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

                        一

    建国门位于北京的东二环,东二环与东三环是各国大使馆聚集的地方,随便走几步,就能看到悬挂着中外文字招牌的建筑。欧美大国都有自己的独栋楼,一些小的非洲国家和一些不太知名的国际组织办公就混居在一幢幢公寓楼里,外观看起来普通,内在却是一应俱全,安保也比较严格,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其间一楼里。今天星期一,帝都路上比较堵,提前起床,不到九点就到了办公室,虽然这家公司对上下班时间要求不是特别严格,可十来年的工作习惯养成了准时上下班,也就准点来按时走。

        晨会很快就结束了,无非是总结上周的工作内容与下周工作计划。有时有新人来公司会当着大家作自我介绍。

      我回到办公桌整理文件的时候,不经意一抬头,发现斜对面后排第四桌一张新面孔,清秀姣好圆润的面容下,一袭乌黑的中长头发,柳眉下双目轻垂。

“James,你、我,还有Alice,现在去去会议室开会。”我回过神来,原来是Philip叫我,今天有事情要碰头,都差点忘了,于是拿着文件快步去会议室。

会议约莫四十分钟。回到桌位,一边放下文件,一边朝对面望去,她端坐在电脑前。人还真白,我心里暗道:与她还真像。

“Jack,come here,请过来一下。”

当Jack来到我身边,聊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后,我低声问:“公司什么时候来的新人?做什么工作的,来了几个?”

“两个,这个挺漂亮。”JACK朝我的对面遥望了一眼,扶了一下眼镜说到:“市场部负责合约的,另外一个也是市场部的,在另外一个办公室里。”

“她叫什么名字?原来的人呢?”

“我和你上周都出去了,听说是上周五来的。不知道名字,这个得问伊丽莎白。你不都结婚了么?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白了JACK一眼。道:“工作时间只谈工作,同志。”

JACK笑着离开了。我又望了一眼对面,思索着。正出神,猛的发现我对面一双眼睛在看了我几眼,我立马正色收拾办公桌,准备出发,今天还有要事处理。

步行去地铁的路上,心里开始嘀咕:今天新来的女同事很像以前读书的女同学。当年的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一浮现在面前。

故乡位于省城的西北角,依山傍水,山青水秀,我就是在这个地方上的初中。遥想上初一初二的时候,自己比较调皮,成日里和几个要好的又是同路的男同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也不为成绩不好发愁,套用现在的话,就是没心没肺的活着,混着。

同路的同学有五六位,可惜后来有的同学就没一起上学了。要好的同学走了,渐渐也就热闹不起来了,同时老师也多次强调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大家要努力学习了。潜台词就是不努力学习,就快没书读了,就要与学校说拜拜了。于是不少同学有压力了,有了压力就是动力,我也开始发愁起来。

一个周末的晚上和最要好的两个同学,也是朋友从家里溜出来去老地方聊天,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在我们的家后山头一个土坑里,我们三个都是邻居,其中两户房屋并排着,另一户住处比我们的屋子略高些的半山腰上,住在我们的东侧。落脚后三人说了点学校的事,其中一人掏出香烟,分发一人一支,用火柴点着,含在嘴唇之间让它燃着,我不会吸烟,但为了气氛,也就按惯例有一下没一下的咋吧着。

这不是我第一次吸烟,说起第一次吸烟,那还是很小的时候,我和兄弟穿开裆裤的时候,在一个春天的早上,发现大人遗留在家的烟盒很是好看,于是偷偷把外面的烟盒拆下来,只保留了内层闪着白晃晃的锡铂纸,顺便一人一只,划着火柴燃在嘴里,学起了大人样。

燃了几口香烟,同伴远航说起了学校的一位女同学,他最近有心事,他喜欢学校一位女学生,每天既希望在学校看到她,看到了却又不敢触碰对方的眼神,更别提主动与对方说话了。我听了很是纳闷:是哪个女同学,难道是老虎么,靠近了要吃人不成。另外一位好友玉璞一边燃着烟,一边也说起他喜欢的女同学来,他比远航幸福的是:他所喜欢的人正坐他的前面,有时他们还能悄悄说上几句话,再则,他比远航有勇气与胆量。据他说,有次趁午休的时候,他偷偷脱下鞋子将光脚伸进前桌女同学的凉鞋里,对此,我大为赞叹与惊讶,并问:你就不怕她叫起来么?玉璞吐了一口烟,有些得意答复:但她没叫,还让我的脚待了一阵子,看来玉璞是打虎英雄武松,他能降都得住女同学,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才是。远航自愧不如。我想,要是他也有玉璞那样的胆量就没有如今的烦恼了。

玉璞接着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我说没有。不过,没过多久,幸福的烦恼就像一块大石头突然从天而降砸的我晕头转向。

        故乡位于省城西北偏远的角落,只有巴掌点大的地方,十里八村的孩子上初中都在离乡镇三百米远的中心学校读书。学校规模不大,依山傍水,总共三处,教学楼两处,一处为西面两层楼,上下一共四间教室,每个教室约莫五六十名学生,一层是小学生教室,二层是初中生教室。另外一处教学楼在南边有三层,每层楼四间教室,装了也是五六十名学生,一二层教室配置与西面一样,三层作为初三住校读书男女同学的宿舍。余下一处是只有一层的单间,围成一个四方形,里面住着各个班级的老师,教室宿舍的北边就是食堂了,说是食堂,很是简陋,除了学校大煮饭炒菜的大师傅的厨房与用具,没有空间来作为饭厅供同学们做在一起好好用餐。与食堂一墙之隔的就是操场了:东西两角各摆着一个个篮球架子,剩下就是空荡荡的被磨的溜光泥土地面了。每个周一同学老师在校长的带领下,升国旗,唱国歌,做早操。学校虽然简陋人小,可是八九百人聚集在一个操场里,一起比划,衣裤随着手脚腰肢的动作发出整齐划一声音,有点像功夫片里的音效,回荡在山间,很有声势,仿佛一群少林弟子在练习武功。

        操场的南面与东面是一块块农田土地拥挤在一起,蜷缩在半山腰眼里,学校的西南角有两扇一推拉就发出吱嘎吱嘎响声的铁门,与其说是铁门,还不如说是铁栅栏门,一直胳膊都伸的进去的铁栅栏缝隙关不住孩子们的调皮与天真,更透露出同学们躁动不安的青春与逐渐旺盛的荷尔蒙。

        学校大门外有一段差不多三十来米长的缓坡,分为三条土路延伸出去:一条就像蚯蚓那样蜿蜒向南面的山坡而去,一条向西直下与乡间唯一的柏油马路相连,这条柏油马路是故乡的大动脉,是链接着外面神奇世界的纽带,第三条小道在西北一道斜坡上,不过二十来米长就链接上柏油马路,直通乡政府与市集。

        榜着柏油马路一路相辅相成还有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流,好像后来听老师给这条小河流取名为:清灵河。记得学校的语文老师为校歌作词里,就称呼它为清灵河,我想大意不过是:河水清澈,人杰地灵罢。清晰的记得夏天放学的时候,不少男同学脱下凉鞋,光着脚丫子去清灵河石头筑就的河堤上,踩着刚刚漫过脚面的河水里涮脚欢闹的场景。只不过清灵河这个名字大家用的很不多。

