人是不是晚上都不睡觉,就这几天天天都能见到他们在外逛荡,影响我们小地方的安宁呦。”

孙铭笑了笑:“好了,我的谢大队长,知道你辛苦,这不请你喝酒了吗?这次就麻烦你再照顾我一次喽。”

听到孙铭说到再照顾一次,银河回头看里一眼孙铭,此刻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孙铭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风光无限的昔日同学,银河想起了很多往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呢?”

“怎么能忘记,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窝屈在这个小破县城。”

“哎,都过去了,你看你我现在不都活的挺好的吗。”银河看了看二中的大门。

灵璧中学是一所重点高中,是县里最早的中学,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因为现在的灵璧第一中学注册为第一中学的原因,所以它被所有人叫做二中。第一和第二的名号对于每个学生的家长来说不仅仅是名号的差别,也是实力的差别——即便事实并不是这样。

“你说咱们学校当年花这么多钱建这么阔气的大门干嘛,真浪费。”银河回过头来问孙铭。

“长脸呗。”

银河瞟了一眼孙铭“你说你一个大作家能不能不这么直白,能不能文雅点?”

“我可告诉你,我家那宝贝闺女迷你迷的不行,就你这文化可不行啊,别给她带沟里了。”

“哎,知道了,三句话离不开你家那闺女,还我给带沟里了?我敢吗?就你这凶神恶煞的老爸,掉沟里也是被你吓的。”

“我吓的,你不知道我在家里的地位哟!”银河摇了摇头“对了,你儿子快一周岁了吧?。”

“嗯,十一个月了,这次也都来了,住在我弟弟家。”

“都来了,闫雪也回来了?”银河有点吃惊。

“是。”

“打算在这过年?

“对,在这过年。”孙铭说完瞬间陷入了深深的黑夜中,可是没有两秒又立刻回来了。

“银河,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从事多年刑警的银河敏锐的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

“哪有什么事,我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你来拿呢?”

“大礼我就不要了,待会给我女儿写封信我带回去吧。”银河有点鄙视的说“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都什么年代了,你和那些小粉丝们还写信交流,土不土,就不嫌慢吗?”

“慢啊,可是有心啊。”

“得,打住,我不懂你们那些心不心的,你给我家公主写了就行,多写些鼓励学习的话,记得最后签名时多签一个。”

平静,安详,轻松,生活节奏缓慢,这座小小的县城就在这样的感觉中一天天的过着,人们也就这样的活着。



                        二

“叮铃铃……”

“谁呀,这大清早的。”银河拿起手机“喂,怎么了?”

“谢队,食府酒店发生命案,死者是作家孙铭。”

“什么?”谢银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感觉,这个名字,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谢队,谢队……”电话那头还在叫着。

“啊,啊,好好,我马上过去。”谢银河从床上起来在屋里到处找自己的衣服,沉重的脚步,无神的摸索。

“老公你怎么了?”叶雅莉在床上看他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我出去一趟。”谢银河拖着身体坐在了车里,他没有发动车子,他在发呆,他还不敢相信刚刚的电话。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前天晚上把酒言欢的场景更是清晰可见,就过了一天,一切太突然了。车子缓缓的发动了,开往的不仅是命案现场,更是一个未知的方向。

谢银河到达酒店时整个酒店已经被全国各地的记者和粉丝包围了,记者们努力向前试图能离现场更近,粉丝们在外哭着嚷着闹着。

如果不知道是发生了命案,还以为是谁的演唱会呢,真是讽刺,这些人本来是要来看一场欢快的新书发布会的,没想到却变成了一场死亡见证会。不过对于媒体们来说似乎都一样,或者会是更好的事情。

银河在同事的接应下好不容易的挤进了酒店,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痛心的时候。小小的县城里别说命案,就是大点的刑事案件都很少,更何况这次死的是孙铭这样大名气的人,整个县城非要翻天不可,应该说全国都会轰动。处理不好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更何况这是自己的挚友。

“局长好!”银河没有想到局长会在现场,着实吃惊了。

“来了。”局长转身看了看银河“我比你近点,也刚到,一起过来听听情况吧。”

“是。”

“张宇你说吧。”局长转过身对着张宇。

“死在孙铭,现年三十六岁,本县人,长居北京,著名作家,凭借《匿影》,《落花忘水》成为著名作家。两部小说不仅畅销,根据其小说改编的两部同名电影也是轰动一时,此次回本县是为了新书的发布会而来。”

“是谁发现的死者。”银河脱口而问。

“酒店的工作人员。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酒店的工作人员在给死者提供叫醒服务时一直没人应答,出于服务原则,工作人员到房间敲门希望叫醒,可是依然没人应答,因为死者是名人所以酒店人员格外留意,在十分钟后酒店用备用房卡打开了房门,于是发现死者死在了浴缸里,随后报警。”

“死亡时间和原因?”银河问到

“通过现场勘察和对尸体的初步检测,死亡时间在昨晚也就是十二月十日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亡原因是触电溺水身亡。”

“触电?怎么触电?”

“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吹风机,初步判断死者在洗完澡后,使用吹风机时不小心触电倒在了浴池了。”

“有他杀的迹象吗?”

“门窗密封完好,无打斗迹象,无财产丢失,也没有发现第二人的痕迹,所以暂时排除他杀。”

“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去现场勘察后再问吧。”局长说到“银河,我知道孙铭是你的好朋友,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看看外面的这些全国各地的记者和粉丝,他的身份有多敏感就不用我说了。”

“是的,知道。”

“我对你要求很简单,确定死因,尽快发布详细的通知与公告。”局长看着银河“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相信马上全国都会来关注我们这个小县城了,所以你的报告要快,更要详细,免得媒体胡编乱造。”

“是,局长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关注度。”

银河很快到了案发的房间,先到的警务人员基本上已经勘察采样完毕了,孙铭的尸体也已经被移到了担架上准备移走,银河走到担架旁轻轻的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着熟悉的面孔,眼泪瞬间就要流了出来,可是他控制住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这一刻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抬走吧。”银河起身轻轻的说了一句。

“张宇,有什么异常发现吗?”

“没有什么异常发现,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的迹象,应该可以确定为意外身亡。”

银河仔细的看着整个现场,宽敞舒适的一个套房,大厅里各种物品摆放的很整齐,卧室也收拾的很整洁,连自己的手机和眼镜都摆放的有序,这很符合孙铭的个人习惯。突然床边地上的一个钥匙型的粉笔图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宇,这圈出来的是什么?”银河指着地上的粉笔图案问到。

张宇走过来看了一眼:“这是门钥匙,刚刚勘察时房间的门钥匙掉在了这个地方。”

“钥匙?现在不都是用电子门禁卡了吗?”银河问到。

“是的,不过现在有一些酒店会把门钥匙一起给顾客,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一间房里住两位以上的客人,一方面是为了什么钥匙体验感。”张宇解释到“就是说你有个实体钥匙好像有家的感觉。”

银河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奇怪,他太了解他这位同学了,他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怎么会钥匙掉在了地上没有捡起来呢?

“张宇,有没有问问死……”他本想说死者的,可是话到嘴边突然感觉那两个字是那么的冰冷和残忍“有没有问问孙铭为什么预约叫醒服务?”

