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过7分，我听见钥匙转动锁孔开门的“咯嗒”，女儿回家了。
“我考砸了，语文只考了93.5（总分120）。”她在玄关脱下球鞋，低着头说。
“心里不舒服，对吗？”
她没有理我，走进卫生间洗手，坐在餐桌边，头快埋进饭碗里。
“能说下原因吗？”我有些按捺不住。
“不知道怎么考砸的。”
“怎么会呢？总得总结经验教训嘛！”
“晓得了，少讲些。”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
一顿饭吃得没有味道，我草草收拾了碗筷，坐在沙发上喝茶，她默不作声走向阳台，推开纱门，却停在了门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女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身体一下又一下推着沙门，脸上明显地写着沮丧。
“过来坐。”我拍拍身边的沙发。
“不过来坐，我想站会。”她低头，侧影看上去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倔强，“反正老师下午又会说我走不长久。”
这份倔强从哪里来，我记得我像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常一个人沉默，然后拼命地写日记。
“老师根据什么说你走不长呢？”
她干脆地选择漠视这个问题。什么死啊活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了，眼里水意一点点积攒，终于流下了泪水。
我不再说话，仼由她踱往阳台看风景，发呆。
没有人说话，我想起了打靶，得沉下心，瞄准目标，静等射击最佳时刻。
五分钟后，我起身，在阳台的白板上画了一根长长的箭头，标上“语文考试成绩不理想”，“语文成绩93.5（差）”分别写上人，流程，环境，法。”
这是个简化的鱼骨图。它是由日本管理大师石川馨先生所发展出来的，是一种发现问题“根本原因”的方法，可以称之为“因果图”。
“人，流程，环境，法”，就像四个桩，牢牢拴住她学习暴露出来的问题。
她有些嫌弃：“画得真丑！”
“我检查时才发现一个题未做，还有答案写错位置，改得很乱。”
“作文我忘记写什么了，胡扎编的。”
“我不知道作文占多少分。”
终于，她一句句话蹦出了考试的真相。
垂头丧气却不想总结的人儿，眼光被拉到了现实里。
有些话，你不仔细听，孩子不会告诉你。
20%问题决定80%的失败原因。二八法则，又叫帕拉图定律（也叫二八定律），在任何一组东西中，最重要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约20%，其余80%尽管是多数，却是次要的。
我心里渐渐有数，原来问题出在阅读写作及书写上。
我简洁明了告诉她，少女似懂非懂，她抢过我手中的笔，在黑板上写下：“丑得要死。”括号中添上个英文单词：nice。停顿了会，又写上个单词：interesing。
一周后，成绩陆续出来，有的一般，有的中偏上，主课语数外成绩低于实际水平，副课史地生政却拿了满分。
晚上，她伏在灯下写数学反思，成绩112，虽说班上第二，却离目标115差上几分。
“做题不到1小时，检查时间只用了20分钟，其余在玩儿！”
“审题不仔细。”
原因条条列出来，有的笼统，有的却不知不暴露了她真实的缺陷，孩子嘛，拿到试卷，发现没有不会做的试题，检查完后，或许顾盼自雄：“看，这个家伙还没做完，真是个撇家伙！”
下一步的脚印（对策表）也出来了：
“适当放慢速度，提高第一遍做题正确率。”
“基础题45分钟，大题30分钟，检查不少于3遍。”
我不知道，这次考试她能收获多少，我念念不忘的，是少女的这份流着泪水咀嚼不如意的味道。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少女长大了，她骄傲地告诉我：“妈，我长大了，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我！”
在不如意中汲取到力量，才是成长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