        初一刚踏进学校时,看见比起就读的小学校规模大,学校里面西楼与南楼合围起来的空地上摆着四张水泥乒乓球台子,就兴奋起来。由西楼去东边操场一路上,每隔两米来远就有一颗三人高的阔叶树,教师办公兼宿舍的门前也生长这样或高或矮的树木,西面灰白色的教学楼墙外生长着三棵与楼房一般高的梧桐树,风一吹,沙沙作响,搅得人不安心读书。

        当我坐进西面二楼第一间教室里听班主任点名时,听着从没听过的姓名时,心里嘀咕:我们这个小地方还有这个姓?怎么这个同学取了这样好笑的名字。眼盯被点名的同学一个个站起来答应着,拿眼睛又暗自观察他们的衣物与脸庞、身段、举止和形态。心里揣度着这个同学样子美丑,那个家境富足。

      用不了半个月,班里的男同学名字都记住了,只有部分女同学的姓名还不能对号入座。下课铃声一响起,我与其他喜欢打乒乓球的男同学抓起球拍冲出教室,夺门而出,跳跃着扑向一楼,撒开腿脚奔向最近的水泥乒乓球台子去抢位置。课间十分钟十分宝贵,得争分夺秒,不能浪费。有时为了一张乒乓球台子,与其他班级的男同学吵嘴动手在所不惜,除非对手个子高大,自知会吃亏暂时忍让,但心里早就把他家里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好几遍。

      上课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开始瞒着老师看小说了,多数是那教科书当幌子,将自己书桌前面用书本堆砌的高高的,课本压着小说,装模作样认真学习看书,也有同学发明了新招:故意将已经开裂的书桌缝隙放大,把小说放置于在书桌内,透过缝隙来看小说。老师抓一次,当众批评一次,并予以没收处理,被没收的同学多数自认倒霉不去向老师索要,有个别脸皮厚的编着各种理由去向老师索要,或是称交作业的时机进老师办公室去偷回。有了前车之鉴,我不敢在课堂看小说,只好回家躲着家人看。因为好多小说是有钱在我们这个地方是买不着的,好借好还,借了不还再也没人借给你了。还是谨慎加小心为妙。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专等讲台上的老师喊:下课,同学们再见!老师再见!老师前脚刚出教室门,我们一路上学的五个同班同学就开始相互吆喝起彼此名字,组团回家咯。走出校门精神抖擞,俯冲校门前的缓坡,沿着柏油马路向南说说笑笑而去,要么并肩于路上,要么一前一后勾肩搭背,一会我戳一下你的后背,一会我捅一下他腰眼,或者后面一个伸腿踢一下前面的屁股,总之,没有安静的时候,一路上打打闹闹,一路上欢声笑语,一路上嗔怒叫骂。

      初一除了成绩不好贪玩之外,就是每天趁着上学放学之际,对着路过的一棵歪脖子树狠狠的踹几脚,练习一下脚法。

                        二

      初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一眨眼就是初二,除了成绩没有什么起色外,伙同我们五位男同学,另加从别的班级过来的同学干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给班里几乎所有男同学起绰号;第二件一起捉弄一位女生。还有第三件事情,待会再说。

      初二一开始,有的同学就像春节雨后的韭菜,一下子高了不少,嘴唇上下之间冒出毛茸茸的黑胡茬来,课间偶尔发现最后一两排的男同学掏出小镜子不停照来照去,甚是偷偷取出一只小镊子拔着下巴稀稀拉拉的胡子。后排的女同学下课了也懒洋洋的不爱活动。有的还是原来的样子,关于女同学,倒觉得没多少变化,无非就是胸脯挺得更高了点,反正肉又没长在我身上,与我无关也不关注。

班里重新排了座位,长了个子的男女同学去后排,小个子同学依然还在前面。教我们英语的是位女老师,二十多岁,姓余,穿的很是花枝招展,一到夏天就像一只花蝴蝶在学校里飞舞,有时候从我们身边飘过,阵阵香味钻入鼻孔,暗自深吸两口。有次余老师教音标发音,她突然发作起来,大骂后排男同学出洋相,心思不用在学习上,一脑门子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的我们前排同学云里雾里。我暗自寻思:后排的大个男同学怎么惹着余老师了,是不是又开小差看小说之类的了。余老师可不像地理课高老师那样好说话,高老师的课我们最喜欢了,每节课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有次他讲完课本上的内容,给我们讲起文化大革命的趣事,讲着讲着,一边嘴里“洽其,洽其,洽洽其”,双脚迈开跳起忠字舞来。态度特别严肃认真的样子,台下的同学们笑的东倒西歪。语文老师彭老师年龄大了,缺了几颗牙齿,说话有点瓮声瓮气,不专心听课还真听不清楚,我的语文还过的去,因此可以开小差。彭老师嘴上严厉,行动上还是比较仁慈的。最讨厌的就是历史课老师,长的倒是白白净净,课本一上完就俯下身子去那几个高个子女生面前去问人家这个明不明白,哪个有没有搞懂,高个子女生只是举起书本遮住脸偷笑,不与他搭话。美术课王老师写的一手潇洒的字,讲话很比较风趣,就是长得不那么好看,一脸的坑坑洼洼。

初二港剧开始在我们那只有一个电视台的电视机里播放,夜里黄金时段百人空巷,成为潮流。港剧里喜欢在人名中的某个字前冠一个阿,于是我们要好的四五个同学给班里的男同学名字全部都阿上了,只要老师不在,全班男同学大呼小叫的阿的热烈,阿的欢腾起来。一个放学的路上,我、远航、玉璞、李金权和四军五人在路上疯闹,李金权与玉璞闹着玩,李金权嘴里念念有词:“得儿璞、得儿璞、得儿璞……”

玉璞跟着他屁股笑骂着在后面追。我们三人拍着手一起嘴里也念经似的:“得儿璞、得儿璞、得儿璞”起来。气的玉璞回转身来捉我们,三人见势不妙,分散逃跑,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第二天早课,李金权一到教室就开始对笑吟吟对班里一个个男生说:你从今以后开始叫张得儿璞、他叫于得儿璞,他叫刚得儿璞、他叫兆得儿璞……

这些男同学还没明白得儿璞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含义,我们五个人就开始不管三七二十的对其他男同学开始得儿璞上了,后来这些男同学也跟着浑叫开来。就在班里男同学直接相互得儿璞不可开交、热火朝天声中,四月来临了。

四月,春暖花开,生机勃勃。水田里开始忙碌起来了,一年一季水稻开始育苗插秧的时候来了。先将采购来的稻谷种子统一在温室里用塑料白色薄膜密闭起来,在温室前面地下挖个灶,置上一口大锅,添满水,灶糖里没日没夜的加柴生火,几天后,温室里雾气腾腾,稻谷种子在事先摆好的竹板子上生出嫩芽来,灶糖逐渐熄火,再过三四天,当透过白色塑料薄膜看见温室里稻谷种子长出三寸左右的嫩芽时,各家各户去取出写有自己名字的长方形竹板子,竹板子上面翡翠一般的秧苗跳动着春天的颜色,春天的忙碌,还有春天的生命。