“问过了,工作人员说不知道,也从来不会询问。”

银河仔细勘察了现场,确实如张宇之前所说那样,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的

意外事故,只是这意外的对象很特殊,特殊到自己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他心中却充满了很多疑惑,这疑惑不是来自现场,而是来自他对这位老同学的了解。

回到警局后局长立刻组织开了讨论会议,因为局长的电话和局里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有打探案情的,有哭诉的,也有投诉的……总而言之见过的没见过的一早上局里都见完了,现在只要听见电话响,每个人都头皮发麻。有年轻的警员甚至生气的说:不就死了人吗?又不是天要塌了,一个个都是吃饱充的。

“银河,现场勘察的结果怎么样了?”局长首先发问。

“通过现场的勘察和法医的确定,死者孙铭确认 为触电溺水身亡。”

“好,那就尽快整理说明对外界宣布吧,你看看这才一早上局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有几点疑问……”

“好了,有什么疑问后面再慢慢说。”还没等银河说完,局长就打断了他“我知道孙铭是你关系很好的同学,在座的有些年轻人和还是他的粉丝,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每一个人,你们是人民警察,要查案,更要注意保证社会治安。”说完局长喝了口水。

“刘丽,给你半个小时拟好稿子,然后对外公布。”局长用着不容质疑的口吻说的。

“是,局长。”刘丽莫名的被点到,有点慌乱的答道。

“好,散会。”局长说到“银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面对你局长的态度,银河确实是有些吃惊的,虽说局长平日里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事作风,可是今天的态度也太过了些。银河心里这样想着便进来局长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坐下吧。”局长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说吧,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说。”

“局长,就这样公布孙铭的死亡结果是不是太草率了。”银河也是没有一点的掩饰直截了当。

“草率?孙铭的死因是不是触电溺水身亡?是不是没有他杀的迹象?”局长向前探了探身子。

“是,不过……”

“好了,我只是让刘丽公布孙铭的死亡原因,又没说不许深入调查,你着急什么。”局长看着银河着急的样子“早上酒店的情况和局里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如果不尽快对社会公布,谁知道社会上又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好了,说说你刚刚想说的疑问吧。”

“是,局长,我知道了。”银河虽然感觉局长的做法欠妥,可是面对现在的现状那样做也确实可以理解。

“是这样的局长,以我对孙铭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起床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叫叫起服务?另外现场丢落在地上的钥匙,也是很不符合他的性格和生活习性。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孙铭这次来是为了新书发布会,可是我们在他的电脑里和房间中并没有找到所谓的新书。通过上午张宇的询问,这次来到咱们县城的外人连一家出版商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你这么说,还真的挺奇怪的。”局长听完之后也觉得确实不对。

“所以,局长,孙铭死亡的这件事还需要深入的调查。”

“调查可以,但是必须低调进行,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不可以对外声张。”

“是,局长。”



                          三

刑警室里银河正在和张宇他们开会,把目前的情况和疑点都和他们说了。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些,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无论是什么样子的结果,都必须把所有的疑问解开。”

“队长,孙铭的家属来了。”一个警员敲门进来。

“好,我马上过来。”说完,银河直接就去了停尸房。

他到停尸房时孙铭的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他的父亲和弟弟正在劝着母亲,而在这个冰冷悲伤的房间里有一个角落格外的冰冷安静。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多年未见的人——闫雪。这个曾经为了孙铭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并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踏入这座县城的女生,而今也是为了孙铭回到了这里,只是谁用能想到,这次会是如此呢。

“婶,别伤心了,铭走的很安静。”银河走到铭的母亲面前安慰。

孙铭的母亲看到银河却更加伤心了,曾经年少的他们如影随行,而今看到眼前的银河老人更是难以掩饰悲伤之情。

安抚好老人后,银河请孙新和闫雪到办公室里了解情况。

“最近铭有什么异常吗?”银河问到。

“哥哥回来后一直住在我这边,平时也就忙着和这边的朋友同学聚聚,其他时间就在家里陪爸妈和小侄子他们。”孙新先开了口“怎么?不是说我哥是意外吗?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问问。”

“其实这都是早晚的事,也许哥哥只是不想最后拖累我们。”孙新低声的念到。

“什么意思?”银河听见这话一下子警觉起来。

“哥哥在一年前确认肺癌晚期,医生当时说也就半年的时间了,可是哥哥为了侄子和这个家硬是撑到了现在。”

“肺癌?怎么可能?铭又不抽烟,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会的肺癌?”银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几秒。

“是因为长期在地下挖煤造成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闫雪静静的说到,只是那平静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她在说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那个曾经活泼热情的女孩子似乎一下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似乎从没有出现过,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得知铭的死讯?还是很早之前?银河感觉眼前的这个曾经熟悉的女孩经历了一些事情,一些足以让其改变性格的事情,那么铭呢?又是经历了什么呢?

送走闫雪他们,银河就带着人重新去了一趟现场,现场的勘察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除了他自己心中的那几点疑问,现场就是一个意外的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甚至在得知孙铭的病情时,银河有点怀疑会不会是自杀,如孙新说的那样不想拖累家人。可是谁又会在自杀的时候开发布会,谁又会叫叫起服务。银河的脑袋里一团乱麻,一切都不合理又好像很合理。正当他陷入沉思时,张宇来了从监控室回来了。

“队长,有新发现。”说着张宇用电脑播放了拷贝来的监控“这是孙铭死前的晚上的监控,当晚九点十分的时候有一个酒店服务人员对孙铭的房间进行过打扫服务。”

“晚上九点十分?这么晚打扫房间?”银河看着监控说到。

“还有这里。”张宇指着监控的画面。

银河顿时惊了一下:“什么?推着打扫车进去的?”

“是的。”

“推着打扫车怎么了?”刘丽疑惑的问。

“你住过酒店吗?”张宇鄙视的说“工作人员打扫房间都是把车子放在外面,带着简单的清洁工具进去的。”

银河看着监控画面,不仅时间奇怪,打扫的动作奇怪,这个保洁人员在临出门的时候还短暂的蹲下了一下。这一连串的不合理的行为让银河有点激动和兴奋,那是作为一名刑警的激动和兴奋,或者说是一个猎人看到猎物的激动和兴奋。

“立刻对这个人进行调查审讯。”




                           四


六月,灵璧县城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如火如荼的大仗——高考,很多人还沉浸在高考的氛围中,有欢喜的,也有失望后悔的,当然也有很多人无所谓的。只是无论什么样的感受都已经过去了,接踵而来的将是炎热的夏天。

在食府酒店的门口一个清秀的女孩正走向前台:“你好,你们这里是在招服务员吗?”

前台的女孩看了看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是的,你等一下。”说着话前台的女孩拿起了对讲机“主管主管在吗?有人来应聘。”

“好,你让他到二楼的会议室,我马上到。”对讲机的另一边回答说。

“你从这边上二楼,右转第二间有个会议室,你在那里等一下,我们主管一会过去。”

“好的,谢谢。”女孩回答。

会议室很大,一看就是平时开早晚例会的地方,摆设很齐全,卫生也十分的干净,大酒店在细节方面做的就是很好。

“不好意思,让你就等了。”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装扮十分职业的女人进来了“我叫李娟,是这家酒店的前厅主管。”

“你好,我叫王芹。”王芹站了起来。

“没事,坐着说。”说着话李娟也做了下来“你是面试什么岗位?”

“服务员。”

“嗯,你的形象很好,我们现在正缺人呢,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李娟一边打量着王芹一边询问着。

“嗯,我是云南丽江的。”王芹回答。

“丽江啊,丽江是个好地方啊,不过离这里挺远的,你怎么想来我们这个小县城呢?”

