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甲沟炎

眼看就要夏天了,我这甲沟炎实在藏不住了,一脱鞋,一股腐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半年前,因为打球用力过猛,我的左脚大脚趾甲一下从侧边劈开了,劈得很深,就像一张纸撕到了底,我一狠心把劈裂的部分也拔掉了,血不停的往外冒。我也没当回事,从小到大的经历中,有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小时候贪玩脚指甲经常劈开,没过多久自己就能长好。

这次颠覆了我的认知,几天后竟然发炎了,我还是没把它当回事,太相信自己的免疫系统,总以为过几天就会好。谁知道炎症这家伙太顽固了,就像赖在了我脚上,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我的大脚趾红肿的像个剥好皮的茶叶蛋。

疫情期间,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医院,万一感染新冠就得不偿失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竟然变本加厉了,长出了息肉,息肉就是甲沟里长出来的赘生物,肉琳琳的,看着挺瘆人。它经常黏在袜子上,把袜子染的暗红,一股腥臭。

我曾多次狠心想自己用刀子把息肉切除,可是自己不争气,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打算去医院解决它。

我是一名铁路工人,脚显得尤为珍贵,我们每天要在铁道线上检查,为人民铁路保驾护航,每天走十几公里那是家常便饭。自从得了甲沟炎,我备受煎熬,你说它这不是给人民铁路添堵吗。工作的时候,偶尔踢到了轨道旁边的石砟,那个疼劲,我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我默默蹲下来,等它疼完了再走。有时候人多脚杂,被谁那么一踩,我脸上表情变化很微秒,刚刚疼的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准备开骂,一想到是自己的好同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又马上挤出来一个笑脸,说没事没事。这种痛,只有得过甲沟炎的人才懂!

我来到某知名医院挂的专家科,医生竟是个美丽的少妇,瓜子脸,头发盘着,额前留着一缕刘海,皮肤白皙,散发着阵阵幽香。

我忐忑地坐在她旁边,“医生,你……好,我得了甲沟炎,来看看”我有点紧张。

“哦,把鞋子脱了,我先看一下。”她讲。

我扭扭捏捏,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鞋脱了,顿时,一股腐肉的腥臭味开始弥漫开来,和美丽医生的香水味一融合,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让人闻了直想吐。美丽医生对着一旁的垃圾桶捂着丰满的胸脯,看起来很想吐的样子,我心里愧疚不已。

她离着八丈远用小手电照了照我的大母脚趾说:“你这个情况很严重!”

我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不严重,我也不会来医院啊。

我也开门见山:“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案吗?”

“你这种情况要拔掉一侧脚指甲,重做甲沟。”

我一听拔甲,心头一阵胆寒,从小到大所有与指甲有关的经历都让人想到一个字:疼。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略带恳求。

“没有了,你这个情况很严重,暂时没有更好的方案!”美丽医生说。

我心里划过一阵失落。

“那大概多久能好?”我问。

“半个月,前三天要住院治疗。”

一听到住院治疗,我就慌了,费用肯定不低。

我呆呆地问“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钱?”

“前前后后大概3000。”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算,3000块钱虽然不算多,但足足够买很多书。花在臭脚丫子上总感觉不值。

更何况,作为一名铁路工人,我的脚是和铁轨长在一起的,我不能连续半个月不走路。于是,在医院治疗甲沟炎的想法被我抛弃了。

怎么办呢,死马当活马医。我在朋友的推荐下来到了郑远元修脚店,郑远元是谁我也不认识,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家全国连锁的修脚店。我一进门,所有的员工都大声客气地讲:“欢迎光临郑远元!”弄的我挺不好意思。接着,一个穿西服的店长走来招待我了,店长是陕西人,有点秃顶,但是看着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对店长说我有甲沟炎,店长让我把鞋脱了,我又想起来医院的美丽医生了,不禁想笑。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脱了就脱了,一股腐肉的腥臭味再次被释放出来,没想到,店长非但不嫌臭,反而把脸贴的更近了,把着我像茶叶蛋似的大脚拇指反复看,一会儿捏一捏,一会儿用灯照一照。

不一会儿,店长说话了:“帅哥,你这脚得甲沟炎多久了?”我手比划出来一个六的手势,“六星期?”他猜。我摇摇头。“六个月??”他又猜。我点点头。

“帅哥,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那不疼死了?”果然,他们才最懂甲沟炎有多疼。

“还有治吗?”我开玩笑道。

“那必须能治!”他很坚定。

“疼吗?”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刚开始有点疼,不到一分钟的疼痛!”店长微笑着说。

“大概多久能好,多久可以走路,费用怎么样,效果怎么样?”我把关心的问题一股脑说了出来。

店长说“这个半个月就能好,不影响走路,费用1280,我们会对您的指甲建档,上存,确保完全回复。”

“那请给我做吧!”看着踏实的店长,我的心也坚定了。

接着店长拿来平板对着我那茶叶蛋似的大脚趾各个角度拍照存档、上传。一切准备就绪。

接下来的场景我铭记于心。

店长先是给我的大脚趾各种消毒,然后捏着我大脚趾,拿着一把小小的修脚刀,缓缓靠近,我一阵胆寒。刀尖接触到脚趾的那一刻,我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店长用刀开始修正我侧边腐蚀已久的的指甲,我一下子疼的僵住了,握紧拳头,屏住呼吸,不敢乱动,眼泪真真切切的挂在睫毛上,我很怀疑谁说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泪分明是本能反应啊,店长说加油,快好了!快好了……他说“快好了!快好了!……”一遍比一遍快,一遍比一遍有力,我猜想店长肯定读过《曹刿论战》,深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此时我的脚像只小泉眼一样呼呼冒血,店长把浸透消毒液的棉球覆在我的大脚趾上。店长回头对我讲,帅哥,你真勇敢。我仔细想了想,我是因为无知,所以勇敢。如果我早就知道这一分钟会是这么疼,我大概率不会来这里。下面店长给我仔细的包扎,我每天来换药,据店长讲,他们家的药有奇效,是秘制的。果然,不久我的甲沟炎渐渐痊愈,大脚趾焕然一新。

如果我的脚让那个美丽医生动手术治疗,现在又会是什么样?诚如古人所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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