春种秋收十来天,陆陆续续有同学告假忙农活,关系不错的同学之间五六个人组团相互帮忙,学校的老师有的也会从自己班里抽调几名自己喜欢的学生去家里赶农活,水田插秧通常一户人家上午九点来钟开始,下午三四点钟就结束了,用大人们口里话说:学生娃腰杆好,头不昏眼不花,手脚又快,插的还飞快,不像大人们一会腰酸腿疼,身胖体重的成年女人双腿陷在烂泥里大半天拔不出来,每到这个紧要关头,田间地头就会想起哎哟哎哟的声音,以及大伯小叔子或者大嫂子的调笑,这种骚情味很浓的调笑就像生活里的佐料,少了它味道就没那么香了,太多了失去了原汁原味;学生妹妹发出双腿陷进烂泥里也会发出就像山谷里黄莺般清脆的尖叫,当然这个时候是没有成年人去调笑了,身边的其他学生妹赶紧去帮一下忙就是了。春耕秋种马虎不得,误了时节,会影响全年,勤快的学生娃娃手脚麻利,肩挑背扛不行,可是插秧割麦的效率不亚于成年人,因此田间地头的学生娃每年成为故乡田园生活一景。

这天,我、远航、李金权和玉璞五人放学经过五队上一块农田时,看见一位老父亲手把手指导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口里不停的说插秧苗的要领:根部入泥、秧苗身要直、横屏竖直,动作要轻,快,就像蜻蜓点水那般,哦~对了。左手提前分开秧苗,右手食指与拇指就像捏绣花针一样,看到了吗,这样两个手指捏着秧苗,不停的往田里插。

姓于的父亲讲一句,二十来岁的儿子重复一句,然后再说自己的体会。我们五个人遇着肚子一个劲的笑啊,笑的树间的鸟儿扑棱棱带着我们的快乐直插天际。

第二天上早自习的时候,李金权一边笑着,一边弯着腰快步走到一位王姓男同学面前说:阿兆,以后你不叫阿兆了,以后就叫于致田。话音刚落,他自己笑的直不起腰,我们四个也跟着狂笑不止,全班同学望着我们一脸茫然,尤其是这位王姓阿兆同学一脸不解迷惑的样子,随后他开始抗议要摘掉这个绰号,班里的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开始于致田的叫上了,惹得我们笑的更欢腾了。

几天后,我们五仁被班主任叫去他的办公室交待为什么要给同学取外号,是谁发起的,我们五人低头不回答,班主任罚我们站了一节课。

一回到教室,我们开始辱骂告发者,心里极为鄙视那个绰号叫于致田的男同学。

第二件大事是这样的。我们曾听说上过的小学有位姓汤的老师特别抠门,很多学生心里都讨厌他。一个周末的放学的下午,我、远航、玉璞、李金权,还有从其他班里转来的同学王洁之结伴路过这位汤老师在柏油马路边开设的小卖铺没有开门营业,对外的橱窗上木板上用白色粉笔写满了各式日用品的名词与价格,李金权提议用粉笔把上面的价格给改一下,于是大家低头去小卖铺地面角落寻找粉笔头子,没想到居然被我们找到两个残旧的粉笔头,玉璞在木板上面改写,其余的七嘴八舌说:酱油改成5.2元一瓶,瓜子改成1.2元一斤,白酒改成11元一斤,红塔山香烟改成20元一班。

突然玉璞扔下粉笔头掉头就跑,我们愣了一下跟着就开跑,一口气跑了三四百米的时候,小卖部门口一位中年男子指着我们破口大骂,我们边笑边骂转入了乡间小道。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们开始议论纷纷,这位汤老师真可恶,早就应该整他了。现在一起去他教课的班级里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报复的机会。

一抹金色的夕阳涂抹着我们五人兴奋的脸上,逶迤向曾经的小学校进发,站在曾经就读的小学校的操场上就可以望的见对面的柏油马路,因此不到十分钟就接近小学校了,远远就听见一群女生欢笑的声音穿过来,李金权眼尖,认出对面有汤老师的小女儿小美来,汤老师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的小名分别叫:大美,二美和三美。大美和二美在外地上学,小美与儿子在本村上小学,小美今年应该是上五年级了。

远航问王洁之,:“你敢不敢去抱一下汤小美?”

“有什么不敢!”

我插了一句:“那你敢不敢抱着她说一句:我爱你。”

“敢!你们赌什么?”

李金权笑着说:“一斤瓜子。”

只见王洁之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对面一群女生走去。

我和李金权笑的歪倒路边,远航与玉璞也遇着肚子笑个不停。

但见王洁之气昂昂走进女生堆里,喊到:“汤小美,我有句话对你说。”,就在她发愣之际,王洁之张开双臂搂住她,直愣愣的来了一句:我爱你。

汤小美哇的一声哭开了,王洁之迈开大步昂首而去,我们四人笑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快步追上王洁之后,我们又是一阵大笑,朝他纷纷伸出大拇指。可是心里有开始担心起来了,要是汤小美回去告诉他爸怎么办,王洁之自信满满:不会的,女孩害羞,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父亲。

怀着忐忑的心情度过了周末,周一上学时,我们心里直打鼓。直到下午放学,没见学校班主任找我们,一块石头中午落地,大家又欢欣鼓舞起来。

周二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班主任点名我们五人去他办公室,我心里咯噔一下:遭了。被告发了。果不其然,一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他让我们一字排开站好。然后就不说话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班主任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们面前尘着脸淡淡问道:上周五你们五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交待一下。

我们低头不语。

“不交待,好嘛。不交待就别回家,让你们的父母来领你们走。”扔下这句话之后,拖着椅子回办公室去了。

天渐渐黑了起来,沸腾了一天的学校也安静了下来。我分明感觉到我的腿脚已经发麻,手心浸出了冷汗。

班主任燃着香烟,走了出来问:“想好了没有,说还是不说。”

李金权嗫嚅着回答:“周五我们冒犯了小学的汤老师。”

“还有呢?”班主任口气严厉起来。

“还有,还有就是我们和汤老师的女儿开了一个玩笑”我小声说道。

“玩笑有你们这样开的吗?唵!班主任拖长了鼻音。又问道:“王洁之,你又做了啥子?

“我,我抱了一下汤小美同学”。

“然后呢?”

“然后,然后说了一句话。”

“啥子话嘛?”

“我爱你”

王洁之用含混不清口音的回答。

“说清楚点,我没听见。”

“我爱、你,老师。”

“你爱我,我不爱你们,你们不是我教的学生,我们学校没有你们这样胆大妄为的学生。”

“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我偷偷瞟了一眼李金权,他的脑袋一直低垂,远航、玉璞,还有王洁之也是。

沉默的空气里,我分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是我出的这个主意,老师。”突然,王洁之说话了。我的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班主任开始狠狠训斥我们。

灯火通明的时候,我回到家只好扯谎说,今天有领导来学校检查。胡乱吃完晚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量着检查应该怎么写,如何才能深刻。

周三一大早,我们五人又被班主任叫过去,我们乖乖的把检查书递了上去,然后又被领到学校王主任那里,他先是向我们说明了此事是多么的严重,然后就说看我们今后的表现,要是表现不好,会把我们的这次事件写进档案里,成为我们一辈子的污点。

离开王主任的办公室,背脊上阵阵发凉。

第三件事情是,初二下学期的一暖洋洋下午,第三节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我抓着乒乓球拍返回教室的时候,发现前排有位红衣服女同学望着我,坐下后,我悄声问同桌:“我脸上有没有花?”

同桌陈春晖望了两眼,扭头说“没有。”我有点纳闷。

第二天早上进入教室的时候,又看见这位红衣服女同学望着我,我赶紧避开她的目光坐在座位上。心里狐疑起来。

接连几天皆是如此,我不禁打量起她来:娇小的身材,上身穿着一件红色上衣,下身是一条白底红圆点的裙子,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凉鞋。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白净的脸庞。

暗想:这位同学一直没在意过,没曾想现在出落得这样漂亮了。

下周就放暑假了,初二就要和我们说拜拜了。

                            三

初三的第一天一进入教室,不由自主去搜寻红衣服女同学,咦,怎么不见了?还是今天请假了或者家里有事没来?