“因为这里是孙铭的故乡。”

“哦,这样啊,看样子你也是孙铭的粉丝啊。”李娟笑着说到“你们这些孩子啊,追星都追疯了,每年都有很多像你这样的粉丝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什么景点,没什么遗址的,你说你们来看什么啊。”

“他们是因为喜欢吧。”王芹静静的回答。

“是吧,不过像你这样要留在这里的还是第一个,人家孙铭又不回来这里。”李娟有意的泼了一盆冷水。

“也许他会回来呢。”王芹低声的说到。

“好了,言归正传,这里的服务员基本工资两千五一个月,包吃包住,一周休一天,有加班费和五险一金。”李娟很程序话的说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王芹回答。

“你可以先住下,办完健康证下周一就可以上班。”

“好。”

李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现在正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即便是现在刚刚高考结束的兼职学生也没有这么顺利,也许这个女孩真的很喜欢孙铭吧,也许是因为刚到一个新的地方缺少钱吧。


                            五

“王芹又有人给你送花来了。”前台的李甜甜羡慕的说到“你看你这才来三个月咱们家的男生都疯了,说这

是第几个男生要追你了。”

“哪有?反正我又不喜欢,你喜欢都送给你好。”王芹打趣到

“我才不要呢,哼,那我可又给扔掉了哈。”甜甜说着就把花扔了“不知道哪个男生又要角落里哭了。”

“待会下班等我一起回宿舍吧。”李甜甜对着王芹说。

“好,那我在食堂等你吧,吃完饭再回去。”

下午六点多王芹和李甜甜在食堂正吃着饭,谢俊杰端着饭盘走了过来。

“请问两位美女,这里有人吗?”谢俊杰打趣的问到。

“没有到是没有,不过也不能让一只狗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甜甜看着谢俊杰说。

“切,居然骂我是狗。”

“票房黑马《匿影》今天上午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办粉丝答谢会,现场场面十分火爆。原著作者兼电影制片孙铭的到场更是让现场的粉丝激动不已。孙铭在现场感谢粉丝的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爱,并宣布了将会有一部新书将会于十二月份与大家见面,而这次孙铭选择新书发布的地方将是自己的故乡灵璧县。”食堂的电视中正在播放着新闻。

“听见了吗?孙铭要来这里开新书发布会了。”李甜甜十分的激动

“你激动个屁,他说来灵璧,又不是说来咱们酒店。”谢俊杰冷冷的说到。

李甜甜显然有些不满谢俊杰的态度“你懂个屁,整个灵璧县城还有比咱们酒店有名的吗?有比咱们酒店合适的吗?而且咱们酒店就在二中对面,这可是他的母校啊,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也会是在咱们这里。”

“是啊,还有比这里更加合适的吗?”王芹默默的说着。

“芹,你说什么?”甜甜问到。

“没什么,也许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六

荒芜的村子,山头是正在沉落的夕阳,远处的山被映成了淡淡的火红色,山上的一棵孤树上,一条白绫挂着一具风干了的尸体。一个女孩正站在那棵树下,面带着恐惧与绝望的看着那具干尸,突然慢慢沉沦的夕阳一下子掉进了无尽的悬崖中,狂风肆虐,黑云蔽天,干尸突然睁开眼睛狠狠的看着女孩。

“孩子,来,到我的怀里来,我会保护你的。”整个干尸迅速的被鲜血覆盖,并向女孩扑去,女孩害怕极了,她想逃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动,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是鲜血的尸体向自己扑来。

“我没有说谎,她就是顶替了我的名字,凭什么?自己没有本事,凭什么要霸占别人的成果,我要告你们。”一个女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告我,去呀,去呀,就你还告我,你试试,我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说话间一个大汉手里举着斧头砍了过来。

“啊,啊,啊……”

“王芹,王芹……”李甜甜一边喊着王芹的名字,一边摇着她。

“啊!”王芹突然醒了。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李甜甜问到。

“嗯,又把你吵醒了。”王芹对身边的李甜甜说。

“我没事,我胆大,倒是你是怎么了,这都是第四次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要不去看看医生?”

“没事,就是一些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那就好,你也说了,都过去了,就别往心里去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的。”李甜甜安慰到。

“是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的,而且它会让所有人看见它的光芒,它会把所有黑暗的地方都赤裸裸的曝露在世人面前。”




                          七

审讯室里很安静,王芹静静的坐在银河的面前,身边的张宇正准备记录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柔弱美丽,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银河真的不希望这个女孩会和谋杀有关,希望之前怀疑的一切都是巧合,是他们多想了。安静了一会后,银河给张宇递了个眼神,张宇立刻领会了。

“王芹是吧?你别紧张,今天叫你来就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张宇很温柔的说到。

王芹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回应,张宇看着样子也就例行公事的开始询问了。

“姓名?”

“王芹。”

“年龄?”

“20.”

“职业?”

“食府酒店服务员。”

一问一答平缓而单调,在银河的眼里对面的这个女孩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甚至此刻他感觉这都有点浪费时间了。

“十二月十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在干嘛?”张宇还在问着。

突然没有了回答,整个审讯又一次安静了,张宇奇怪的抬头看了看王芹,这时银河已经在看着王芹了。

“你们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孙铭的钥匙掉在了地板上?为什么他会叫起床服务?为什么我九点多了还进去打扫房间,还是推着小车进去的?我又为什么在出来的时候在他的门前蹲了一下?”

“什么?”银河和张宇同时发出了相同的疑问。他们非常的吃惊或者说是震撼,她怎么会知道我们想问的问题,还有她的表情,原本自然松弛的脸上此刻是满满的胜利与诡邪。

看到银河他们吃惊的样子,王芹淡淡的笑了笑:“别紧张,这都是我瞎猜的。”然后她抬头看了看监控的位置。

银河的惊讶久久未能平静,自己不是影视剧里的神探,可以瞬间平复状态,然而就在他无法平静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你是承认孙铭是你杀的了?”

“我可没说,我怎么会杀人呢,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又和他无怨无仇的?”王芹的状态就像是事先知道了一切自如淡定。

“那你怎么知道……”银河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阵脚,居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的?”王芹一脸早已预知的说到“都告诉你是我猜的了,难道猜对了别人说话也犯法吗?”

“你……”银河无言以对。

“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要被列为严重怀疑对象了?”王芹说到“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拘留我四十八小时,七十二小时,还是一个月……”

“你别太嚣张了。”张宇才刚刚缓过了,对面的这个女孩和刚刚进来时的是同一个人吗,这简直就是一个公然挑衅的疯子。

“嚣张?我就嚣张了,你们能怎么样?爆力执法?还是因为孙铭的影响直接定罪?”和张宇形成明显的对比,此刻王芹非常的平静“没有证据,我也许明早就可以出去吃火锅,然后再去唱歌了,你们呢?能干什么?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走。”

是的,银河心里非常的清楚她说的一点没错,即便就是她杀了孙铭,没有证据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银河震惊的是她除了没有认罪一切都那么的坦诚,坦诚的就差亲口承认罪行了,她哪来的底气,她哪来的自信。

正在银河想着这些时,王芹轻轻的往前向着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听说你是孙铭最好的朋友,你曾经为了他失去了人生最好的机会,现在他死了你有什么感受,痛吗?”王芹继续挑衅“面对我这个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你的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面对王芹的这种挑衅,银河心里一万个想揍她的念头,可是他又非常的清楚她就是有意在挑衅,就是让他发怒,他不能这样做,不能中了她的圈套,她既然能这样肆无忌惮一定是有原因的,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她在铁铁实实的证据面前认罪。

“好,你不是说我们能怎么办吗?那就如你所说我们以怀疑对象的身份让你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坐满四十八小时。”说完银河起身离开了,张宇也跟着离开了。




                       八

从审讯室中出来银河整个人都快疯了。挑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就是她杀的,这么多的细节,她就凶手,现在需要的就是证据,她这么自信的说出这么多细节一定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我就不信她会没有一点遗漏,一定会有线索,一定会有证据。银河这么想着然后回头问张宇:“王芹的资料和关系网调查清楚了吗?”

“调查清楚了,她是半年前来到食府酒店的,一直做的是客房服务工作,平时住在宿舍,奇怪的是她在食府对面还租了一个单间,听她的同事说她每周休息的时候会回去住。”

“单租了一间房?”银河问到“和有男朋友?勘察了吗?”

