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剑客》第二十章:报大仇血溅团练府—宿古庙梦会永昌帝

        袁遇春离开了程九伯的家,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急行,通山县离九宫山近两百里的路程,袁遇春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已赶到了县城。虽已是下午时分,但仍然是酷热难挡,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口气赶了这么远的路,加上他心里焦躁,突然间却感到有些疲惫和口渴。他牵着马儿来到一间卖菜小贩搭建的凉棚里小憩了片刻,稍感轻松凉爽之后便向集市里面走去,他想找个客栈,先填饱肚子,再顺便将马儿也借寄在客栈里,等休息好了再去打探范文通的行踪。

  奈何县城之大,他一时间没找着客栈,又口渴得厉害。他有些烦躁的四下里瞅了一瞅,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下,摆着一个卖西瓜的摊子,此时的西瓜摊上已摆放着一排切好了的西瓜。远远地望去,这鲜红的瓜瓤犹如盛开的花朵,格外的引人注目,使人谗涎欲滴口渴更甚。袁遇春急急地牵着马快步的走了过去,到得瓜摊前,他从兜里掏出几钱碎银往摊板上一放说道:老板,在下口渴的厉害,来买几块瓜吃!那瓜摊老板见有人来买瓜,便摘下草帽点头哈腰地边说边笑道:客官请随意取用。

  袁遇春口渴已极,他迫不急待地抓起一块西瓜就大吃起来,这西瓜甘甜绵软入口即化,他一连吃了三四块西瓜之后,饥渴感才慢慢的消失。袁遇春低头吃完西瓜后却感觉到喉咙里有一股怪怪的说不出的味道,他猛一抬头才发现这小贩长得是贼眉鼠眼,此时正紧盯着自己。他见袁遇春抬起头来,赶忙讪笑着搭话道:客官可曾吃好!袁遇春说道:这瓜虽甜怎么却有一股子怪味啊?

  这小贩哈哈一笑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入秋后的最后一茬晚瓜,也就是罢园瓜,因天气炎热干燥,导致瓜秧营养不良地气上冲,才使得口感变异常,并伴有一些杂味。袁遇春笑道:什么奇谈怪论?我道是没听说过,该不是在哪里捡来的坏瓜摆在这里以次充好的吧?小贩一听便有些紧张起来,苦着脸说道:客官若不满意那瓜的味道,钱就免了吧!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可不敢乱来的。袁遇春见小贩那付紧张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着说道:我逗你的呢,紧张什么?既便是坏瓜我也不会赖你分毫,说完便牵马就准备离开。

   客官,你给的这钱有多的呢!小贩在一旁叫道,不用找了,袁遇春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街心里走去。他刚走过酒楼,却突然听到酒楼上面有吵闹声传了出来,他驻足细听,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哀求之声。这酒楼之上的打骂和吵闹实属平常之事,但有哀求之声显然就有些不寻常了。

  唉!……这年头天下不平之事何其之多啊!因有大仇要报袁遇春无心他顾,长叹一声便欲离开,突然间他却感觉到一阵眩晕,接着两眼发黑。我这是怎么那?袁遇春惊惧之下忙闭眼凝神,运功吸气,推血过宫,片刻之后眩晕感才渐渐消失。谁知袁遇春刚睁开眼睛,却听得酒楼上一阵呼天抢地的哀呼,紧接着便从酒楼的三楼上掉下一个人来,待袁遇春看清是为何物,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双手去接之时,但为时已晚,只听啪地一声闷响,人已摔落在地。

  袁遇春大吃一惊,他顾不得手中马儿,立马丢掉缰绳一个箭步飞奔而至。待得近前看时,那摔下之人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浑身是血。见有人从楼上摔下来,呼啦一下便围拢过来许多人。袁遇春急忙把那人翻了个身,但见那人长发长须遮满了整个脸部,再加上满脸的血污,已看不清他的实际面容,但大致可以看出是一个约四五十岁的老者。袁遇春伸出二指一探鼻孔,但是人已没有了丝亳气息。