第二天,依然没看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还是没出现。大概是转到其他学校去了。有时候望着她原来的座位,心里泛起一种失落来,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班主任开学的时候就强调这是大家最后一年初中学习时间了,掉队了回家改造地球,想要挣扎爬上高中或者中专,同学们就要努力、加油了。成绩不好的还来的及,成绩好的要更上一层楼。他妈的,老子可不想掉队。

原来同来同去的王洁之离开学校去别的地方读书去了,玉璞也离开学校了。原来的六人组还只剩下四人了,不像先前那样热闹了,也许,也许是年龄长大了,也许是学业的加重。我不像之前那样活泼了。

班主任安排大家住校了,住校前的一天下午,我们班里自习,隔壁二班的班主任在给学生讲住校的注意事项,隔壁班主任声音很响亮,我们这边基本能清晰听见。

一会儿听他说,你们三年级了,也长大懂事了,有些事情不要去碰,心思都应花在学习上之类的老生常谈。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谈起早恋,说什么,有的男同学偷偷给女同学递纸条,假装去借书,暗中把纸条夹在书中间,纸条上写着:今晚,老地方见。只听见二班的同学哄然大笑。二班班主任接着说,你们莫要笑,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的呢。还有的同学上完晚自习,不去睡觉,专门等楼梯拐角等女同学出来,来个不期而遇。听到这里,我心说:有病。把男同学说的如此下贱。二班班主任又说,早恋的发展开始是写情书,然后是递纸条,接着说是约会,最后是两个人抱着娃娃过家家。二班的同学们此时就像打了鸡血,亢奋起来,鼓噪起来。隔着一堵墙,紧邻二班后排的同学笑出声来,二班的荷尔蒙就像春天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吹了过来。

那边班主任接着说,同学们,不要笑嘛。早恋的危害我都讲了,听不听在于你们,要不要好好学习,要不要出人头地得看你们。男男女女住进学校来了,莫要辜负学校的栽培,莫要辜负爹妈的养育。好好读书,抓紧成才。

下了晚自习后,睡不着觉的时候多想想还不会的题,少想些不该想的约会与相思,相思会成病哦,红楼梦里有个贾瑞就是害了相思病死的,西厢记里那个张生也害了相思病。晚上男同学睡在一起,莫要去讨论这个女同学如何如何漂亮,那个班里女同学是怎样的迷人。也不要半夜起来等在楼梯拐角等出来解手的女同学,更不要为了一封情书而自寻烦恼。同学们,我们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二班的同学们又开始鼓噪起来了。我心想:这哪是什么住校注意事项,简直就是恋爱启蒙班。我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

说起情书,我看过两次,当然是别的男同学写给心仪的女同学的。其中一封写了不少他的家庭优势与他想攀交心愿,一点也不肉麻,更不煽情。第二封情书没看完,只看了开头几句就被同桌抢走了,他问我,你知道情书开头应该怎么写吗?我回答,就像这封情书一样,亲爱的某某某,同桌轻蔑的说不对,我说,那少一个字。同桌摇头,不对。那应该怎么写?我问道。他说:你连这个都不懂,肯定没写过情书。

后来同桌告诉我开头应该这样写:心爱的某某,某某一定是姓名后面的两个字或者一个字。我恍然大悟。问道:是不是太肉麻了?同桌撇撇嘴,不肉麻还叫情书?

这是初二上学上学期的同桌告诉我的,他已经转学去别的学校上学去了。他应该是情场高手,情场高手是什么样的?从没见过,也没怎么听说过。小说里贾宝玉不算,因为警幻仙姑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淫,宝玉分辨,他乃书香门第,从小被父亲管教严格,苟且之事从未做过,就连想都未曾想过,这样的人不能算情场高手,何况他对身边女性着想,他还有个无事忙的绰号呢,想柳梦梅也不算,贾琏也不梦算,他只是一个风流的公子哥罢了,数来数去,也就是我的前任同桌算是吧。

初中三年,换了三任同桌,如果加上考试测验,有五人。故乡是个小地方,民风还算淳朴,思想保守。学校里从没有男女同桌,除非考试,为了防止同桌抄试卷,老师故意讲平时就不怎么交往的男女同学编排同一张课桌上。故乡孩子们的学习生涯都是这样过来的,对异性虽然好奇,可是缺少交流。一旦双方坐在一起,就变成束手束脚起来。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同班同学李金权在班里造谣我和班里一位女同学耍朋友,更可气的是他还当着我面叫那个女同学的名字,气的我抓起墙角的扫把去追他,他跑出教室,跑向田野,我不管,他就是跑到天边我要去追,他边跑边叫那个女同学的名字,我边追边破口大骂,他却嬉皮笑脸的又叫起那个女同学的名字,还喊救命。气的我在他身后快哭了起来。

早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不定时会过来巡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请教。有时候我也拿着课本去后面找同学问不会的课题,自从上学期写检查那个事,我对班主任有意躲避。还有就是班主任很偏心,对成绩好的同学犯了错误也不批评,对成绩不好的抓住不放。让我更是疏远他。

住校后,我经常下午放学之后,我独自拿着书本去山上一点点的啃,直到夜幕降临我才回到教室。上晚自习偶尔会有断电的情况发生,同学们就将备用的煤油灯点着,在昏黄的油灯下,邻桌会交头接耳,除了学习,还有生活与放松,教室里恢复了生气,窗外梧桐花树沙沙响动,凝固的空气开始活泛起来,流动开来。生活本应像清灵河的河水那样畅快的流动起来,要是河水停止流动,就变成了死水,死水里很难有生命会存续。当在明晃晃的电灯下,同学们反而受拘束,一片死气沉沉。虽然是自习,当老师一来是一个场景,老师不在又是一个场景,学生们包括老师早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学生失去了活力,犹如庄稼少了太阳的照射。一切生命的本质在于运动。而孩子的天性在于活泼开朗,甚至是顽皮。

故乡秋天时钟仿佛比北京慢好多,天气也更温暖。当学校西楼灰白墙与金黄色梧桐树叶交相辉映的时候,秋天的那只画笔开始给校园涂抹上一层厚重醉人的色彩,干爽的风一吹,楼下的阔叶树发出整齐悦耳的声音,课间欢腾的学生踩在落叶上,就像踩在了金叶子上面,夕阳的余晖洒在了树叶,也洒在了青春的脸庞。

一个晴和的下午,太阳光线从玻璃窗穿进教室,照在身上格外的柔和与舒适。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去后排找远航说话,听说他最近借了本难得的小说,想借来看看,也给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下。

我偷偷的将远航的书夹在课本里往回走的时候,发现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心里慌乱了一下:莫不是被发现了刚才的秘密?我稍微镇定一下,朝对方微笑一下,拍了拍课本上的灰尘,往前走,我的意思意思是想告诉对方:我到同学那里借课本来了,莫要大惊小怪。

可是,当我拿眼看对方的眼睛时,对方一边和她面前的女同学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射向我。走了几步,再次往那个方向望去,那双清澈的眸子仍然注视着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完了,怎么不敢对视。我怎么如此惧怕这双眼睛。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

路过那双眼睛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腿有些发软。我的天,这是怎么了,我在怕什么啊!我要硬气起来,不要心虚。可是,感觉好多同学的眼睛都发现我偷偷看她的眼睛,我生怕同学们的嘲笑,生怕同学们起哄,也怕被老师点名批评,更怕这双清亮会说话的眼睛。我是不是沦陷了?

