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失眠了。
胸腔深处的窒息感,大脑皮层的钝痛感,这种熟悉而无奈的感觉,它又回来了,如海浪一般回潮,真是让人拒绝不了。
同往常一般,想象美女环绕,却演化了一个个贞子索命,假装美食在手,却变作一滩摊鲜红入目。
手掌心里那种黏湿,带着当年的那种压抑又出现了。
空气里的窒闷也抵不上我胸口的压抑,周围一片嘈杂,我却只能听到你那凄惨而犀利的叫声,我动了动脚,终于走了这我自以为光年的距离。
“一定要这么做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平稳的声音。
“嗯。”
我恍了恍神,竟然还扯出了一起微笑,“好吧。”
原本想说的话竟然全都咽在了喉咙口,其实我想说:万一不是的呢,我们不能太绝对,不是吗?
或许我真的挺冷血的,尤其是望向你的那双依赖而希冀的眼神里,我竟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你还是你,犹如第一次见到你时。
“宝贝,你猜我刚打开门发现了什么?”一大清早,老妈就像发现了金矿一样地跑到我房间和我玩猜谜。
我睡眼惺忪,兴致缺缺,“什么啊?”
“一双双胞胎小猫,而且啊,特别神奇的是,他们通体纯白,就一条尾巴是黑色的,就窝在我们家门口,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我连忙穿上拖鞋,连外衣都没来的及穿,直接奔下楼去。
丝毫不顾老妈的情绪激昂,“关键是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年初一啊,这可是福气啊,说明我们家有福了。”
那一年,我终于见到了你们,软萌软萌的,犹带着新奇单纯的眼神,全然不懂警惕戒备为何物。
真好。到时的我心里肯定如是想到。
因为你们是带着福气来的,连带着有点洁癖的老妈也万分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试着轻轻抚摸了一下你们的脑袋,没想到由此我成了你们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可能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可能是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你们贪恋我掌心的温暖,对我无比依赖和信任。
我去上学时,你们会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我放学回来时,你们会欢呼雀跃地奔向我,我写作业时,你们一个个地躺在我膝盖上,满足而安逸。
随着你们一天天成长,你们再也不完全相像,一个胖的跟肉团似的,一个瘦的跟排骨似的,真的好神奇。
就像我一直觉得你们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一般神奇。
得到新名字的你们还是那般欣喜,馒头。包子。
我也觉得甚是可爱。
第一次面临抉择是在我要搬去外婆家住三年的时候,打包行李,自然而然,你们也该被我打包进去,可是老妈为难了,“外婆家已经养了一只了,你再带过去这两,会添麻烦的。”
我觉得不习惯,但是我却不难过。
可是最终不知为什么,老妈还是把你两送了过来,可能是因为你们是有福的。
在外婆家的日子也没变化多少,照常上学,照常放学,照常写作业,唯一改变的是我们各自有了新玩伴,在我觉得一切没变,你们和我一样开心时,其实一切都变了,我却浑然不觉。
好像我真的好久没用心关注过你们了,我以为你们多了一个玩伴,会撒了泼地玩,我以为你们到了一个新环境,会感到新奇快乐。
全都是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什么都对的。
原来还有人真的这样说过我,这是后来一件伤心的事,一个再也无法挽回的人。
原来我的脾性一直没变啊。
我只知道馒头你越来越胖,包子你越来越瘦,馒头你越来越野,包子你越来越静,你们俩越来越不一样了,唯一一样的是你们看我的眼神。
当时我不懂,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失望。
手心里的粘腻,指尖在掌心的用力,竟然不痛,我看着你被外婆手脚麻利地装进麻袋,毅然决然地骑上车,最后一丝呜咽也远去了,眼前仿佛还有两团白影,摇晃着黑黑的尾巴,活泼而欢快。
怪不得朋友经常说我冷血,因为我是个连看煽情片都会哈哈大笑的人啊。
后来我还是去看了那条马路,外婆说的那个地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估计被外婆冲刷干净了吧。
我想想,馒头,看见你的最后一眼,应该是你偷吃了外婆的红烧鱼,落荒而逃,看到我时那局促的身影吧。
十多个小时,六百多个分钟,还真的挺漫长的。
“馒头死了,今天瞎跑,越过马路,就再也没越过来。”外婆说的很平淡。
我听的也很平淡,好久,我才问到,“在哪撞的?”
“就前面那条马路,估计只能看到一摊红红的血,太惨烈,连血肉都没有,后来我冲了一下,还是没冲干净,血色太浓了,像刻进去了一样。”
我那天自始至终也没去看,我想或许你是怪我的。
不久,一样喜静的包子就像疯了一般,乱窜,乱叫,每天晚上叫的人心慌。
外婆说你疯了,留下来不好,迟早会出事,要把你送走,问我的意见。
然后那天就成了你我的永别。
昨晚,是第二次,你离去时的眼神,想来应该是怨念。
是啊,离开了你们的四年时光里,我好像过得太幸福。
后来我再也没养过猫,后来我再也不敢走那个地方,后来我就忘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