      楼上的哀呼和吵闹还在继续,袁遇春不容细想,他提气纵身向上一跃,嗖地一下身形如一道白影般直弹上三楼窗口,下面围观之人见状皆啧啧称奇。袁遇春掠至三楼窗口后双手前探飞身直入,待落定身形看时,见几个貌似家丁模样的青年汉子正扭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这女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哭哭啼啼。旁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在不停地亲吻着那漂亮女子,一双大手在女子身上四下里肆意地乱摸,动作极其下流,欲行不轨。

  袁遇春大喝一声:住手!谁料袁遇春的突然闯入似乎并没有让这一群人吃惊,那富家公子慢腾腾地放开女子,他指着袁遇春骂道:哪来的野小子,想是活腻了来多管闲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识相的赶快滚开,休要惹祸上身,否则今天小爷我叫你出不了这酒楼,这小娘们儿我也要定了,说完又淫笑着一把搂住那漂亮女子,把嘴巴贴在那女子的俏脸上下其手。那女子一边躲闪挣扎,一边冲着袁遇春叫道:大侠救我!刚才这几个畜生竟把我父亲活活的推下楼去,小女子又脱身不得,尚不知老父生死,说完便又啼哭不止。

  袁遇春见大喝之下竟未镇住这一群无赖,不禁有些恼怒,他脚步轻移,嗤溜一下子向前滑出丈余远,转瞬间身形已挪至那富家公子身后。他疾出单掌抓向那富家公子腰间,本想是一把扯开,没想到那富家公子虽看似浪荡,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头也不回疾速将腰一扭躲开袁遇春这一掌,同时闪动身形往侧后方一连几个连环大挪移,竟也在一瞬间将身形移至袁遇春身后。袁遇春吃惊不小,他急回头时富家公子手上已多了一柄尺余长的短剑,此时短剑已快如闪电般刺向袁遇春胸口。

  袁遇春疾速将身形往下一沉,躲过刺来的短剑,身子做罗汉站桩之式,疾伸双掌击向富家公子小腹。只听呯地一声闷响,富家公子被袁遇春双掌击中,直直地横飞出两丈左右。袁遇春旋即又扭转身形双脚擦地,再嗤溜一下子身形又已滑至那漂亮女子身边,他双掌齐出左右开弓将几个家丁全部震飞。然后一把拉住女子说道:姑娘且随我来,话刚说完却突然又有一种眩晕感袭来,且浑身酸软乏力。

  袁遇春正欲再次运功调息,那富家公子似乎没有受伤,早已翻身跃起,又一挥手中短剑直奔袁遇春刺来,此时袁遇春眩晕感更甚,步态也略显踉跄。他为防富家公子刺来之剑伤着了那女子,便一闪身挡在女子面前,与此同时富家公子的短剑也已经如旋风般袭到直刺入袁遇春前胸。袁遇春身穿龙鳞甲刀枪不入自是不怕,富家公子不知就里以为袁遇春中剑受伤,便哈哈哈一阵狂笑。

  袁遇春趁富家公子得意松懈之际,用尽全力一掌打出,呯地一声闷响传来,富家公子再次被震飞丈余远,一下子撞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身子滚落下地后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那几个家丁手拿刀枪已冲上前来,袁遇春伸手一探怀中摸出几粒铁莲子奋力弹出,紧接着一阵哎哟连天的惨叫声传来,众家丁扑通扑通倒了一地。袁遇春急转过身来对漂亮女子说道:姑娘快走!我行动不便留在这里挡住他们。

      那漂亮女子却突然笑容可掬地柔声说道:小女子多谢这位大侠仗义相救,现在不必了!说完这女子手一扬,一股浅红色的粉未直洒向袁遇春脸上,袁遇春未曾提防被溅了满头满脸,但觉异香扑鼻,稍后袁遇春双腿更加酸软浑身无力,一下子扑地便倒,瞬间便失去了知觉。待袁遇春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条大铁链牢牢地锁在一根大铁柱上。他仔细的扫视了一下四周:但见屋子狭小,且阴暗潮湿。除了几盏油灯微弱的光亮之外,四处一片黑暗。牢里闷热难挡,丝毫感受不到一丝风的气息。