我仓促而局促的离开她的课桌,赶紧坐下,深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数学老师上课,数学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不喜欢上他的课,可是没办法,还是得听讲。想起来了,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日头渐渐偏西,太阳光正好打在我右手上方的玻璃窗上,我感觉浑身燥热,脊背冒热气,扭动了几下身子。同桌陈春晖轻声问我:“你怎么了,脸上通红?”

“热!”

突然,听见台子的数学老师在叫我的名字。我茫然站了起来,数学老师盯着我,又重复了一次他的提问,哦,是让我解一道几何题,我镇定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数学老师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坐下。我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揩了一下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今天怎么了,这么紧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陈春晖关心的轻声问我。

我用左胳膊轻轻碰了一下他,暗示他不要说话,然后在作业本写了几个字推给他,他再也没作声了。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身上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转过身拿眼睛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正好,那双眼睛也投射了过来,我赶紧慌乱的避开。欠了欠身子,对陈春晖说:“估计刚才我们说话被老师发现了,他才故意让我起来回答问题”。

“可能是吧,不过你今天这节课很慌乱。”

“哪有,我不喜欢上数学课,你是知道的。”我故作神秘的咬着他耳朵说:“今天我借了一部很好看的小说,想不想看?”伸手从书包里取了出来,藏在课桌下面给陈春晖晃了一眼。

“塞外奇侠传。你快点看,然后给我看。”陈春晖兴奋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取饭。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望。

快速吃完晚饭后,我拿着书本去南山上去,找到那棵歪脖子树,一屁股坐了上去,立即翻来借来的小说翻来,翻了几下,又放下来,然后展开今天所学的课本认真看了起来,没看多久,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就闪现在脑海里。我使劲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又专注在课本上,没过多久,那双眼睛又出现了,我又摇摇头,定定神,再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如此几番反复之后,夜幕逐渐低垂,我携着书本下山来,奔向教室。

西楼二层教室里已经灯火通明,走近二楼,一片静悄悄,我在教室门口张望了一下,原来班主任正在讲台上批改试卷,我路过讲台时,轻轻的说了声:“老师好”,班主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我捏着书,低着头向座位走去,落座时,慌张向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可巧,那双眼睛正等在那里。吓得我赶紧低头转身坐好,急急忙忙的藏好小说,翻来数学课本。

“好看吗?”陈春晖突然在耳畔冒出一句,吓我一跳,顿时我红了脸,机械的问道:“什么好看不好看?”

“塞-外奇侠传。”

我松了一口气,也在他耳畔说:“好看的很!”我还以为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幸好是问小说的事情。

今晚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又好像后背着了火,既无法用手扑灭又不敢脱下衣服来灭火。我心里头有点犹豫:要不要晚上向远航请教一下,我是不是遇上和他一样的问题了。要不过几天再问,单凭就下午这几眼还不能确定吧,也许是她发现我偷偷摸摸借小说而盯着我呢,也有可能她会去老师那告发我也说不定呢,不会吧,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又没有得罪过她,也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不至于去老师那里告发我吧。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教室里一片漆黑。然后教室里想起各种磕碰,火柴点过的声音,打火机点过摩擦的声音,还有咳嗽的声音,以及板凳课桌碰撞的声音,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和陈春晖的煤油灯点了半天没点着,好不容易把煤油灯的灯芯向上拔了出来,他的打火机却打不出火来了,我们两彼此望了望对方,我悄声说:“我的打火机放宿舍了,要不,你去借个火。”我讲嘴向后努了努嘴。

“该你借火了,上次就是我向后面借的火。这次你不能耍赖。”

我想了想,也是,上次是陈春晖向后桌借的火。我和陈春晖的前排后排是都女同学,左边也是女同学,右边是墙壁。上次陈春晖向后排女同学借火,是因为之前他帮了后排女同学的忙,再者,后排其中一个女同学也是他们一个村的。在班里,除了老师安排去抬脚踏手弹的那架笨重的手风琴,有时又不得不与女同学合作,或者老师有事让我给某个女同学传个话,我是绝对不和女同学说话的,因为我生怕粘上与女同学谈恋爱的罪名。前阵子,有个腼腆的男同学被传与班里学习最好的女同学谈恋爱,只有他一踏进教室,一些男同学就开始起哄,弄的那个男同学抬不起头来。这事,几乎班里的男女同学都知道,可能只剩下那个学校最好的女同学不知道罢了。其实对于男女同学谈恋爱,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要不耽误学习就是,不让老师和家长知道就行了。别人愿意谈就去谈,反正是不会谈的。可是,今天下午这个算不算呢,这个情形与远航说的很像,到时,我不会也像他一样,一看到对方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了吧,如果那样,我还是我么。之前我在班里调皮捣蛋,今后要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了,岂不是让同学们笑掉大牙了。不能,绝不能变成那样,我是有种的男人!想起小时候,邻居那些大人们彼此嘲讽对方怕老婆,妻管严,我当时心里还在嘲笑哪些居然连老婆都怕的男人,简直给我们男子汉丢脸。搞不好,我也会丢脸的,不要说老婆,就连一个从没说过话的女同学都如此惧怕,将来我怎么办?

忽然,我的胳膊被陈春晖捅了几下,他催问起我来:“这次该你了,快去借火。”

“不就借个火吗?好,我去借。要不,我去远航那里去借。”我就要站起身来。

“不行,之前说好了,只能向身后借。你可狡猾的狠,你去男同学那里借,让我去向女同学借,以后你也会跟着其他男同学造我的谣,是不是。”

“我不会。再说,你和后天还是一个村的,怕什么嘛。怕啥子嘛,你看班长成天和女同学打的火热,怎么没有人去造谣?”

“得了便宜你还卖乖?上次是我借的,说好了的这次该你了。”

我正为难,狠了狠心,还是转身对着后桌,哪知道,后桌两个女同学正抿着嘴笑呢,其中一个长头发女生把一只打火机递给了我,我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她捂着脸吃吃的笑着。

突然,我发觉那个方向有两道光芒透过昏暗投射了过来,我赶忙转身,点着了打火机,煤油灯顿时亮了起来。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发觉陈春晖也在爬着身子吃吃的笑。

“你笑什么笑?”我心虚的问道。

“瞧你不就是借了一个打火机么,紧张的满头大汗,你的后桌女同学都在笑呢,她笑你不说,我笑你却来管。”陈春晖在我耳畔低声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紧张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胡说八道!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有些生气,更多是害怕,陈春晖这个家伙莫不是看到我在怕今天下午那个女同学。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喜欢你身后的女同学,要不,下午你后背怎么会出汗?”陈春晖笑嘻嘻的望着我。

“陈春晖,赶快把打火机还给我!你傻笑个屁。”我后座的长发女同学对着陈春晖低吼了起来,她脸上浮起了娇嗔。我赶忙从陈春晖手机夺过打火机,有点歉意的连忙还给了她。我心里暗想:后桌的女朋友挺漂亮的,圆圆的脸上堆着娇嗔,真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主角。我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哪知,陈春晖同村的女同学望了一眼她的同桌,就埋着头吃吃笑出声来。

我慌乱的朝讲台上望去,原来数学老师早就不在了,难怪他们如此猖獗。我又转过身来,对着陈春晖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他妈的乐呵呵嬉皮笑脸的望着我,简直是幸灾乐祸。我有点急眼:“你他妈的不许笑!我没有!”