“不是,食府酒店确实有很多人追求她,不过好像她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在房间了也没有检查到有其他人住的痕迹。”

“嗯?这么奇怪,张宇下午和我一起再去看看。”

“是。”

当天下午谢银河带着张宇来到了王芹在外租的房子,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方,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另外加一个衣柜,打扫的很干净。如果不是床上的被子和衣柜里的衣服,别人还会以为这是一间还没有租出去的房子呢。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也包括孙铭的成名作《匿影》和《落花忘水》,从翻看的程度来看王芹应该很喜欢这两本书。夕阳从窗户照了进来,低沉,疲倦,失落,就像此刻谢银河的心情。在这里一无所获,谢银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迷失在大海里的水手,迷茫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下面的路该往哪里走了。

回到家里妻子和女儿正在吃饭,看到他回来妻子赶快给他盛了饭,女儿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直低着头吃饭,一点精神也没有,银河到跟前想问个情况,却看到女儿的眼睛通红。

“怎么你了丫头?眼睛怎么这么红?”女儿闪了闪没说话。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孙铭死了。”妻子胡月端着饭过来“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本来还想说叫他来家吃饭呢。”

“好了,丫头,好好吃饭吧,别乱想了。”银河知道女儿有多么喜欢孙铭,不仅仅是因为她一直喜欢孙铭的书,更重要的是从小孙铭一直把她当作闺女似的疼爱,虽然多年来孙铭从未回来过,可是她的每个生日孙铭都特意寄来礼物,电话里也天天聊个不停,尤其是前两年女儿在北京进修钢琴的时候,一直都住在孙铭家里,这份感情更是愈加浓烈。去年孙铭的孩子出生时,她还吃醋说以后孙铭不能只喜欢她了。其实何止这个丫头难受,谢银河的心里也是伤心的要死,白天忙的时候没有那么强烈,当到了晚上,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真的无法想象明明两天前还好好的一个,转眼间就阴阳相隔了。想着银河进入梦乡,曾经的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最叛逆的日子,一幕一幕的也进入了梦里。



                         九

第二天一早银河就到了单位,直接提审了王芹,他希望能从她的口里再问出什么,甚至期望经历了一夜的思考王芹直接承认自己杀人。这并不仅仅是痴人说梦的幻想,从昨天王芹那么出乎意料的说出细节,谁知道她会不会也神经的把一切说出来了呢,因为从她眼睛里看不出来对生的一点点渴望,那双眼睛里全是冷漠和对生死的无所谓。

只是经历了一上午的审讯一无所获,虽然说问什么王芹就会回答什么,看起来挺配合的,可是每到关键时候,王芹便回以沉默,直到关押时间到了时一切又让谢银河吃了一惊。

“你猜孙铭会是怎么死的?或者说是怎么被杀死?”王芹冷冷的对着银河和张宇问到。

银河开始是一惊,可是立刻就回过了神,经历了昨天他已经有点适应了眼前这个女人:“你说呢?”

“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孙铭晚上一个人正在房间准备休息,突然有一个人假装要进去给他打扫卫生,而且推了一辆打扫用的小车进去,并且在小车里藏了另外一个人,然后他们两个趁着孙铭不注意把他杀了,然后伪造成意外并且清理了现场离开了。”

谢银河听完王芹的话着实有点意外,这明明就是在承认作案过程,只是她说的是如果,用的是假设,这就是她有意的,她很细心也很聪明“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杀人喽?”谢银河有意的问到。

“没有啊,我说的是假设,难道假设也犯罪吗?”如银河预想的一样,此刻王芹一脸得意。

“好了,随你说吧,不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凡事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漏出马脚的。”银河面对着王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吗?我也曾经相信这句话,不过马上我就要回家睡觉了,而你呢,你们呢?还是要像狗一样到处的找啊找。”

“你骂谁呢?”一旁的张宇看到王芹这么嚣张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银河挥了挥手“放她走吧。”

就在王芹快要出审讯室的那一刻突然回头对着谢银河说:“请记住你说过的话。”

“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嚣张什么。”张宇一边说着一边把王芹赶了出去。

“张宇,食府酒店查了吗?那天晚上王芹推的那辆车找到了吗?”银河回头问到。

“找到了,不过什么也没查到,很干净,估计是事后早就被处理过了。”

“行,酒店那边还是仔细查查,尤其是关于王芹的任何信息一点都不要马虎了。另外对王芹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如果真的向他说那样还有第二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联系。”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就不信抓不到她一点漏洞。”



                        十

三天后这座小县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整个县城都被白色覆盖了,仿佛这世界本来就是一片白色,安静,纯洁,干净无比。孙铭的骨灰也在这一天被放进了县城的公墓,只是公墓里并没有那么的安静,纯洁,干净。充斥着的全是为了利益而来的嘈杂,喧嚣,明明是白天,明明这白日还映衬着白雪,开始各种闪光灯依旧如此刺眼,就仿佛黑夜中满是太阳的那样刺目。

在拥挤的人群中,张宇满头大汗的挤到了谢银河的面前:“谢队,王芹死了。”

“什么?”银河吃惊的问到。

“刚刚在外面监控的同事打电话来说王芹死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银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进来前调成了静音:“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监控的同事从昨晚看见她进去到下午一直没出来,有点好奇就假装路过上去看了一眼,谁知看到王芹平躺在床上,他们感觉不对劲就破门进去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银河转身走到孙铭父母的身边打了声招呼立刻和张宇一起走了。

人群中,闫雪默默的站在孙铭的碑前,斜着身体看着着急回去的谢银河的身影,树枝上的积雪随风飘到了她的头上,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眼睛默默的流出眼泪。

“现在是什么情况?”银河一进屋就问到早到的刘丽。

“队长,死者王芹,尸体已经被法医部门的同事抬走了,初步判断的死亡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昨晚降温死者在用炉子取暖,门窗关闭太严造成的。”刘丽把死亡的原因告诉银河。

“一氧化碳中毒,自杀?”银河问到。

“有可能,房间门窗都是密封的,死者身上也没有发现伤痕。至于有没有其他中毒,还要等法医部门进行化验才知道。”刘丽回答:“不过有个特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银河眼睛一亮。

“和之前孙铭的死亡现场一样,整洁的房间里,地面上也落着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就是这个房间的钥匙。”刘丽说着“钥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感觉有些巧合。”

“很好,标记了吗?”银河问到。

“标记了。”

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和床上地面的标记,银河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张宇通知其他同事这里的消息全部封锁,之前监控这里的人不要撤,继续二十四小时看着。”

“是。”

“刘丽,有没有发现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银河问到。

“没有,窗门紧锁,屋内干净。因为这里租住的人比较多,发现的又比较晚,所以外围的情况比较复杂。”

“监控呢?”谢银河抬头四周看了看。

刘丽看了看记录本:“房东没有安装监控,不过刘洋他们已经在找外围的监控了,估计晚上应该会有结果。”

意外,房间整洁,钥匙遗落在地上。这一切太巧合,或者说凶手是同一个人,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一个和王芹一样有意挑衅警察的人,谢银河想到这里心升起一阵恨意,一阵被挑战的愤怒。他感觉对方在黑暗中观察着他们,然后一步步的牵着自己的鼻子往前走,而自己却永远碰不到对方的手。

而等到他回到警局的时候记者已经又一次的把警局围堵住了,也不知道这些记者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自己明明已经说把消息封锁了,可是他们还是这么快的知道了。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应该让这些记者来做警察,他们查案件的效率一定高,也许明天就能一切水落石出了。银河刚挤进办公楼就被局长叫进了办公。

“局长你找我?”

“我找你?何止我找你,县长,市局长,甚至市委书记都在找你。”局长有些气急的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才几天,接连死了两个人,还是案件相关的人,你到底有没有进展?”

“已经在调查了,目前掌握的情况还很少。”

“很少是多少?是不是还要等到第三死者出现才能很多?咱这个县城平时连个大点的刑事案件都没有,这一下好了,一下子全国都知道咱这个地方了。”局长扶着办公桌“我听说之前不是已经把王芹拘留了吗?而且她甚至连作案的过程都说了,你为什么把她放了?”

“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找啊,现在连犯罪嫌疑人都死了,我看你是更找不了了吧。”局长慢慢的也平复了下来“现在上面要求限期破案,我已经签了军令状了,不是为你签的,是为我自己签的。连续死了两个人我这也没脸再坐在这里了。剩余的事情都给你了,我也不强迫你,给我个期限。”

“局长,你不用的……”

“别说了。”局长摆了摆手“五天,五天给我结果,我也只能顶五天。市局已经在准备专案组了,五天要破不了案上面就派专案组来接手。其他的什么也别说了,赶快去查案吧。”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银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背负着这种压力。

“队长,技术科有发现需要你过去看一下。”张宇的话打醒了正在沉思的银河,他立刻跑到了技术部门。

“刘洋有什么发现?”银河迫不及待的问到。

“这是我们今天排查的 监控。”刘洋一边指着电脑上的视频一边说着“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处的一个超市监控里出现一个行为古怪的人。”

“什么样的?”