        袁遇春由此断定:这必是一座地牢。如此的不见天日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从牢里静寂无声的情形来看应该已是夜深人静时分。看着身上这比拇指还粗的链子,袁遇春欲用少林绝学“困龙诀”挣断铁索。他屏气凝神,聚气运功,奈何饥肠辘辘之下,气力不济,无法施展神功。可是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牢里何来饭食茶水一饱饥肠呢?虽身陷囹圄,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脱离牢笼,逃出生天,否则自己命丧于此不说,闯王之仇将无人来报,岂不是遗恨千古。

        想到这儿袁遇遂平心静气,闭目养神,以蓄积力量奋力一搏,同时也在苦苦的思索着其它的方法。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袁遇春的饥饿感也没有之前那样强烈了,再加上又经过了一番休养和运功调息,他觉得功力和体力已相继恢复不少。他尝试着再次运功发力,用“困龙诀”神功的万钧之力挣断铁索。他定了定神,微微地呼出一口长气,又轻轻的吸入内腹。这是“困龙诀”中的至高心法要义:以内气和外气相合,阴阳互济,刚柔相融,从而增加内力,以促成激增万钧神力和摧枯拉朽之势。

        做完吐纳之法,袁遇春再次运内力推血过宫,使得血续五脏,气通百穴。如此一番下来忽觉功力大增。时机已到:袁遇春气沉丹田,力贯双腕,然后猛一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右手上的铁链已经应声而断,可左手上的铁链却依然如故,丝毫无伤。袁遇春再次运功发力欲挣断左手铁链,可终因饥饿所至,功力不济。见此时已无力挣断左手铁链,袁遇春突然想起师父智空大师曾经对自己讲过的缩骨功:“罗汉金刚缩”。当时因没有时间练习,只是记得大体的要义和心法,如今脱身不得,不妨姑且一试。

        袁遇春稍做休息,正准备运功缩骨之时:忽听得由上而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侧耳细听:但听得脚步声细碎杂乱,似有三两人之众。机会来了,袁遇春心中暗喜,他赶紧将断铁链依旧缠在右手上以迷惑对方,随即又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铁柱打起了呼噜。少时便听见有人从上面的楼梯走了下来,远远的就闻到一股酒气顺风飘了过来。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接着就听到一个似是领头人的声音。哟呵!这小子还真够享受的呀!这么热的地方竟也睡的着,还做起了黄粱美梦呢。这时又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总爷,都这么晚了还劳驾你亲临,这小子已插翅难飞,交给小的你老尽管放心就是了。

        这人话音未落只听得那个叫总爷的立马训斥道:蠢材!你知道这个囚犯是谁吗?是大清摄政王多尔衮钦点的要犯。你把这小子可给我看好了,这可是我们范团总的无价之宝,我们大家的荣华富贵全靠他了。快去!把这小子叫醒了,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千万别让他出什么差错。摄政王曾经交待过,一定要让这小子活着去见他,如果少一根毫毛我们大家都不好过。范大人叫我带来二百两银子,你们这些兄弟每人十两,等这小子押往京城后范大人还有重赏。

      今夜你们就多辛苦一点,范大人正在府里宴请总兵大人,商讨共同出兵护送囚犯进京。如果没有变故,明天一早就将这小子押解上路,范大人不放心,叫我亲自来巡查一番。等范大人高升之后我就是团总了,这个副总就让你两兄弟来干。小人多谢总爷提携,今夜我兄弟俩既便是不睡觉也要盯着他,大人尽可放心!声音沙哑的人赶忙不失时机的表示着忠心。那好!我走了,你们千万小心呐。那个叫总爷的说完便又走上了楼梯,脚步声再由近及远渐渐地消失。