后桌的两个女同学开始笑着撕扯了起来。更臊的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我心虚的向那个方向望去,那双眼睛也正望着我,眼神好像告诉我,你行啊!又感觉她的眼神剜了我一下。吓的我赶紧回身盯着书本。

此时,教室里就像飞进了无数只蜜蜂,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不少同学们在窃窃私语,偶尔从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两声笑声。

晚自习结束后,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宿舍。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来,又跑向教室:塞外奇侠传忘拿了。

一进教室门里,我怔住了:那双在煤油灯下闪闪发光的眼睛还坐在课桌与她的同桌说着话,好像是讨论着什么。我一进来,她们一下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讨论了起来。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

我心慌意乱的从书包里取出小说,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卷起小说,大步走出了教室。夜风轻轻吹过树梢,拂过我脸庞,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与舒坦。

原来她没有生我的气。我边走边寻思起来。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上铺,借着灯光,翻来了塞外奇侠传。看了几页,血看越喜欢。直到班主任前来巡查,大家关灯睡觉。我将头埋进被窝,按亮手电筒,翻来折页处接着往下看。当看到杨云聪与纳兰明慧之间的感情进展,不觉自己也心荡神驰,当看到飞红巾的爱恨分明,快意恩仇时,深为赞叹,如果我是杨云聪,也不知道会如何在二人之间抉择,两个女人各有千秋,纳兰明慧柔中有刚,冒着危险救下敌人,飞红巾英姿飒爽,爱的热烈恨的果决。写的太好了,我用拳头捶了一下被窝。立马感觉不妥,大家都睡了。

要是考试都考塞外奇侠传就好了,我保证能得高分。我们的教育局那些人眼光太差了,尽搞些枯燥无味的书来让同学们来学习,读得大家看到书本就厌弃,看到考题就生畏,一想到上课就没兴趣。他们也不照顾一下做学生的感受。几十年前他们也是学生,也吃过我们的苦,照样也像我们一样读这些一点趣味都没有的书。他们当了官,怎么也不改进一下课本呢。

胡乱想了一会,还是不要乱想了,耽误我看小说的进度。于是我又沉浸在塞外风光里,沉醉于武侠的天地间。直到天朦朦亮,我才合上书,沉沉睡去。

直到陈春晖上来把我摇醒,说一会老师还来巡察了,我才赶紧三下五除二套上衣裤,跳下床来,飞奔着去洗漱。然后,扔下脸盆,三步五步快跑向教室去。一进入教室门,就发现教室已经满满当当的了,语文老师正在过道里慢慢走着,同学们有的正伊哩哇啦读着课本,有的看着课本不声不响。我又看见了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今天她梳着一根布黑的麻花辫,带着方格子的绿色上衣,双手正捧着书,一双眼睛从书本的上方投射过来,我讲眼睛也回望过去,她眼睛跟随着我的脚步注视着我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闪动着光芒,我低下头来,快步进入课桌,将小说与书本塞进书包。取出语文,摊开来,眼睛盯着课本,心里却对自己生气:真没出息。连多看几眼的勇气都没有,今天早上走被她打败了。它难道是老虎不成,为何要如此惧怕?不行,今天非要扳回一局不可。

陈春晖用他右胳膊碰一下我,:“昨晚是不是看了一夜,也麽样,是不是很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看,而是特别的精彩。好看的你可以不吃中午饭。”

“那你今天抓紧看完,今晚我也好好看看。”

“我尽量。”

突然,感觉后背有人用手指在戳我。我一转身,后桌那张圆脸生机勃勃的望着我说:你在看什么书嘛?要是好看,也借给我们看看嘛?可不可以?“她一边盯我的眼睛说,一边向我的同桌努努嘴,她一努嘴,我的心就慌乱起来。

我觉得有点为难起来,转头看了看陈春晖。

“不行!我看了再给你们看。其实没那么好看。”陈春晖有点着急起来。

“陈春晖,你骗人,你胡说。我们都听见你们的说话了。我先看,然后才能给你看。”圆脸女同学转头望着我,“江源,你说是不是?”

我不该如何作答,一脸的窘迫。

“江源,你不能重色轻友”。

“陈春晖,你要死啊!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脑袋成天都装些什么东西?看以后你还求不求我们!”圆脸女同学的声音里透着不高兴。

我没想到陈春晖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吓得我赶紧四下里瞧了瞧。

幸好,语文老师不在,同学们正大声的朗读课本,没人搭理我们。忽然,我一下子凝固了,那双眼睛正盯了过来,我赶忙转身,看着课本。

我正惴惴不安,后背又被一只柔软的小指在戳,我想就想,于是掏出笔在作业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掏出小说夹在中间。又将耳朵附在陈春晖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随后,他点了点头。

我反手讲塞外奇侠传从课桌右手下面空隙递向身后,见没反应,又将书晃动一下,然后书被取走了。

一会儿,一张纸条由原来路径递了过来,我看了一眼,想了想就把纸条递给了陈春晖。陈春晖看完后,又推给我。我一看,上面有两行字:谢谢!晚自习后,定会奉还;明天早上再借我们,晚自习后再还。上面一行字娟秀小巧,下面一行潦草:我说她对你有意思吧,你还不信,现在你们都穿纸条了。

我赶紧把纸条扯碎,装进裤兜。又在作业本上写下几个字,撕下来,推向左手边。

一会儿,纸条又回到我的面前:陈春晖,你再这样,我没这样挺好朋友!从此,我们恩断义绝!下面一行:今晚自习后务必把小说给我!!!不能见色忘友!!!

我撕碎纸条后,又揣进裤兜里。

早自习过后,吃罢早饭,开始今天的第一节英语课。

余老师今天一身黄底缀着黑蝴蝶长裙,晨风一吹,裙角翩翩起飞,当他走过我的课桌时,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

从左手边推过来一张纸条,我抓起来瞄了一眼:余老师今天的香水很好闻。将纸条装机兜里,我继续听余老师的课。

余老师这节课就像一只橘黄色的蝴蝶,张开黑色的翅膀时而在讲台上飞舞,时而停留在过道里课桌旁,时而随着清风飞舞在外面空旷的原野上,时而停留于清灵河畔……

当下课铃声响起,余老师就翩然飞出了教室。

“余老师今天的裙子不好看,桔黄色上面点缀黑蝴蝶,这是哪门子的搭配,竟然上课也穿?”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圆脸女同学王小慧在说余老师的坏话。

“我也觉得她的裙子不好看。”她的同桌杨春丽附和着说。

我与陈春晖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陈春晖路上又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了,嘴巴一裂。看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春晖,你就是个傻子。你们两个不许笑,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你们男人根本不会审美。”没想到,我们的小动作被后面两个丫头片子看到了,王小慧在后面奚落着我们。

我和陈春晖没有搭话,起身去上厕所。

当路过下二楼拐角处的时候,远远发现一堆女同学里那双眼睛盯着我,盯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发觉不能前行了,越走腿越软。于是对陈春晖说,我不去了。我折返回教室门口,看到远航正向教室门口走来,我问他去哪里,他回答上厕所。我说我也要去。我鼓起勇气陪着远航向二楼拐角处走去,突然,远航转过身来,在我耳边说,他不去了。我正疑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远航的那个她也在那堆女同学里。

回到座位上,心里长叹一口气:完了,这下完了,我和远航同病相怜,难兄难弟了。

身后王小慧的声音传来:“刚出去,怎么又回来了?陈春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他人呢?”

