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云层飘散,月明星稀,清风拂来。
拽下紧绑头发的皮绳,发丝散落在肩上,随着微风柔和的交错着。
光着脚丫踩在冰凉坚硬的石头和湿润的泥土上,能感受到脚底经络按压在石头上的酸疼与酥麻,沾着泥土与落叶,迈向那方林木。
踏入枝叶下方的阴影,将自己融进整片森林,只有模糊的人影在朦胧的月光下若影若现的浮动。
夜晚的空气清新又湿润,树干已褪去了白天在烈日下的干褶,铺上了一层湿滑的水膜,手一摸,掌心上都是经过暴晒后脱落的树皮。
脚底不再有硌脚的石头,在林地上有的便是微微凸起的湿滑树根,肥沃绵软的土壤,经过雨水冲刷的落叶,还有一些生活在土壤里的昆虫,像是踩上了一层厚厚的带有些许杂质的棉花,舒适而又放松。
微微斜头,用手拨开偷偷钻进了发丝的树枝,未曾注意到它竟还留下了一片绿叶夹在我的发隙中。
继续深入。
树木并不齐整,像个巨大的迷宫,只能依靠些许洒在地面的月光辨别方位。头顶茂密的枝叶挡住了皎月繁星,不知北斗,不知启明。
夜莺从林间掠过,带着明亮高亢的歌声,整片森林都跟着一起舞动。
在万物酣然入梦的时候,这里仿佛一片乐园,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喋喋不休,在这寂静的面具下藏着的是躁动的心。
枝叶间往往都会有蜘蛛栖息,它们会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各类枝叶,上面附着着无数死去多时或还在挣扎的昆虫,一只蜘蛛盘旋在网中央,像一个征服了世界的王者,甚至是雨滴,都无法穿透这富有弹性的大网。
我害怕像一只苍蝇般紧紧黏在蜘蛛网上的感觉,于是远远看了一眼那张网,绕道而行。
林间小溪潺潺流动,像一条长蛇般蜿蜒的穿过森林,清澈的简直不像话。
我抬起沾满泥土和枯叶的脚丫,轻轻一抖便抖掉些许,将脚伸进冰凉的溪水里,一阵苏爽涌进全身,比夏天吃了冰棍还要微妙。
水底都是圆滑的石头和蜉蝣生物,这石头不像外面的那么富有棱角,经过溪水的冲刷,圆滑的像玉器磐石。
脚上的泥土和枯叶被溪水一起带走,不知流向何处湖泊。
水边的花草生的茂盛。
我不愿采摘它们,让它们尽情享受溪水和肥沃土壤的滋润,在这片生气蓬勃的森林里,不像在那尘土飞扬的路边,小草和花永远不会孤单。
独自在这片偌大的森林里穿行,遇见小鹿是我的幸运,遇见虎狼则是我的不幸。
可这里未有林深时见鹿,也未有饥渴难耐的豺狼虎豹。
可能是小鹿受惊了,便隐匿在我所看不见的某处悄悄观察我的动向,而豺狼虎豹在巢穴内打盹,嗅不到被森林遮住了气息的我。
月色悄然离去,黎明踏云而至。
原先昏暗无光的森林已被丝丝洒下的阳光照亮,方可看见森林全貌。
这里随处可见我所滞留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那里几个鲜明的小脚印踩断了掉落在地上的树枝,我所抚摸过的绿叶上仍有轻微的指尖划痕,那棵粗壮高挺的大叔枝干上的手掌印,还有我闲来无事踢着玩的石子散落一地。
随处可见是生机。
黎明的风是清新自然富有希望的,发丝轻轻向东扬,风便从西边来过。
我将自己裹进风里,吹去了身上的泥土与湿润,踩着来时的脚步,绕开枝叶上的蜘蛛网,向大路走过去。
森林外的大路失了生机的气息,再无草地林木,再无夜莺高唱,再无小溪潺流,干燥的尘土飞进了口腔和鼻腔,呛得人口干舌燥喷嚏直打。
荒凉的路边有几柱已被人残忍折断的花草,一片狼藉,一片唏嘘。
森林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遥远,不知在那寂静的面具下还是否留有躁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