      这时,只听得声音沙哑的人对另一个说道:兄弟!这二百两银子我六十两,你拿五十两,剩下的分给他们每人五两。你马上出去,叫他们加紧巡逻,严加防守。只要熬过了今夜我们兄弟就可跟着总爷升官发财了,哈哈哈……说完这人一通得意地大笑起来。只听得另外一个人应道:那好!哥呀,你可得小心点啊!听说这小子武功盖世,智谋超群。去去去……你可别长他人志气!那么粗的铁链拴着,你以为他是孙猴子呀?那我还是如来佛呢!那好,哥我上去了啊,你给这小子喂饭时可当心着点呀!行了,快去吧,废什么话呀。

        又是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走远,这声音沙哑的人连连的打了几个哈欠之后,便提着食盒慢腾腾地走向袁遇春。袁遇春早就眯着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待他走近跟前将食盒放下之时倏然出手。袁遇春一下抖掉手上的铁链,右手前探,然后五指如钩一下子便锁住了这人喉咙。这人始料不及吓得大叫,可是却叫不出声。袁遇春沉声道:你身上可有打开这铁链的锁匙?这人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说道:我身上没有,好汉饶命……袁遇厉声喝斥道:这铁链上既有大锁就必有锁匙,你休要骗我!否则。

        袁遇春手上稍一用力那人便口吐白沫,他又略一松手问道:锁匙可曾有?这人吃了大亏不敢再次隐瞒,便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突然他快速地抽出手来,正欲将手上之物抛向袁遇春,岂料袁遇春早有防备,还没等他的左手完全从怀中抽出便手上一紧,这人白眼一翻便昏死过去。袁遇春掏出他的手一看,原来他手里抓着的是一包沾之即昏的迷魂药。袁遇春把这药包好藏在自己贴身的衣兜里,又在这人怀里摸索了一阵子,还好,果然搜到了一串锁匙。他逐把锁匙试用了一遍,终于顺利的打开了脚上和手上的铁链。

        此时又一阵饥饿感袭来,袁遇春揭开食盒看时:有鸡有鱼,甚是丰盛。他抓起烧鸡一阵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袁遇春端起地牢里的油灯便顺着楼梯向上爬。行约四五丈高低,但见出口灯火通明,袁遇春便弃了油灯躬身潜行,准备见机行事。他慢慢地靠近出口看时:除了几个游动的巡逻兵丁之外,其余的十来个兵丁正横七竖八的躺成一片睡的正香。袁遇春不想滥杀无辜,他将这些个兵丁都逐个点了睡穴,至少一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四周,似是一座宅府后院,虽算不上是雕梁画栋,但也是朱楼绮户甚是华丽,想必这应该是范文通的府邸。袁遇春抬头观天:正是三更时分。正好趁着这夜深人静手刃范文通,替闯王报仇雪恨。自己削铁如泥的玄铁宝剑和金雕弓,还有诸多暗器又不在身边,不知被范文通藏在了何处。没奈何,袁遇春只得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柄钢刀做为兵器。一切准备停当,他便躲过巡逻的兵丁出了后院直奔范府正门,很快他便来到府邸门首。

        虽然此时已是三更,但府邸三楼之上仍是灯火通明,耀如白昼。楼上房里推杯换盏,猜拳行令之声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袁遇春举目细望:三楼门外守卫的兵丁此时也是东倒西歪地靠在墙上打着瞌睡,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时不我待,袁遇春猛提一口真气,随即展动身形,转眼间他身形如离弦之箭轻轻地掠向三楼,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房廊里面。为保万一:他身形刚一落地,便从怀里掏出“迷魂香”然后两指轻轻地一弹,瞬间就见有两股白色的粉末被弹入到了两个正打着瞌睡的兵丁的鼻孔里。