我心里正没好气,头也不回说道:“他裤子湿了,去宿舍换裤子去了。”

身后传来两个女同学咯咯咯的笑声。

“喂,你这本小说还挺好看的呢,要不,今晚就不还给你了,看完再还。行不行嘛?”

“这,恐怕不行。就算我答应,陈春晖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你们已经说好晚上还的,说话还是要算数的。”

“哼!你们男人都是小气鬼!”

一听王小慧这话就来气:借给你我还有错了,是不是。看来以后还是少搭理她们,要是被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发现我和你讲话,那我就惨了。

于是我没有再接话茬。

“哼!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她还在后面嘟嘟囔囔的没完没了。我真是受够了,看来古人说的没错:女人都是红颜祸水,没错,都是红颜祸水。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耳旁忽然响起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王小慧,你胆子不小,上课了,居然还敢看小说?”

唬的我马上转身望去,和王小慧说话的正是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拿眼瞅了我一下,就和王小慧嬉笑起来。我赶紧回头,将身子缩了起来。

上午第二节课是政治,教政治的王老师是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清瘦的脸上架着一副嘿框眼镜,他走起路来从来都是慢吞吞的。声音细弱,听起来着实让同学们费劲,他一来上课,全班昏昏欲睡。

此时我还沉浸于刚才那一幕,心想:她的声音怎么这样好听,从没听过她说话,是的了,好像老师也从没让她起来回答过问题,就算老师让她回答问题,她也是一问三不知,班里除了极个别女同学胆子大点,能正常回答老师提问,其他女生都是一站起来,要么声如蚊蝇,要么低头不语,时间长了,老师也摸出规律来了,能不叫女生回答问题尽量不叫,省得场面尴尬。语文老师就喜欢点名我来回答问题,因为不管我回答对错,都是朗朗有声,从容不迫。有时候,语文老师问题刚说出来,我就主动举手了,语文老师总是笑吟吟的望着我。

她初一初二我真没在意过,那个时候她长什么样子,比较普通的嘛,那像如今这样清澈明亮,春风满面。刚才她倚着楼梯拐角的时候,清风扬起她额角黑发时,两只眼睛分外我神,简直闪闪发光,眉毛如弯月,鼻翼圆润,嘴唇丰润,两只耳朵犹如两只元宝,笑的时候,牙齿洁白整齐如玉。上身那件方格子绿衣服要是在春天穿就更好了。下身一条黑色裤子将她的双腿绷的紧紧的,那双运动鞋穿在她的脚上,显得她的脚是那样的可爱、灵活、生机勃勃。她那双眼睛,我又怕又喜欢。每当投射过来时,又希望多注视一会,可是眼神一交汇,我又不敢对视。她的这双眼睛为什么这样厉害,简直比老师还厉害,甚至比我爸妈的眼睛还厉害。我这是怎么拉,为何害怕一个从没说过话的女同学,她现在在我的心里份量为什么这样重?我是不是得了二班班主任开住校动员会上说的的那个病了,天啦,我还年纪轻轻,怎么会得这样的病,要是穿出去,可是要丢死人的呢。

一想到谢,拿右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轻响,原本寂静的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下子全部都投射在我身上。王老师向我走来:“你在做啥子?”

我红着脸嗫嚅着回答:“王老师,我在打、打、蚊子”。

教室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几处不整齐的笑声。

“那你再打几只蚊子嘛。好让我也看看我们这个教室里有多少只蚊子。”

教室里沉寂得一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听得见。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

“你怎么不打了呢?你要打的蚊子是不是已经飞跑了,那你赶快去追嘛。”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阵阵笑声。

“你不专心听讲,却专心去打蚊子,你真是能干的很哦,我教了半辈子的书,还是第一次教出上课打蚊子的学生。你可真是人才啊。“王老师一脸严肃的对我讲话,我又听到教室里爆发出阵阵笑声了。

“坐下嘛,下课后来找我一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让你这么站着会伤你的面子。今后用心听讲,不管是我的课还是其他老师的课。坐下去。好了,接着上课。”

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坐下来的,真是恨的真希望地下有个洞,不管这个什么样的洞,哪怕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立马钻进去,谁不钻谁就是龟孙子。我日,真是气死老子了。老子今天算是把脸都丢尽了。气死我也!

我满脸憋的通红,气的浑身发抖。

突然,右手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我本想站起来立马撕它个粉碎。但理智告诉我,已经丢了一次脸,不能再丢第二次。我悄悄摊开字条:别难过了!字体娟秀。

就像快要溺亡的时候抓住一块浮起来的木板一样,我得救了。心里满是感激,但我不能回头。我一言不发,埋着头,脑袋里面空空的,好像脑袋里面装满了空气。整个人没有悲,也没有哀,更没有难过。就像一尊雕塑,没有情感,也没有思想。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老师离开讲台,慢吞吞的离去。

陈春晖关切的问:“你怎么啦?昨天和今天看起来不正常。”

我理也不理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沉重的走出教室,本以为身后是笑声一片,奇怪的是,突然安静的很。反正我也不管有人嘲笑也罢,有人欢呼也罢,大家安静也罢。都与我无关,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质本洁来还洁去;天地茫茫,落得一个白花花的世界真干净,我既不出家当和尚,也不去做道士,老子要回家去。什么东西也不带,心灰意冷回家去  。

                        四

第二天就是周末,我躺在床上,叫我起床,不想起,叫我吃饭,不想吃。那起红楼梦,翻看那段:落得一个茫茫世界,真干净。

下午,远航过来看我,我心情好点,就和你讲了这两天在我身上的事情。他沉吟了一会,耐心的开导我。

“莫要灰心,你的情况和我一样。你昨天上午看到的,我也不敢路过,她下课经常守在拐角必经之地。我也搞不清,为啥子我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败给一个弱女子的面前,说老实话,我也给自己赌气,给自己壮胆,但是一到她的面前,就心虚起来。其实今天昨天上午你还是挺机敏的,因为秋天的确有蚊子嘛,我们坐后面也经常打蚊子,只是没你打的那么响。昨天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在议论你这个事情,大家都说,我们这个落后地区的教育基础就是很薄弱,不只是你上课打蚊子,其实老师批改卷子也打蚊子,班长送作业的时候就遇到好几次老师边改作业边打蚊子呢。王老师今天对你还算客气,下课你没去他那里,他都没追究,要是遇到班主任就不好说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勇敢面对。班上的同学们大多同情你的,包括部分女同学,你身后的王小慧就说,听亲眼看见我打死了一只蚊子,你看嘛,当你走出教室的时候,没有人笑话你。当然他们真的以为你在打蚊子。”

我和远航都笑了。是啊,遇到事情,除了勇敢面对,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越是害怕问题,问题越是欺负你。

周一,我和远航一起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

当迈进教室门口的时候,走的同学居然鼓起掌来,我知道,他们是欢迎我,鼓励我。但我还是有点抱歉的向大家挥了挥手,于是掌声更热烈起来,我鼻子一酸,几乎涌出泪来。回到座位,我抓住陈春晖的手说:“不好意思,那天我心情不好,莫怪。”

陈春晖也抓住我的手,握了又握:“没关系,我能理解,欢迎你回来,江源!”