“凌晨两点十八分一名男子站在监控下面对着摄像头做着各种比划。”

银河把头凑近电脑,那里一名男子正在重复着一套动作:右手先是比划着一个S,然后做着一个用手抹脖自杀的动作,再然后左手举起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右手换成比划W,再做一个抹脖自杀的动作,左手再举起一个什么东西。就这样一套动作重复了三遍,最后竖起了右手的中指离开了。

“左手举起的是什么东西?”银河问到“能放大看到吗?”

“已经放大看了,是一把钥匙?”刘洋回答。

“钥匙?S , W ?”银河突然想到“孙铭,王芹!”

“对,这不就是孙铭和王芹的拼音手写吗?”张宇也突然意识到。

“能查到这个人吗?”银河问到。

刘洋看着银河:“不用查,这人没有任何掩饰,画面很清晰,而且这个人很好认。”

“很好认?谁?”银河很奇怪,然后又凑近看了看“什么?刘阔!”

谢银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画面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在这个县城里相信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人,哪怕是刚能听懂话的孩子都一定听过这个名字。



                       十一

“阔,起床吃饭了?”曹雪边摆着碗筷边朝楼上喊着。

“叫什么叫,能吃就吃,不吃拉倒。”刘伟坐在餐桌前说到。

“你看你,说什么话。”

“我说什么,饿死得了,一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天天待在家里打游戏,要么就是出去打架。”刘伟边吃边骂道“你说他一年要进几次局子,我这个县委书记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丢光了让你省里的儿子再给你挣回来呗。”刘阔一边下楼一边说到。

“逆子,你还好意思和你哥比呢?”刘伟气的骂道“和你哥比……”

“和他比我就是垃圾,是一坨屎,我就该去死。”还没等刘伟说完刘阔自己就把话说完了,然后直接破门而出了。

六月,天已经慢慢的开始热了起来,刘阔的心里却一点感觉不到温暖,二十三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也不知为什么好像父亲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讨厌他,每天都是冷眼相待,好像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好像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然而对于大自己五岁的哥哥却又是另一种态度,几乎把所有慈父的一面都给了他。当然哥哥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学习成绩好,大学毕业考了公务员,一下子居然还进了省里的机关单位,而且爬的还挺快。都说朝里有人好办事,父亲这一下在外面脸上更是高兴的不得了,而形成对比的是对他更冷漠了。刘阔也不是没有尝试改变过和父亲的关系,他也努力学习,也努力做个好儿子,可是每次得到的都是冷眼相对。直到他十八岁那一年他实在憋不住了,就哭着问刘伟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刘伟却一句话没有说就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哭喊着的刘阔和在一边抹眼泪的母亲。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多年的冷眼让他开始讨厌这个社会,憎恨这个父亲,嫉妒每一个比自己过的好的人,然后就开始在县城里惹是生非,成为了当地大混混。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依仗自己的父亲是县委书记到处作恶,而在他心里他是在报复自己的父亲,让他不得安宁。

然而也许连刘阔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其实正在慢慢的扭曲,知道有一天他控制不了,直到有一天他被那扭曲的心灵掌控,开水厌恶这个世界,开始厌恶自己,开始厌恶活着。

然而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就像这六月的太阳,即便还没有那么强烈,甚至早晨和晚上还会有些清凉,可是它总会慢慢的灼热起来,然后开始炙烤着整片大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哪怕只有两三个月,它依然要告诉全世界自己是怎样的不能直视。

刘阔从家里出来直接到了食府酒店,进了一间包厢,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完后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匿影》。这是他长期包下的一间包厢,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慢慢的已经变成了一间生活起居的小房子,当然了他是付钱的,这些钱来自他在外面放的高利贷还有所谓的保护费。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不付钱,老板也不敢说些什么。就算不给他那老爹面子,也怕他把在酒店里闹事。不过刘阔还是付了,这并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也许曾经是,现在绝对不是了,因为它早已被腐化了,只是还有一点点亮光,而这亮光却是为了死亡。),他只不想在自己看书时有什么麻烦,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事打扰。



                         十二

“刘哥来了啊?”食府酒店的经理敲了敲门走进了问候到。

刘阔抬了抬眼:“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感谢一下刘哥?”经理一边哈腰一边笑着说到。

“谢我什么?”

“上次在赌场被打还谢谢刘哥出手相救。”

刘阔突然想起来了:“上次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地盘嚣张。”

“那是那是,不过还是谢谢刘哥。”

“没事了?”

“没了。”

“没了,那滚吧。”

“那刘哥你先忙。”说着那经理走了出去。

势利,小人,尖嘴猴腮,低声下气,人模狗样……所有他能想到的让他恶心的词,在那经理离开的一刻全部出现在刘阔的脑海里了。这些人为什么能这样的活着,不累吗?累,很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曾经为了讨好父亲不也是这样子吗,只是后来自己看透了,伤透了,绝望了。这些人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结果都是选择了妥协,只是他选择妥协于自己,别人选择了妥协于生活。这些人当初抱着一颗要保持自我,要做自己,甚至要改变世界的初心,而当他们在世间走的久了,失望的多了,经历的打击多了,也就选择和众人同流合污了。因为同流合污之后就会没那么累,没那么痛苦,没那么辛苦,没那么失望了。虽然偶尔也会在深夜中问问内心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然而当清晨太阳升起时,面对车水马龙的真实生活时,一切又忘记了。

刘阔看完书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正慢慢的沉落,暖热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清凉将伴随夜幕一起到。

“不好意思。”一出房间的门被一个女孩撞到了,那女孩慌忙的道歉着。

刘阔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好意思啊,刘哥,这是我们新来的不认识你,请你多原谅。”后面紧随着的李娟也赶紧道歉。

“你好,我叫刘阔,很高兴认识你。”说完继续往外走。

“记住了,以后再遇到这位祖宗离着晚点听见了吗?”李娟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离去的刘阔。



                        十三

“十二月十五日凌晨一点到三点你在哪里?”审讯室里谢银河带着张宇正在审问着刘阔。

“你猜。”刘阔淡淡的说。

“现在怀疑你涉嫌杀人,你最好好好回答。”张宇不客气的对着刘阔说。

“我就不好好回答怎么了,你们能怎么样?”

“你别太嚣张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对你这种混混我们有的是办法。”

“威胁我啊?你也说了我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你们那些手段对我来说早就熟透了。”刘阔不屑的说到。

审讯已经进入了僵局,刘阔根本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可能又会像之前审问王芹样,到最后不了了之。

“王芹是不是你杀的?”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银河直接问到。

刘阔看了看谢银河:“看看这才对嘛,要问就直接问嘛,圈圈绕有什么用。”

“那你说说吧。”

“让我说什么?从哪里说?”刘阔故意问到。

“从你想说的说。”

“高,果然是高,领导就是领导啊。”刘阔一边挠头一边说“那咱们直接从王芹的死亡现场说起吧。”

和银河预想的一样,刘阔和王芹一样,要么不说,一说就是一个让人惊吓的开始。

“你说王芹是一氧化碳中毒,还是他杀呢?哦,不对,应该就是他杀,不然你们也不会抓我啊。那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是他杀的呢?哦,是死亡现场也有一把钥匙掉在了地上,和孙铭的死亡现场一样。”刘阔很得意的描述着,而这一切的得意全都看着银河的眼里。

“然后你们又在排查监控时看到了我,哦,不对,是我的古怪行为。”刘阔还在描述着“那是几点了?两点十八分吧应该,应该是,当然了除非我的表和超市里的监控时间不一样,那就没办法了。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谢银河有点发毛,因为他比王芹更令人震惊,应该说是令人恐惧,他描述的过程那么详细,每一个细节直击银河心里的每一个疑问。