        见了却了后顾之忧,袁遇春便悄悄地靠近窗户。他用手在舌尖上沾了点唾液,再轻轻地用力一戳,窗棂上的彩纸立马被捅破一个小洞。他把一只眼睛紧贴着窗纸,顺着捅开的小洞向里面望去:只见一张大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和美酒佳肴。在上座居中的位子上坐着一个身披铠甲,年约四十左右的将军模样之人。此人生得是鹰鼻虎眼,腰粗膀圆,满脸横肉之中透露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同席之上还坐着几个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屋里左右两侧也各有十来个甲士,各执刀枪护卫。

      袁遇春正在暗自揣摩着此人的身份,只见旁边一个三十左右头戴方巾的白面汉子说道:总兵大人,下官早已和摄政王协商好了,只等大人发兵配合我将囚犯袁遇春押解上京。如果押解顺利的话,王爷不仅各赏我俩黄金万两,还要官升三级。所以明天我们两部人马必须紧密配合,精诚团结,以防不测呀!哈哈哈哈哈……这总兵模样的人大笑道:你我两部五百兵丁护送难道还怕他飞天了不成。再说他还被铁链锁着,更何况我请来的几个武林高手也不是白给的呀!范大人岂不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吗?

      可是!……范文通话未出口,正在此时一个小兵跌跌撞撞地撞了进来,袁遇春疾忙伏身贴于地上。只听那小兵结结巴巴地说道:范……范大人……不……不……不好了!地牢里的囚……囚犯……跑了!什么?这怎么可能?这小子可是上了锁的!这一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跑了多久了?范文通气得拍案而起暴跳如雷。这小兵见此阵势早吓的魂不附体,连忙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大人,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听小兵说完,范文通喝令小兵退下。他向总兵抱拳说道:总兵大人,这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想必这囚犯袁遇春还未走远。我请求总兵大人让你这几个江湖弟兄帮我追回逃犯,再晚了就如龙归大海,鞭长莫及了。

        那总兵见范文通急了,也不免焦燥起来。他正准备调兵遣将,大肆围捕之时,却见一手持钢刀的白衣少年闪身闯了进来。这总兵不认识袁遇春,见有人持刀擅自闯入,他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找死的吗?这边范文通早已认出是袁遇春,吓得脸都绿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袁遇春双目如电,直直地逼视着总兵和范文通厉声说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独行剑客”袁遇春是也!这总兵听说是在逃的袁遇春,在惊讶之下还是有些迟疑。他冲着范文通噜了噜嘴以求证实,范文通在惊惧之中胡乱地点了点头。

        总兵见真是袁遇春便冲左右一声吆喝:给我拿下袁遇春,擒得此人者尝黄金百两。这些兵丁和江湖人士听得总兵令下正欲一拥而上,却听得范文通强做镇定地大喝一声:且慢!总兵不解,正待质问范文通,范文通却上前一步对袁遇春说道:袁少侠容禀,下官有话要说。袁遇春抬臂挥刀直指向范文通怒骂道:奸贼,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今天势必取你性命,以祭大顺永昌皇帝英灵。范文通苦笑道:少侠取下官性命事小,只怕是误了少侠的锦绣前程。住口!袁遇春怒不可遏,戟指怒骂道:你死到临头还在信口雌黄,巧言令色。我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哪里来的什么锦绣前程!更何况功名非我所望,唯有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才是我的理想和初衷。

      范文通又苦苦的哀求道:袁少侠听我说完再杀我也不迟啊!袁遇春冷笑道:那好!我就让你把话说完,让你走的了无牵挂。范文通说道:袁少侠可能有所不知:摄政王此次让我诱捕于你并非是赶尽杀绝,而是想让我们送你至京师委以重任。只是王爷怕你一时意气用事不受管控,所以才让下官出此下策。毕竟袁少侠武功盖世,无人能挡,也唯有如此方保万一。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既然王爷赏识少侠,必另眼相看。若少侠诚心归附,他日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定秒不可言,还请袁少侠三思。呸!你这无耻狗贼,少在这儿满口喷粪,大放厥词。自清妖入关以来大肆杀我同胞,残忍之极,形同猪狗畜类我岂可归附于他,认贼作父。多尔衮我早晚必取他狗命,以谢天下。

