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亚凌老师的《遗失的寒冷》这篇文章时,作者将我的记忆拉回十八年前,那年1999年,我13岁考上初中,也就意味着得去镇上读中学,离家远,不得不住宿,于是有了记忆中唯一的一段寄宿生活。记忆中不记得怎么把那些重重的行李搬到学校的,想着也应该吃了很多苦,因为父母不在跟前,全得靠自己。
那时候的住宿条件要比张亚凌老师好的多,至少我们不用直接睡在潮湿的地上。一孔窑洞住两个班的女生,将近四五十号人,分为上下两铺,人多地小,所以三个人两张床。好在床铺平整,住在中间的除了有点挤外也感觉不到什么。跟我邻床的是班里的两个女孩,一个爱唱歌,一个爱说笑,而我除了读书则没有别的爱好。爱唱歌的女孩有故事讲给我听,爱说笑的女孩家里承包成片的果园,有苹果可蹭,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其乐融融。
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来自农村,所以在学校吃饭不是顿顿报饭。我们女孩子为了节省,常常吃了上顿将就下顿,有时候剩下半个馍,蹭点酱喝点开水就是一顿饭。那时候吃饭是不讲究的,见什么都吃得香。每星期的饭是这么计划的:星期天从家里出发,中午吃饱饭,赶着下午能到,所以星期天晚上不用吃饭,星期一吃的是家里带的饭,学校里饭一直要吃到星期二早上,学校没有条件加热,一般是泡点开水就稀里糊涂的下肚了。正式吃饭是在星期二下午开始,一份饭一碗和面和一个馒头。我只吃面条,因为馒头是第二天的饭。星期三、星期四可以冠冕堂皇的报一顿饭,因为家里带的食物吃完了,而在学校里尚且得住两天才能回家,出于一个星期当中得青黄不接。早上面条,下午开水馒头。星期五是万万不吃饭的,中午随便吃点什么,因为还得保留下午走回去的力气。我家住的不远也不近,步行大概四五十分钟就到。然而我却自豪无比,因为还有路远的同学要走比我们走多一倍以上的路,所以我很知足。
寄宿生活最难熬的就是饥饿。我本不知道什么是饥饿,那时候一心想的是什么事情都用坚强的意志扛着。某天,感觉自己头沉的厉害,晕头转向的,我以为生病了,请假回到宿舍,实在饥饿难耐,就泡了一包5毛钱的方便面,热汤热水下肚后,整个人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先前的症状也没有了,不过在多年以后,才渐渐知晓原来那种感觉就是饥饿。我上中学时候,班里所有学生来自农村,一个月的饭钱家里条件有好的一般吃饭30多块,条件一般的十几块,条件差得才几块钱,可我们仍然乐此不疲。没有觉得谁看不起谁,相反,我们更加自豪的是每个月谁交的饭钱最少。在校园里,常常会听到某个女生又晕倒了,大家见怪不怪,跟我邻床得那个爱唱歌的女孩吃饭最少,曾经晕过一次。我们经常在饥饿中、寒风里站在雪地里依然背书,几乎能把整本的书都背下来。夜里还偷偷在教室里、宿舍里点着蜡烛学习。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英雄,不畏严寒,不畏酷暑。幸亏身体还算健康,一年的寄宿生活几乎没有怎么生病,除了脚被冻的发红外,脚冻的生疼,严重的时候不能走路,可却从来没有耽误过一节课,一直到大学。
每到星期五就是我们的幸运日,从那时候的照片来看,用面黄肌瘦、脸色苍白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现在看来,一眼就会认出饿了好几天。那时候真傻,实际上父母留在家里的钱足够维持基本的生活,可就是为了节省,死活要把一分当做两分来花,以至于后来个子都没有长高,根据遗传来看,家里是没有矮个子的,我把所以原因全部归结为那一年寄宿生活的忍饥挨饿。
星期五是幸运的日子,同时也是失落的日子。因为有条件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带着书包一溜烟儿便没有了人影,有的学生家长的来了骑着摩托车,发动机一踩也没有了踪影,路远的学生早就提着的书包赶往回家的方向赶。只有我们这种不近不远,家里又没人接的孩子才慢慢吞吞的收拾出发,路上时不时有疾驰而过的同学坐着摩托车欢笑而过,甭提有多羡慕了。我们继续赶路,回到家,美美的吃一肚子好吃的,就是最幸福的时光。我一直觉得现在胃不好和挑食,都是在那一年造成的,过度消耗了胃,以至于一辈子都得小心翼翼的像菩萨一样供着。
在寄宿的日子里也充满了欢乐。每天的清晨与午后,夏天,我们会依河读书,美丽的河水哗啦啦向前流,青草绿茵茵的,每一个人占据一小块地方,然后走来走去背书。累了的时候,静静地望着青山绿水,仰望未来,有时候会下河打几个水漂,看着石头蹦起来的样子,仿佛是梦想荡漾开水花。冬天,河里太冷,我们转向高山,那个熟悉的“南山沟”就是我们读书得好地方,沟就在校园的操场往后,冬日太阳暖暖的照着,如果不是手里还捧着书,温暖的真想睡着。读书累了,我们就会去山洞里玩耍,有时从这个山头转到那个山头,总之一年的寄宿生活,我几乎寻遍了附近读书的好地方。现在想来还有如果没有人种地的话,也许还留着那时候读书留下的脚印呢?
一年的寄宿生活虽然短暂,但那里却成了我梦想开启的地方,在以后一段一段众多的读书时光里,只有想起那一段时,记忆中的那个我才会苏醒,如今想起那一段时光,心里便有一股暖暖的味道。
2018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