“可惜啊?”刘阔突然叹息到。

“可惜什么?”银河保持冷静的问到。

“可惜你们发现的太晚了,如果你们早点发现王芹死了,也许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现在嘛,估计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杀人吧,甚至都没办法证明她是被杀的吧。”刘阔轻蔑的说“对了,也许你们局长应该快来和你们说把我放了吧。”

“放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张宇很气愤的说到。

“我是你们县委书记的儿子,要不要打赌你们的县委书记已经在你们局长办公室了。”刘阔看着气愤的张宇“再说了你们没有证据,最多也就关我四十八小时。对了,如果再带个律师来,估计连四十八个小时也用不了。我懂法,因为我是守法公民。”

看着刘阔这么嚣张银河什么也没有说,他心里清楚刘阔说的都没有错,只要他愿意也许真的连四十八小时都无法扣留他。而一切又真的如刘阔说的那样,刘伟不仅亲自来了,还带了一名律师。刘伟来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关心这个儿子,之前刘阔多次进局子他都没有问。只是这次有可能涉及人命,曹雪在家里又哭又闹,甚至已死要挟,他不能不来。在他心里他是十分讨厌这个儿子的,在他看来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这么多年因为他的胡作非为自己的仕途基本上已经被毁完了。




                       十四

“局长你找我?”在审讯时有人通知银河局长找他。

“是,介绍一下。”局长一边说着一边介绍“这是县委刘书记,这位陈律师。”

谢银河一进屋就看见了这两个人,心里早就明白这是要干嘛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打了个招呼。

“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吧。”局长说到。

“是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刘阔和王芹的死亡有任何关系,我们邀请他来也只是例行询问。”银河很直接的说到“询问也差不多做完了,现在他就可以回去了,只是暂时不能离开本县,以便后面配合调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谢银河这么直接,直接把人给放了。本来刘伟和那位律师已经准备好各种法律条文来说服银河放人的,现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谢银河心里是很清楚目前的情况的,他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扣留刘阔,那样只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用那些时间去好好的调查呢,他始终相信无论是王芹还是刘阔,既然他们做了,就一定会有线索。

很快银河带着他们来的了审讯室:“张宇笔录做完了吗?”

突然听见银河这么问他有些懵,因为根本啥也没有做,可是听着队长的这语气他也就明白了:“做完了。”

“刘阔你可以走了。”银河看着刘阔“近期不可以离开本县,后面如有什么发现还需要你配合。”

“好嘞,你放心,我可是守法公民。”刘阔起来走了出去。

看着在审讯室外面的刘伟和律师刘阔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刘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来救他的,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他这样假惺惺的来自己照样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

“对了。”刘阔突然回头对后面的谢银河说到“你说我回去后会不会也突然的死掉?哈哈哈……”

什么?谢银河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这一点,难道王芹的情况还会再次出现。可是望着刘阔离去的背影,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会死的样子。可是他为什么会那样说?难道还有别人躲在背后在操控着这一切,而刘阔已经知道到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十五

已经过去两天了,谢银河他们却一点进展也没有,无论他们怎么勘察现场,分析案件细节,所有的结果指向都是一样:意外或者自杀。可是怎么会呢?三个人,两名死者,他们有之间有联系,有相同的死亡现场,有同样的嚣张态度和对现场的了解……这一切怎么可能只是巧合,怎么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可是如果是自杀,总要有原因吧,可是现在连支持自杀的原因也没有。畏罪?王芹可以这么说,那么孙铭呢?这些让人抓狂的问题一直缠绕着谢银河。

既然一切都是从孙铭的死开始的,在现在一切无头绪的情况下就从还是从孙铭开始吧,谢银河在经历长时间的思考后这样打算。自己确实也该去看看孙铭的父母了。

孙铭和谢银河家是邻村的,在上初中时两个人才认识,因为都喜欢打乒乓球两个人走的比较近,一来二去关系就变的特别好。两人经常到对方家一起写作业之类的,时不时的就在对方家里吃饭或者住下了。两家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也乐意看到家里常有个同学来玩,慢慢的都把对方的孩子当做自己家的孩子对待了。再加上两个人读高中时也是在同一所学校,所以关系慢慢的变成了亲兄弟般。人们常说有两种情谊是让一个人一生不会忘怀的:同窗和战友。是的,这两种情谊往往都是在一个人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在心中种满理想,对人生充满憧憬的时候。那时候的友谊纯洁,那时候的感情炙热,在那时共同经历人生最艰苦最快乐的日子,那时候的一切往往令人怀念一生,那时候建立的友谊往往让人难忘并跟随一生,尤其当两个人共同经历一些磨难,相互扶持以后。

等谢银河从回忆中出来时已经到孙铭父母的家门前了,谢银河对这里很熟悉,当初还是他开车帮着他们搬的家,孙铭不在父母身边的这么多年,几乎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是谢银河帮着照料的,小区的人一直都以为银河是他们的儿子,当然在他们的心里早就把银河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噔噔。”谢银河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孙铭的母亲:“河来了,赶快进来吧,外面这么冷。”

谢银河换了鞋进了房里,房子里的摆设基本上和他上次来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在东墙边的桌子多了孙铭的遗照,也正是这张遗照告诉着来往的客人,这个家庭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即便所有人都在极力掩饰。

厨房里闫雪和新的媳妇正在准备着晚饭,孙新正在辅导孩子写作业,看见银河来了,就过来一起陪着说话。很快饭就做好了,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虽然都还未从孙铭的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但是也已经好了很多。看到这样的情景银河着实不忍心提出想了解孙铭离世钱的事情,就这样一晚安静的过去了。临走时孙铭的母亲特意嘱咐让银河常来家中坐,说看到他就像看到孙铭一样,言语中满是对孙铭的思念。下楼时闫雪提出要送送他,银河知道她应该是看出了自己来家里的目的,所以有意说要送送他的。

“说吧,你想了解什么事情?”闫雪很直接的问到。

银河望着闫雪,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女孩,直接,热情,开朗,敢爱敢恨。当初为了和孙铭在一起不惜和家里人闹翻,放弃富足的生活,放弃未来继承家产的机会,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好不在乎别人在身后的议论。幸运的是孙铭没有辜负她,用世俗的成功告诉所有人她的选择是对的,是幸福。就像很多电视剧一样,结局美满。可是他们知道这个女孩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心选,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爱,她只是单纯爱那个为她付出一切的男孩,那个在生死关头为她付出的男孩。在那个生死时刻她知道心里已经爱上了那个男孩,她已经无法失去那个男孩了。

我们总说纯粹的爱情越来越难以遇见了,现实的生活已经让我们不敢再奢望奋不顾身的爱情,面对现实的生活,面对生活的重压没有办法不得不选择妥协。妥协放弃那个爱我们我们也爱着的那个人,妥协选择条件更好却不够爱甚至不爱我们我们也不够爱甚至不爱的人,妥协的接受门当户对,妥协接受没有面包哪来爱情的“忠告”……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和理由,每个人面对的生活不一样,来自生活的痛苦不一样,对此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予以尊重。只是当你选择了以后,请也不要剥夺别人的权利,不要用你生活去“忠告”别人该如何去爱,如何选择爱,如何现实的选择爱……请让他们保有对爱情的憧憬,对生活保有期待,让他们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些你们一样。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从哪里问起。”银河是真的不知从哪里问起,这段时间以来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又该从哪里问呢“孙铭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比如被别人威胁之类的?”

“没有,他一直都那样,你也知道的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他都很乐观,即便他得了肺癌也从来没有悲观过?”

“对了,他什么时候得的肺癌?怎么我一直都没听他说过?”银河想起了孙新之前提到话。

“两年前发现的,只有我和孙新知道,爸妈也一直没敢告诉。”闫雪一直安静的陈述“应该是我们刚离开这里的那几年造成的,只是一直病发吧。”

“你们不是一直在北京吗?孙铭又不吸烟?”

