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行走江湖,结仇不少,居无定所,却年年去同一间客栈。
客栈很普通,老板娘酿一手好酒,大侠是奔着喝酒去的。
地方偏,人少,大侠总是整晚整晚的喝。
老板娘说酒方子是祖上传的,从家里出来做生意,别的带不走,唯独带了酿酒的手艺。
她酿这个酒,是酿对故乡的惦念。
大侠从家里只带出来了仇恨,他在找一份剑谱。
大侠每年在客栈住半个月,秋末过来,入冬便走,其余时间全是寻找剑谱,剑谱一共三份,他还差一份。
大侠喜欢这间酒馆。
每年过来,和老板娘聊聊江湖趣闻,喝酒谈笑,能把烦心事放在一边。
行走江湖很险恶,很多故事。
老板娘会算好日子等他来,酒备的足,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炉子烧得通红。
外面是深秋寒风,里面俩人温暖的像春天。
大侠来,是老板娘的春天。而对大侠来说,进了客栈,紧绷的神经才能放松。
江湖四季如冬,这里是他的避风港。
老板娘偶尔会问他,等把残剑谱找齐了,你要去做什么。
大侠说他心里只有剑谱这一份牵挂,等事情结束,天下之大不知去哪。
老板娘就说,我客栈门前的树,是来这里那年栽的。以前乡下屋前也有这么一棵,种它是为了提醒自己,以后要回家。
大侠说,但我的家已经没了。
老板娘握住他的手说,那不如和我一起回去。
大侠闷头喝了口酒,抽回手,没有说话。残剑谱还未集齐,什么都不敢想。
第二天大侠离开客栈。
老板娘说,树下埋着的酒,到开春就喝完了,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走,要在春天结束前回来。
那年冬天,大侠找到了最后一份剑谱。
牵挂放下,才发现剑谱并不是唯一的牵挂。
他还在惦念着那间客栈。
他想去那个温暖的大堂,喝同样温暖的酒。
他想见到老板娘。
大侠快马加鞭,往客栈的方向赶路。只怕回去的晚了,再找不见她。
他必须在春天结束之前回去,告诉老板娘,他还牵挂着她。
江湖虽大,但往后你就是我的江湖了。
这时春天即将结束。
老板娘还有最后一罐酒。
明早挖出来喝掉,便要启程回去乡下。
大侠仍未过来,想必是不来了,应该还想着剑谱的事吧。
大侠是晚上到的,他的仇家也是。
夜深人静,两伙人交起手来,客栈火光冲天。
大侠的仇恨跟着火光一起映在天上,老板娘被夹在客栈的火光里,没能逃出来。
等天亮,周围的活人只有大侠一个。
满地狼藉,而大侠痛心疾首。
客栈门前的树已被烧毁,大侠在树下找到埋着的最后一坛酒,老板娘还未来得及启封。
酒还在,人已不在。
大侠的眼泪滴在酒坛里。
他很后悔,要是没去找剑谱,去年秋天就能跟老板娘一起回到乡下。
心念至此,大侠把剑谱掏出来,此时剑谱已然找全,但他的心残了。
大侠把剑谱点上火,心想,早该烧掉,全剑真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