        今天我先宰了你以祭闯王,说完袁遇春长刀一挥,双足腾空而起,直冲范文通而去。屋内众人见状各持刀枪一拥而上,将袁遇春团团围住。群敌环伺之下袁遇春毫无惧色,他冲进人群长刀左右一挥顷刻便有几人倒地。同时他施展绝学“少林金刚掌”隔空打出,掌风所至之处又有数人被打翻,哀嚎连连。这时:总兵和范文通双双袭到。总兵使一杆长枪猛攻袁遇春上三路兼中三路。范文通使两柄虎头双钩专攻袁遇春下三路,意欲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袁遇春看出其中端倪,他不动声色,趁范文通和总兵不备:他一个“车轮斩”长刀猛一用力,顿时化作千道刀光,像一只滚动的大车轮,连连逼向二人。这二人顶多是江湖二流,哪里见过如此绝技,一时之间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袁遇春趁此机会欺身向前,他避过总兵袭来的长枪单掌直入,一掌击在总兵的小腹上。只听“砰”地一声响,总兵被击飞两丈多远,正撞在对面的墙上。与此同时:又是“嘭”地一阵响动,被总兵所撞击的地方稀里哗啦地塌出一个墙洞来,随即有一堆物件散落了出来。袁遇春远远的看见一物似是一件长弓,极其熟悉,似曾相识。袁遇春暗自思忖道:莫非是范文通将我的金雕弓和玄铁剑等 兵器藏在此处,若非击毙总兵,恐怕永远难得再见。见自己的神兵利器即将失而复得,袁遇春心中大喜。

        这时,总兵手下的几个江湖人士见主人被杀,便舞动兵器一齐猛攻上来。袁遇春手中的钢刀原是一般的钢铁所铸,经历一番大战后已满是缺口,形同锯齿,只能当作锏来使用,只是重量太轻,亳无杀伤力。此时众江湖人士一齐围攻,且功夫不俗,若再不寻得一件趁手兵器恐身陷被动。“好汉还怕群狼”如果耗时太久,一旦团丁和总兵的人马尽数到齐,自己还真是插翅难飞了。不行!必须先拿到玄铁宝剑才能重创敌人。想到这儿:他运足十成功力全力挥出一刀,砰!一下子磕飞一袭来之剑,再电闪般的击出一记金刚掌。被击中之人立马横飞出去,并撞到一片敌人。

        趁敌人慌乱之机袁遇春嗖地一声腾身而起,身形宛如惊燕掠水般向坍塌的墙洞处弹射而去,眨眼间袁遇春已轻轻地飘落至断墙处,他拿起那张弓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金雕弓。他心中大喜,迅速的将弓背在背上。再用手一扒拉:玄铁剑和一应暗器都在,只是箭枝散落了一地。他飞快地将铁莲子和袖箭揣进怀里,正准备收拢散落地下的箭枝,眼角的余光却一眼瞥见几柄明晃晃的长剑正齐刷刷地冲自己后背刺来,且凌厉迅猛,转瞬即至。看似已无法避及,但是就在这生死存亡,电光石火般的弹指一挥间:袁遇春的神兵利器玄铁宝剑已然在手。他疾速一转身,身形如旋风般扭了一个圆圈,手中的玄铁宝剑也随着身形电闪般的转动,一个“游龙斩”宝剑划出一道疾若迅雷的长弧。

        长弧闪过,乍听得当当当当……一阵脆响:对方的四柄长剑已被玄铁宝剑齐刷刷地削断半截。四剑客未料得会有此变,不免大惊失色,急待收势退回。时机稍纵即逝,袁遇春见状,虎步轻移,迅疾抢前一步,身形一个急转,再施展“游龙斩”绝技。又一道长弧如流星般闪过:四颗血淋淋的人头便磆碌碌地滚落了一地,四具无头尸体也齐齐地向前扑倒。屋内众人初次瞧见这一剑斩四头,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一时间竟呆若木鸡,动身不得。范文通见状也吓得瑟瑟发抖,他趁着袁遇春没注意,赶紧一缩身藏在了一张大桌子下面。