闫雪看了看谢银河,一脸悲伤:“其实刚离开那几年我们并不在北京,铭为了能尽快的挣到钱一直在山西矿井里挖矿,那时候的条件怎么能和现在比,每天进了矿井就像到了死亡线上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上不来。”

“啊?你们为什么不说一声啊?”银河简直不敢相信。

“有什么说的,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闫雪很平静“还好一切顺利,铭挣够了一些钱也就离开了,只是当时身体也留下了隐患。”

银河沉默了许久,直到孙铭离世的前两天的那个晚上,他们把酒言欢共忆往事的时候孙铭都未和他提起这些,他心里有些失落。

“其实吧,我感觉孙铭要出事了。”闫雪说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感觉到了?”银河瞬间被拉了回来。

“嗯,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夫妻间的那种直觉还是有的。”闫雪平静的说着“毕竟已经到了晚期了,他也知道自己快时日不多了,所以当初我很理解他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开新书发布会。当你通知孙铭去世时,我就知道他是自杀的,他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被病魔折磨的样子。”

“自杀?开始我也这样想。”银河说“只是后来王芹告知的细节太出人意料了。”

“是啊,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一点怀疑没有?”银河突然问道。

“怀疑什么?”闫雪有的莫名其妙。

“怀疑她和孙铭的死有关。”银河说“尤其是她后来也莫名的死了。”

闫雪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到,我该怀疑什么呢?铭入土的那一天你急忙离开,我就隐约感受到有事情要发生,只是没想到是那个女孩死了。”

“对了,孙铭要来发布的新书手稿你有见到过吗?”

闫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瞬间平静了下来:“没有,没有见到,你上次让我看看家里的电脑里有没有时,我也没有找到。”

聊了许久,已经到了深夜,在银河看来今晚除了知道孙铭得了肺癌的详情,其他的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闫雪送完银河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刚刚的那个引入脑海念头:孙铭每次写完东西都会让她先看一遍,而这次她根本没有见到所谓的新书,闫雪一边想着眼泪默默的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十六

银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女儿已经睡了,妻子正躺在沙发上等着他。

“回来了。”妻子听见门响抬头看见银河正在脱外套。

“嗯,你怎么不进卧室睡。”

“我也睡不着,就等你一会,要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热。”

“不用了,在婶子家吃过了。”

“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吧?”

“嗯,还好吧,伤心总是难免的,不过日子还得往前过啊。”

“哒哒哒……”银河的手机响了。

“嗯,张宇。”银河接起电话。

“谢队,刘阔家着火了。”张宇急促的说到。

“那刘阔呢?”谢银河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这事情的发生,可是还是没有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

“不太清楚,不过火是从刘阔的房间着起来的,现在消防队已经在灭火了。”

“好,一定要留意周围可疑的人员,我马上就到。”谢银河一边安排着一边赶到的楼下发动了车子。又是这么的突然,又是看起来像一场意外,就不信了,难道自己总是要晚一步,为什么总是会让对方抢先。谢银河这次再也无法相信一切都是巧合,都是意外了,一连三个人,一定是有预谋的谋杀。

谢银河到达火场时大火刚刚被扑灭了,只是整个二层的小楼也已几乎被烧完了。曹雪正坐在旁边的空地上哭着,刘伟站在身边在打电话,刘阔并不在,谢银河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张宇,刘阔呢?”谢银河立刻朝着张宇喊到。

“不知道,火也刚刚被扑灭,消防队员正在里面寻找,估计凶多吉少了。”

完了,谢银河脑袋里闪现出一个坏念头,房子被烧成这个样子,如果刘阔没有出来,估计也根本活不了了。他突然想起刘阔那天离开时说的话,看样子一切已经验证了。

很快消防员抬出来了一具尸体,让后让刘伟夫妇看看是不是刘阔,曹雪一眼就认出了那时刘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是绝望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刘伟在一旁也默默的抹着眼泪。

“刘书记,能问一下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吗?”谢银河把刘伟请到了一旁。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不该逃出来吗?”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去儿子的痛苦,还是太敏感,刘伟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似的大声喊到。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只是想多了解点情况。”谢银河是有些吃惊的,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火应该着的很快很大很急,不然不会瞬间把一栋二层小楼烧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被手机的闹铃声吵醒了,起来就看见火已经烧到了我们的门外,我们住一楼,直接从窗户翻了出来。”刘伟抽了一支烟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也许是我们命大吧,头天窗户上的防盗网刚刚被拆掉准备换新的。”

“防盗窗被拆掉了?”谢银河吃惊的问到。

“是的,很早就坏,一直没换,这快过年了担心发生乱子所以就准换了。”

“那刘阔这两天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银河问。

“有什么反常?被你当成杀人犯审问能有什么反常?”刘伟有些气愤的说到“下楼吃饭,上楼睡觉,能干什么?天天也没正事。”

听的出来刘伟根本就不了解他这个儿子,如果不是看到眼前刘阔烧焦的尸体,估计他根本不会为这个儿子流眼泪。真是可悲,同样的是儿子,对待简直千差万别,难怪刘阔会变成那个样子。问的差不多了,谢银河就带着张宇进了火场,火场里消防员正在做最后的隐患排查。银河直接上楼到了刘阔的房间,房间已经被烧的什么也没有了,银河看了看地上的刘阔之前躺着的位置,一个完整的平躺着的形状,似乎并没有任何挣扎,就像是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被大火吞噬。谢银河下意识的在地上找着什么,他在找钥匙,就像孙铭和王芹的现场那样会留下钥匙,找了很久并没有找的。这让他很失望,这下连最后的一丝联系和线索也没有了,接下来更是不知到该往哪里走了。带着失望他们回到了楼下,刘丽正在那里等着他。

“消防队怎么说?”谢银河看见刘丽后问到。

“消防大队初步判断是人为纵火。”刘丽回答到。

“人为?确定?”银河有些兴奋,之前的现场都是意外的感觉,这一次却可以确认是人为纵火。

“是的,咱们的现场技术人员也是这样确定的。”刘丽继续回答“现场发现了大量汽油,乙醇还有煤气的残留。”

“这么多种类?这是要谋杀所有人的样子啊。”银河说到。


“看起来是的,不过刘伟和曹雪都及时的逃了出来,只是刘阔被烧死了。”刘丽说。

“现场和监控排查了吗?”银河问到。

“其他同事已经在跟进了。”张宇接过银河的话回答到。

“告诉大家,今晚通宵辛苦些。”银河语气严肃的说到“既然已经确定是人为的,那咱就好好找到这个人,这么多的汽油酒精总会留些痕迹。”

“哒哒哒……”银河的手机响了。

“局长。”银河拿起手机“好,我马上到。”

“张宇,现场由你负责,尽快把所有资料带到局里。”说完谢银河上车向局里赶去了。



                          十七

谢银河到局长办公室时,局长已经在那等着他了,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

“我来介绍一下。”局长开门见山的说到“这是市局重案组的陆遥陆队,也是这次孙铭案件专案组的组长。”

“可是局长不是还有三天吗?”谢银河着急的问到。

“没有三天了,其实昨天专案组就到了。”局长说到“本来想等等的,可是今晚刘阔也死了,现在省里市里都已经没办法等了,严重质疑咱们现在的工作能力。”

“局长,再给两天,今天刘阔的死亡已经确定是人为纵火了,后面已经只要排查就好了……”谢银河迫不及待的劝说着。

“确定人为又能怎么样,之前的王芹和刘阔你不是也都怀疑吗?后来又怎么样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局长厉声说到“就这么定了,待会把所有的情况都交接给陆遥他们吧,后面你就别问了。”

“谢队,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案子,也付出了很多努力。”陆遥说到“只是现在这个案子影响已经超出了市局甚至省里的控制范围,本来仅仅一个孙铭就已经弄得全国轰动了,现在又接连死了两个人,所有人现在都恐慌不安,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元凶,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你总不希望过两天县城里再有人死吧。”

谢银河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形的严重性,可是他就是不甘心,感觉被人耍了,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能,死了三个人自己连凶手的衣角都没摸到。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陆遥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还所有人一个安全的环境,不能再死人了。当然看现在局长和陆遥的态度,自己也是不可能不退出了,现在只能期待陆遥他们有更好的办法,更多的经验,更深的实力赶快找到凶手。