一张纸条从右下角递了过来,我偷偷展开:开心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重新开始。是两个笔迹。不用猜,一个是王小慧,一个是杨春丽。

我扯下一张纸条,龙飞凤舞:谢谢!一日同学,一生朋友。然后返手递了回去。

趁着下课一阵嘈杂的时候,我特意朝那个地方望去。那双眼睛果然在那等着我,于是多看了两眼,里面满是深情与期望。

一瞬间,我的心被融化了。就像冬天的雪花,一触碰上暖暖的太阳,马上就粉身碎骨,即刻烟消云散。我的这个心里高兴的拨云见日,心里这个晴朗没法形容了。

一回转身来,抿着嘴偷笑,就像吃了一斤蜂蜜一般,好甜,真的好甜,简直是快要甜死我了。

我是如何走出教室的,不知道。我出了教室,要干嘛,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管他呢,我高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到上课铃响了三遍,我才不紧不慢的回到座位上去。

第二节课,第二节课上的是什么内容,我都不记得,我唯一记得的是,心里乐开了花,甜蜜的很。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陈春晖望着我说:你今天捡到金元宝了吗?这么喜形于色。远航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陈春晖,你不晓得,周末的时候江源他赶集捡了五十块钱。要是换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李金权嚷了起来:“远航,街上哪里捡到的,快点告诉我,下次我也碰碰运气。”

“李金权呢,他们霍起来耍你的。莫要上当受骗。”陈春晖苦笑着摇摇头。

我边吃边笑,不置一词。于远航相视一笑。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开始谨慎起来,陈春晖中午已经看出破绽了,其他同学也会看的出来。自己得小心点,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除了路过讲台时,与那双眼睛对视一下,立即分开,然后快速落座,等待老师前来讲课。教物理的潘老师姗姗来迟十来分钟,一到讲台他就说:让大家久等了,因为他家里蚊子太多,一时半会打不干净,所以太晚了。教室里顿时哄然大笑起来,后排传来阵阵鼓噪。

我的脸上立刻火辣辣的。右手边有张纸条递了过来,小心展开来:说,今天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字体娟秀。

趁大家哄笑之际,快速回了一张纸条:我高兴了么?当然高兴。高兴你的驰援与解危。再次感谢!江源。

潘老师不经意的扫了我一眼,开始授课。我心里一紧,莫不是老师已经发现我递纸条了?坏了。我立即端正了一下自己,开始认真听课。

晚饭后,远航约我一起去溜达溜达。于是随便糊弄两口,就与远航一起向南山那棵歪脖子树走去。

我们站定后,远航掏出一只烟递给我,我摇了摇头,于是他点燃吸上,只他徐徐说道:“你的那个她,今天我看到了,真没想到,之前很普通的人如今出落的这样出众。她是不是喜欢穿花格子衣服?”

“不知道,认识她不过才这几天,以前从没注意过她。”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看嘛,她皮肤挺好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你说的,很有身材,她的眼珠黑的发亮。女孩子到一定年龄,比我们男同学发育的快,你注意没有,她的衣服把她绷的紧紧的,远远一看,衣服有点小了。”

我不愿远航继续说下去,接着说道:“你的那个她我早就注意到了,脸似银盘,面如满月,长的可真是白啊。你的那个成绩可比我的这个成绩好的多。将来,也许你们两个还能在一个学校读书呢。”

“我倒没这个奢求,只要能每天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多事,谁又晓得呢?能顾眼前的就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比起那飘渺的未来更实在,更摸的着,看的实。”

听远航说到这里,我的心里感觉堵的慌。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他一口一口的吸烟,我用手扣着树皮。

沉默了很久。我打破沉默:“你有没有想过给她写封信?”

“早就想过了。只是觉得,我们都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相信,我写因给她,她不会拿给老师或者家长。只是写了信,我担心会破坏现在这种平衡,内心会滋生更多其他想法。为了她好,为了她好好读书,为了她考出去,让她去更好的地方去发展,莫要待在这个穷乡僻壤,我宁愿不去打扰她,让她安安静静的读书。你知道吗?每次听到老师念她的考试成绩,当她来考的好时,我会很高兴。要是她考的不好,也比她还难过。有次她化学考的不好,我连饭都不想吃。为她难过好几天。但是,每次我们眼神交流的时候,我都是在用眼神告诉她,努力!加油!相信你!”

听到这样,我惊愕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和远航一起下山。看着学校西楼窗户透出的灯光,仿佛看到两个美丽的身影在眼前闪现。

星期三,是体育测验,男同学引体向上,女同学仰卧起坐。引体向上对于我来说,小儿科,因为我经常去操场练习,根本不用双腿夹着篮球架子,身体笔直,只靠双手来回倒腾就能到顶端。

单杠上做几十个引体向上轻松的很。远航、李金权、还有离开了的王洁之、玉璞都没问题。测验的时候,班上男同学基本都过了,陈春晖身体比较单薄,手上没多少劲,经大家在一旁古蔺加油助威声中,勉强过的了。男同学过的快,我约着远航一起去看女生的情况。

一到现在,一看,傻眼了,除少数女生能过,多数女生站在垫子边上扭扭捏捏,身体快要μ成麻花了。我和远航对视了一眼,他的那个她和我的那个她也在原地扭麻花。

体育老师也姓王,是体育师范生,身体条件不错,满身肌肉,正拿着夹子(夹子上有几张纸,纸上应该是记录着同学们的成绩),王老师正催促着被点了名的女生上场开始测验。正好点着一名叫:王秀花的女同学,但见这名女同学脱掉外套,神色自若的躺在垫子上,一名女同学按住她的双腿,王秀花同学双臂绕在脑后,两只手指唬扣,身体一起一仰,只听体育王老师口里含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只见王秀花上身高高耸起的胸前来回颤动着,不少男人看的津津有味,目瞪口呆,甚至,有的在咽唾沫。王秀花被压着的双腿绷的紧紧的,隐约可见她丰腴的大腿很有弹性,尤其是大腿根部被裤子勒出来的曲线优美动人。还有剧烈运动引起腹部的蠕动,偶尔她雪白的肚脐露了出来,甚是还能看到他运动裤里面花颜色的内裤松紧腰带。我感觉嘴里发干,呼吸困难起来,尤其是小腹逐渐发胀,身体就像一根绷紧了弦,搭上了一支即将离弦的箭,就快要射出去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一位少女的身体,让我心跳加速,怦怦快要跳出口腔来了。本不想看下去,却没移动脚步。

第该二女同学上场了,可是它一个劲在蘑菇,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躺在垫子上。这时,围观的男同学有的开始劝说这位女同学抓紧时间躺下,赶快做仰卧起坐。有的男同学甚至开始起哄。这位女同学更是脸红了,就是不躺下。没辙,王老师只得叫另一个女同学的名字。

另一个女同学也是如此蘑菇,甚至原地不动,无论老师怎么叫,她都不动,搞的王老师挺生气,他说,好嘛,这次测验,你零分。

第三女同学上场了,一看原来是王小慧。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脱去外套,穿着一身红色运动衣服,足蹬一双白色运动鞋。她刚躺下,就叫嚷了起来:“你们男生全部走开,不许靠近。王老师,他们坏的狠,净盯着女生身体看。刚才王秀花做的时候,我看见还有几个男生流口水。”

围观的男同学有的轰然大笑,有的反唇相讥:“哎哟,你把我们男生想成什么了,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老师想了一下,朝围观的男同学挥挥手,意思是该去哪去哪,别围观了。一众男同学在起哄和极不情愿的离开了,有的没离开多远,又想回来观望,只见王老师举起手里的夹子作势要打,只得跑开。我和远航混在人堆里,躲在树枝缝隙偷看。我和远航并不是要偷看女同学的身体,主要是想看到我们心里想的那个她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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