        袁遇春见一众人等都吓得魂飞魄散。他也不想为难他们,只想杀了罪魁祸首了事。他睛四处扫视了一遍,却没看见范文通。他断定范文通还藏在这间屋里面,便提剑向前搜索。突然间外面阵阵呐喊声传来,似有千军万马之势。紧接着就从楼下面冲上来许多弓箭手,将前后门和窗户尽数打开,然后从四面八方对着袁遇春一通乱射。袁遇春急忙挥动玄铁宝剑,舞得快如车轮左遮右挡,射来之箭被尽数挡落在地上。袁遇春正挡得起劲,忽然屋子里又扔进来许多火把。袁遇春暗想:想必是敌人怕自己逃脱了,先用乱箭困住自己,再乘机烧了房子,让自己葬身火海。眼看这火把越扔越多,乱箭也越来越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宜趁早离开。他挥舞着宝剑一边遮挡着射来的箭枝,一边慢慢地向门窗靠近寻机突围。

        这时候,藏在桌子底下的范文通见袁遇春正在向自己所处的地方移动,他误以为袁遇春发现了他,又加上有一支火把正落在桌子上,桌子立马燃烧了起来。油烟再加上火烤,所以范文通情急之下只好铤而走险。他倏地一下子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正准备贴着墙顺着墙根溜走,不巧被袁遇春一眼捕捉到行踪。袁遇春见目标已现,便把另一只手伸进怀里,他摸出一把铁莲子趁隙向对面的窗口猛力打出。哎哟!……一阵惨哼声传来,窗外箭势顿时减弱不少。袁遇春一边挥舞着宝剑,一边瞅准时机纵身一跃,再听到嗖的一声:他已如电闪般的飘落在范文通身边。范文通刚猫腰躬行了两步,就被飘然而至的袁遇春一剑格掉了手中的双钩。他刚想跪地求饶,袁遇春哪容他分说,手起剑落范文通已是身首异处。

        袁遇春撕开一张桌布将范文通的人头包好挎在肩上,然后他又一掌击在桌子上。在重力猛击之下桌子立马向窗口的方向飞去,霎时间桌子一下子就挡住了对面的乱箭。与此同时,袁遇春迅速地转过身子,他一伸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把箭来,紧接着弓开如满月,向对面的窗户射去。嗖嗖嗖……一轮连珠箭射出,惨叫声过后,对面的窗户后面已没了声息。袁遇春知道缺口已经打开,时不我待。他执剑前指,一提气,脚下再稍一用力,身形便冲着窗口直飞了出去。他的身形刚在窗户外面的走廊上落定,便有一队团丁蜂拥而来。既已手刃真凶就无须在此纠缠,袁遇春右手猛力一抖,几只袖箭激射而出,近前的几名团丁猝不及防扑地而倒。趁着混乱,他纵身跃起,一下子就跃至对面的屋顶之上。双脚如蜻蜓点水般的再连点几下,身影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袁遇春到客栈里找到自己的马匹,便一路快马加鞭穿城而过。出了通山县城他又马不停蹄的飞奔九宫山横石潭李自成的幕地。等来到闯王的墓地时:四更将过,此时月明星稀,更深人静。袁遇春用手将坟前拜台上的杂草扒拉干净后,才将范文通的人头摆放在祭台上。因为没有香纸,袁遇春撮土为香,他边拜边哭道:大顺永昌皇帝陛下:愚弟袁遇春历尽艰辛,总算手刃恶贼为陛下报了大仇。今将贼人狗头带至坟前祭拜陛下,望陛下从此心安,早归仙府,永享极乐。盖因来的匆忙,未曾备得香火,今撮土为香为陛下祈福:愿你早修金身,在天千古。说完袁遇春大哭不止,再三叩拜。

