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外传

鸡先⽣确认了没有外⼈赶紧把⻔关上并且反锁。

“你们这是干啥啊!”鸡先⽣劈头盖脸地质问刚进屋的大⾦子,“是不是连我你们也不放过啊!”。

“怎么了?”大⾦子边换拖鞋边故作镇定地反问。

“你别装了,你还跟我装是不!”鸡先⽣虽然在外混迹多年,可是着急时说话还是暴露出浓重的东北⼝⾳。

大⾦子⾛到茶⼏旁把⼀个饭盒和⼀瓶⼆锅头放在下。“炸蚂蚱,吃吧。”

“吃啥呀,吃呀。你别装了⾏不⾏。”鸡先⽣追着大⾦子的屁股说,“我是⼀只会上网的鸡。你当我傻啊。我不信你没看过新闻。你喵的,你们也太狠了吧。⼏万⼏万地杀啊。有没有点银(⼈)性啊。”

“你别太激动了。你先坐下冷静冷静⾏不。我⼀进屋就看你在地当间⼉转悠。你先坐下。对,坐下。”

鸡先⽣的屁股还没挨到椅⼦就有弹了起来。“丧⼼病狂,灭绝银(⼈)性,惨绝银(⼈)寰。”

“你别那么⼤地反映。它们就是些⾁⾷鸡。就算现在不杀过个⼗天半个月的也得杀。只不过是现在集中⼀次性宰了。其实以前还不是天天都在杀啊。不然啃得稀、卖得牢他们每天都卖地是什么。”

“我就是有点兔死狐悲。不对,不对,物伤其类,这个词也不准确,应该是……我现在有点乱了,全乱了。”鸡先⽣挥动着两只已经⽻⽑不太丰满的翅膀。

“来吧,刚炸的蚂蚱,⼀会该不脆了。”大⾦子倒上两酒盅⽼⽩干,“来,⾛⼀个。”大⾦子拿起⼀盅在另外⼀盅上边碰了⼀下同时偷眼看着鸡先⽣。

“我没⼼情扯这个。”显然鸡先⽣也⾛得有点累了,⼀屁股坐到了椅⼦,又从台灯旁的烟盒⾥抽出⼀只中南海颤颤巍巍地点上。大⾦子看他不喝也把酒杯放下。“你也别想的太多。”

“我想的多,他们连广场上的鸽⼦都宰了。是我想多了!?”

“最近是⻛声有点紧,你也少出⻔吧。”说到⻔,⻔就响了起来。“嘭!嘭!嘭!”停了⼀下⼜,“嘭!嘭!嘭!”

“⼤⾦⼦,在家没,你家鸡还没宰了炖蘑菇呐。”是隔壁的⼆胖。每次过来串⻔都⽤这个开场⽩。开始⼤家还笑笑。后来也都絮烦了。可是今天这句听起来却格外的刺⽿。

鸡先⽣赶紧把翅膀放到嘴前边做了嘘的动作。大⾦子配合地抬起双⼿双脚。鸡先⽣倒是真的紧张了,连后背的⽑都乍起来了。

“嘭!嘭!嘭!”

“还⽜起来了。”⼆胖在⻔外⾃⾔⾃语,“⼀会⼉,禽类传染病防治中⼼的⼈可要来了啊!”。大⾦子腿抬得有些累了,慢慢地放下。鸡先⽣横眉⽴目地⽰意他⼩⼼。终于⼆胖看没⼈理他就臊眉搭眼地⾛了。

“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说他们不会真的找上⻔来吧。”鸡先⽣抖动着被⾹烟烤糊了的⽻⽑同时歪着头看着⼀盒炸得⾦⻩的蚂蚱。“这就是我最后的晚餐了!”

“你呀,现在知道害怕了。以前劝你别⼀⼤早就起来瞎嚷嚷,你咋就不听呢。”

“你说的这叫⼈话吗。那是我愿意的啊,打鸣是鸡的本能。天亮了不喊两嗓⼦⼀天都憋得难受。”

“你别拿本能说事,你就是好显摆。现在好了。名声在外了,邻⾥关系也搞臭了。”

“本能就是本能,啥叫显摆。那你看⽑⽚那也是为了显摆啊。你这就叫忘恩负义,卸磨杀驴,吃饱了骂厨⼦,听完经就打和尚。我现在是没落了,我⽕的时候你看你那劲。挨家送鸡蛋是谁!挨家送鸡刨⾖腐的⼜是谁!”鸡先⽣⼀边说⼀边学着大⾦子那幅⽜哄哄样⼦。“来⼤家都尝尝我家公鸡下的蛋(听着像不像崔健的歌名)。真正的绿⾊⾷品。还有这个真正的鸡刨⾖腐。哈哈,真鸡刨的。你们和我俩做邻居那算是赶上了。我们家鸡先⽣可是名⼈——呃,名鸡。昨天刚录了达⼈秀。这回应该叫达鸡秀了吧。回头我给每家每户送⼀张我家鸡先⽣亲笔签名的打鸣时刻表⼀张(因为随着季节不同,⽇出时间也不同,我家鸡先⽣的表演时间也会前后推移)。这样⼤家就可以提前起床,在沐浴更⾐之后躺着静静地欣赏鸡先⽣的打鸣表演了。还不要钱。你去现场⾳乐会那得花100多,还是站票。”