交接很快就办完了,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线索,无非是一些审问记录和监控资料,在交接时谢银河才更一步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多么的失败,死了三个人居然连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陆遥安慰他说县城里的设备技术毕竟还是太差,所有才造成现在的结果的,陆遥越是这么说,他的自尊心越是更难受。

只是奇怪的是刘阔死后居然连一个怀疑对象也没有,陆遥他们调查了无数次的现场和监控,连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之前至少还有王芹和刘阔这样的怀疑对象,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知道是凶手警觉隐藏起来了,还是凶手已经逃跑了。和警局这边安静相比,媒体那边确实热火朝天,各种猜测,各种质疑让整个灵璧县城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灼烤一般。政府的信任度,警局的办案能了,之前告知的死亡原因……全部都被质疑。

而谢银河自从交接完以后也灰心丧气了,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中渐渐的失去斗志,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什么事情也不问,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就这样每天混着日子,就这样让自己慢慢的颓废下去。

 “谢队,有你的信。”张宇拿着一封很厚的信轻轻的放在谢银河的桌子上。

“放那吧。”谢银河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继续睡,他现在每天上班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走在马路上估计会有人把他当成有精神病的人。信,突然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还写信沟通了,而他却认识一个,应该说很多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孙铭。他立刻跳到办公桌前看到了那厚厚的信,信封上是只要自己的地址,一看就不是邮政寄来的,应该是现在比较流行的那种定时寄信的信店的用快递的方式寄来的。当他打开信封时一张合照直接掉了下来,那是孙铭、闫雪和他在一起拍的照片,然后谢银河打开了那厚厚的信,一边读着一边震惊着一边默默的流泪。


十八

银河,我最好的朋友,我最至亲的兄弟: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请原谅我没有和你说再见,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请原谅我给你带来的麻烦,我想我应该会告诉你我把它叫作送给你的礼物:三个人的死换来更多人对你的关注,就像当年你为了我而失去保送北大的机会那样,我希望可以这样的关注可以帮助你。

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准确的说我们并不是为你而死,我们好像也没那么伟大,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想要得到的东西。对了,我说的我们是指我,王芹和刘阔。

其实我早已知道我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当我得知的时候我是害怕的,那种害怕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毕竟谁到是要死去了的,只是有早有晚而已。我害怕的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父母还未好好孝顺,闫雪还没好好的爱,小宝也才刚刚被检查到,而他们即将失去我。所意那以后我拼命的写作,拼命的给他们留下更多更好的生活保障,然而我的身体却已经等不起了,我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于是我开始绝望了,我在想我还有什么是我最想做的,我终于想到了:我要回到我的故乡,我要带着闫雪回去,因为我知道在她的心里,在我们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想回到灵璧的声音在回荡,也许那声音是对当年的不甘吧。当然也许凭我现在的名声,也许可以顺便报答了你的恩情,你一定会笑话我是个傻子吧,你一定会骂我:报答你妹。可是人活一世总要对的起一些人,总要懂得感恩,更何况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你就不要骂我了吧。

本来这一切只是我一个的事,死去的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折磨人,老天就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也或许是怕我们孤单有意把我们三个人安排在一起,路上也有个相互照应的。

他们两个是我的忠实读者,一直在关注我的每一部作品,也是为数不多的一直保持通信的笔友。人嘛在一起久了就会相互依赖,即便是书信的来往也同样如此,更何况书信里的感情更加真实,于是慢慢的便开始互诉衷肠了。人真的很奇怪,当你面对每日相对的人都不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而面对陌生人却可以,也许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更有安全感吧,也或许是不想让身边至亲的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吧,总而言之我们三个人变的熟悉甚至相互产生了信任。直到有一天我们谈到了死亡。

正如我说的那样似乎是命运的有意安排,我们都已经准备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不去打扰别人,静悄悄的离开,而且王芹和刘阔很早之前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只是命运每次都和他们开玩笑让别人又把他们救了,也许是命运可怜我,怕我一个人孤独,让他们等等我吧。是的后面的日子我们安排了自杀,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细节,然后我们相互断了联系,各自准备着死亡,可笑吧,我们居然准备着死亡。也许此刻你正在为我们的死亡头痛着吧,其实从心底我是希望你可以阻止他们的,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哪里不对的,毕竟他们会面对你,只是我不能明说,正像我也不希望他们阻止我一样,人真的很奇怪,经常自私的给自己找理由,天生都讨厌别人说教,哪怕是劝你珍惜最重要的东西也不行。

你一定会问原因,我是并不想让家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那么他们呢,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有什么悲伤悲痛过不去的,好好活着不好吗?是的,很多时候我们理解不了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会突然绝望,突然巨变,突然对生活失去希望,突然对一切失去兴趣,突然变的颓废,我们会感觉一个想自杀的人不可理喻,生活这么美好,家人,朋友,花花世界一切都那么美好,干嘛要选择结束生命,一定是钻了牛角尖,睡一觉一切都会忘记了,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淡忘了。然而当我们这么想时我们真的理解他们的痛苦吗?真的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吗?我们不过是想保持一种人道的自尊罢了,只是想展现自己是个理智的正常人罢了,只是想让自己心安罢了。一个健康的人怎么能够真正的体会到一个被病魔折磨的人的痛苦呢,一个处于猎杀角色的动物怎么能够体会到被猎杀动物的恐惧与绝望呢。

就像王芹当初拼尽所有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被人冒名顶替,谁又能理解她的内心的痛苦呢?她的父母为了能给女儿讨回公道,不惜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到处告状,可是还是无法告倒对方,只是因为对方家里更有钱更有势力有更多的人帮他说话。那时候所有人都劝他们家认命,所有人都说山沟沟里人怎么能斗得过城里人,领点钱忍了就算了。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明明是受害者还要忍气吞声,于是他们一遍遍的告,直到有一天对方安排打手在半路截他们,王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活活的被打死,而对方只是被判了过失杀人,还是打手顶罪的。可笑吧,可怕吧,现在谁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就像现在的我们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吃不上饭一样。请问谁能真正的感受到她每天忍受着怎样的煎熬,谁能知道她每天是怎样的痛苦呢?

我们总是习惯看到别人光彩平静的一面,总是羡慕别人,哪怕是讨厌也是讨厌别人比自己好的地方。县委书记的公子,一县之霸,可以为所欲为,到哪里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谁见了都要叫一声哥。可是谁又知道他多么羡慕那些有父亲疼爱的人,哪怕自己做错了,父亲骂两句也好,可是刘阔的父亲永远都是一脸冰冷的在那里等着他,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想法讨父亲开心,换来的永远都是无声的深渊,而原因却只是他出生的那年父亲因为违反国家计划生育丢失了一次竞争处长的机会,从此他开始了痛苦孤独的童年,少年,青年,也许直到生命结束也不会得到该有的父爱。当这一切痛苦孤独转化成怨恨与报复时,也许他也就慢慢的走向了自我毁灭的深渊,不过至少他没有把别人也拉入深渊。是他还有良知?不是吧,也许是他不屑,在他看来死亡的深渊是解脱,那些比他幸福的人还没有资格享受这解脱,还应该在这冷漠的人间受罪。

好了,银河我想你想知道的也差不多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你想知道的细节都在我们的通信里了,我会一同寄给你的,其他的都交给你了。我也没什么嘱托的了,王芹和刘阔也说一切随你随命了。真希望我回去的时候能有机会咱们一起好好的喝上一顿,就像当年我离开那样。


 故人绝笔

银河看完信整个人已经呆坐在椅子上了,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通顺了,然而他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思:悲痛,无法理解,吃惊,惊讶,无奈,不敢相信,气愤,暴怒……仿佛所有的情感一下子都涌了进来,又仿佛什么情感也没有。沉默了许久许久,谢银河拿起这些信走进了局长办公室,放下信后,他走出了警局的大院。寒冬已至,新年将来,天空中又下起了雪,雪完之后这大地又将是白茫茫的一片,永远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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