        拜毕李自成,袁遇春又来到“追风雪玉”的坟前。他扒开这悠悠坟草,轻轻地抚摸这略带潮湿的坟头,思想前事,不禁泪如雨下。他从地上捧来一撮黄土,轻轻地放在拜台上哀告道:老伙计呀,袁敬今番看你来了。你生前随着陛下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劳苦功高。后来又跟着我走南闯北,历尽风霜。你虽为畜类,却义薄云天,不愿独生,慷慨殉主。既是人间英雄豪杰也莫过如此。此情感天动地,千古流芳。好在你和陛下相距不远,想来也不寂寞,愿你和陛下同修金体,早列仙班。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看望你和陛下,等我杀尽天下奸小,待四海升平之时:定为你和陛下修建庙宇,享受人间香火。

        祭拜完追风雪玉,袁遇春看看天色尚早,一夜的折腾和厮杀,使他有些疲惫不堪,他想早点离开这里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杀了这么多人,从此以后也许就要亡命天涯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衫,然后骑上马,再冲着李自成和追风雪玉的坟头深情地望了望,随即两腿轻轻地一夹马肚,马儿立即飞奔而去。袁遇春骑马顺着官道急行了约三十余里,为防止官兵追杀,他骑马拐进一条山间小道。又走了三五里路,月光下他隐约看见前面似有一庙宇模样。他打马走进看时,果然是一座破败的庙宇。他将马儿牵到里面拴在柱子上,自己找了一个稍为隐蔽的地方,又弄来一些枯草铺在地上,然后坐在枯草上,背靠着墙壁闭目而眠。

        忽然间一阵阴风拂过:矇眬中袁遇春看见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正向自己阔步走来。他又惊又喜,急忙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冲李自成拜倒。在下袁遇春叩见大顺永昌皇帝陛下,愿吾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李自成面带微笑,他一把扶起袁遇春说道:你我情同手足,袁兄弟不必多礼!袁遇春说道:自那日和陛下三山口一别,我每日都在思念着陛下,这些天陛下都去了哪里呀,让在下找的好苦!李自成笑道:谢谢袁兄弟还记挂着朕,不愧是朕的生死之交。袁兄弟不仅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还手刃了仇敌,替我报了大仇,这份恩情天高地厚,容我来生做牛马相报。

        袁遇春说道:陛下言重了,今日你我重逢,我定永远追随陛下,为你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一统九州四海,实现你匡扶天下的理想。李自成听罢袁遇春的豪言壮语不觉热泪盈眶。他突然面带忧伤地说道:清贼占我汉家江山已十之八九,想要恢复江山一统天下已是梦想。袁遇春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向来是雄武自信,豪气干云,今日怎么如此灰心丧气,意志消沉啊!虽然眼下我们没有一兵一卒,但是民心尚在。只要陛下登高一呼,必天下响应,千军万马又何愁不得。届时杀尽清妖直捣黄龙,岂不是功德圆满皆大欢喜吗?

        李自成怆然道:袁兄弟说的好:只是我已心灰意冷,疲惫不堪,世间沉浮与我无关,苍生冷暖与我无缘。只是有感于袁兄弟高义,至今邑邑未忘,今特来拜谢,此一拜即为永别!李自成说完冲着袁遇春深深地施了一礼,袁遇春欲待相扶,忽然又是一阵阴风拂过李自成便没了踪影。袁遇春正要四下里寻找,忽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他一睁眼却发现自己仍是一动未动地背靠在破庙的墙壁上,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袁遇春揉了揉眼睛,他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梦中之事,不觉有些依依不舍,感慨万千。他叹息良久,再次撮土为香,向着李自成墓地的方向连连的拜了几拜。此时天色已亮,袁遇春找到一处水源,让自己和马儿饮足了水之后,便骑上马顺着山道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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