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必然——读《人类群星闪耀时•一夜天才》

普通军官鲁日一夜之间创作了《莱茵军进行曲》,就是后来的法国国歌《马赛曲》。那是怎样的故事?

大革命时期,法国对奥地利和普鲁士国王宣战,消息传到斯特拉斯堡,群情激昂。

鲁日,一个谦逊的要塞部队的年轻军官,热爱创作并没有创作出什么成果的普通人。当市长请求他为战士写歌时,他快乐地答应。夜晚,他回到简朴的寓所,投入创作。这一天听到的各种声音在头脑中回荡,鼓舞人心的呼声,为自己的儿子们的安全担忧的妇女的颤抖的声音,农民忧虑的声音,使他写成了头两行:

前进,前进,祖国的儿郎,

那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开头之后,他被一种力量推动,文章精彩的记录了他创作过程:

“在街上、酒宴上听到的一切言辞,对暴君的憎恨,为乡土的忧惧,胜利的信心,对自由的热爱,一切、一切骤然会合在一起,都是根本不必去创造去虚构,他只需要把今天,把这绝无仅有的一天里人人都在说的那些话押上韵,使之配合上旋律、激动人心的节奏,他也就表达出了、说出了、唱出了民族灵魂的最深处所感受到的一切。他也无需作曲,因为透过紧闭的百叶窗就传进来街道的节奏、时间的节奏,这抗争的节奏,挑战的节奏,就在战士行进的步伐声中,在高昂的喇叭声中,在辚辚的炮车推进声中。也许他自己,他的聪明的耳朵并没有听见,但是时代的守护神,只此一夜寄寓在他易朽的躯体的时代守护神听到了这节奏。旋律越来越顺从,那敲击的节拍,欢呼的节拍,那整个民族心脏跳动的节拍。鲁日奋笔疾书歌词和乐谱,越写越快,犹如笔录别人的口授———一场他那狭隘的市民心灵从未经历过的风暴已经向他袭来。一种极度兴奋,一种本非他所有的激情,而是凝聚于唯一的爆炸性的一秒钟的魔幻伟力,把这可怜的业余作者千百倍的拔高,把他像一枚火箭似的射出去,直抵星辰,刹那间闪耀着灿烂的光华和火焰。”(P68~69)

这一夜,普通的鲁日创作出了不朽杰作。

第二天,这支歌曲获得市长及夫人的赞美,在当晚的社交聚会间获得了掌声,做了一些推广,但是莱茵军的将军拒绝在部队行军时唱这首歌,过了一两个月,一件艺术品似乎要被埋葬,被遗忘。

当敌人已深入法国腹地,自由受到威胁,自由的事业处于危险之中。一次宴会中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唱了鲁日那首《莱茵军进行曲》。在场的明天就要出发的准备为自由而战的为祖国献身的年轻人受到感染,大家感到兴奋激动,无一例外,唱起来,雷鸣般的歌声,受感染的街上行人,也跟着唱起来,成千上万的人唱这首歌。五百名志愿军出发时,唱着这支歌;疲乏无力时,唱起这支歌;行军经过村庄时,放声齐唱这支歌。他们不知道作者是谁、怎么创作的,更不知它原本为莱茵军而作,他们需要它,把它当作生死信条,成了他们的营歌。

这五百马赛人唱着这支歌来到巴黎,这首歌已经叫《马赛曲》,这支歌雪崩似的迅速传播,胜利的进程势不可挡,两三个月,这支歌成了全军的歌,人民的歌。在《马赛曲》的高歌中,战士热血沸腾,冲锋陷阵,沙场殒命,没有哪支歌如《马赛曲》般激励战士奋战。《马赛曲》成为法国国歌当之无愧。

而创作者鲁日,没有因为这首歌,获得声名与恩惠,最终穷困潦倒,寂寂无名,被人遗忘。

鲁日一夜天才,创作出了不朽杰作,似乎是偶然,因为之前他的创作并没有什么成果,之后也没有什么创作。当《马赛曲》广为传唱时,“他压根不敢相信充满必胜信心的《马赛曲》的每一个字、每一拍无一而非那一夜在他心中、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鲁日依旧郑重其事地画着防御工事草图,他一夜天才释放的光芒,在他生命中,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瞬间绚烂,随即暗淡,茫茫黑夜中似乎没有闪耀过。然而他创作的歌曲却贮存了永恒的火种,点燃人们的心火,激发志气,激励战斗,坚定信念。在法国,在千千万万法国人心中,这支歌,是一团永不灭的火。

鲁日创作了《马赛曲》,战争引发的各种情绪、各种声音创作了《马赛曲》,那五百马赛士兵激情唱响,传播,同样创作了《马赛曲》,当战士在唱、官员在唱、牧师在唱,全法国人都在唱时,全法国人都在创作《马赛曲》,这首歌下没有创作者的名字,人们不关心创造者是谁,不足为奇。“一支歌曲所能获得的最巨大的荣誉,只属于这支歌,丝毫不曾惠及它的作者”,似乎是必然。

幸运之神偶然降临,必然不会长久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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