“⾏了,别编了,我是你那样啊。你现在胆⼉又⼤了是吧。”

⼀句话说得刚刚还眉⻜⾊舞的鸡先⽣⼜蔫了。上了年纪的鸡先⽣,鸡冠已经不象以前那么挺拔鲜红。⾝上的⽻⽑稀稀拉拉的,已经透出下边疙疙瘩瘩的鸡⽪。尾巴上原来⻓⻓的翎⽑也早已不⻅了。要特别仔细地梳理才不⾄于露出屁股来。两个⼈出来闯荡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也没剩下,全都挥霍⼀空。没保险,没房产,只剩下⼀⾝好吃懒做的臭⽑病。

“你还记得你是个蛋的时候吧!”大金子开始煽情。

“你还记得你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吗?”鸡先生不解风情。

“我是想说,当时你还是个蛋,是我把你孵出来的。给你盖被⼦,给你点灯泡取暖。把你从⻩⾊的⼩⽑球培养成⼀代鸡王,最后傲视群鸡。”

“得了别煽情,冷。我算是看透你们⼈类了。吃鸡,睡鸡,不谢鸡。平时怎么都好,真正到了⽣死攸关的时候,谁也不好使。”

“嘭!嘭!嘭!”又⼀阵急促的敲⻔声。

“我们是禽流感控制中⼼的。有群众举报说你们家有饲养家禽。请开⻔配合我们的⼯作。”

“嘭!嘭!嘭!”

“你确定他家⾥有⼈?”从门镜看出去控制中⼼的⼈表情有些迟疑。

“肯定有⼈,我看他拎着酒和饭盒进去的。就算⼈不在鸡肯定在,所以我刚才告诉您不能说是抓禽流感的。那鸡精得很,说不定现在跳窗户跑了。”

“这鸡能这么鸡贼?再说这是23楼,它要是跳下去还真是省了事⼉了。来开⻔。”

“嘭!嘭!嘭!”

“我 tm 也算是为你们⼈类的⽂化娱乐事业做出过贡献的吧。”鸡先⽣压低了声⾳说,“你们⾄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大⾦子没说话,低头看着茶⼏。

“你们⾏,你们真⾏。”鸡先⽣⽐划了两下后费劲窜上了窗台。不过因为⾝⼿早已不如以前不⼩⼼刮到了旁边的台灯。台灯⽆奈地晃了两晃还是“哗啦”一声摔到了地上。

⻔外的⼈显然听到屋内的声⾳。敲⻔声更重了。

“嘭!嘭!嘭!”

“请您开⻔,配合我们的⼯作。”

“配合⼯作真是你们⼈类tm最不要脸的官腔。”

大⾦子还是低头看着茶⼏。

“好,我明⽩了。⼤难临头各⾃⻜。⽼⼦怎么说也是个⻦,这辈⼦好⽍也要⻜⼀回。就算摔死,也⽐让⼈把脑袋拧下来强啊,怎么我落个全⼫啊我。”鸡先⽣朝窗外看了⼀眼,有了⼀种在演独⾓戏的感觉。“鸡是鸡啊⼈是⼈。不能说⼈给了你两天好脸你就把⾃⼰当⼈了。你还是鸡啊。”

“撞⻔吧?”⻔外的⼈说。“好,⼤家带上⼝罩⼿套,做好防护措施。”

“再⻅了,⼤⾦⼦。”鸡先⽣⼀扭头绝然地从23楼⼀跃⽽下,同时⼀颗泪珠在窗台上摔得粉⾝碎⾻。

大⾦子抬起头看着敞开的窗⼦⻓⻓地叹了⼀⼝⽓,然后拿起酒杯⼀饮⽽尽,如释重负地倒进沙发中。突然⼜象是被锥⼦戳到⼀般跳了起来冲向厕所。然后⽤两个⼿指使劲地抠着⾃⼰的喉咙。

砰的⼀声⻔被撞开了。

新闻 :⼀男⼦因宠物鸡跳楼⽽情绪失控服农药⾃杀,幸逢禽类传染病防治中⼼工作人员及时赶到,才未酿成严重后果,先已脱离生命危险。

PS:鸡是不能⻜的,但是可以滑翔,所以鸡先⽣就从23楼的阳台滑到22楼的阳台 ,21楼阳台,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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