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路边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罐半开的可乐,山东的天气热的厉害,蝉鸣不断,他头上的汗也一刻不停息的流。
人有很多种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然而我曾经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憔悴。
高高兴兴的回来,以为一切都还好好的,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墙上的那个将坏的破表依旧发出噔噔的声音,时间也总是差十五分。拖鞋依旧是乱扔着的,牙刷还是四把,可是冰箱里却没有了冰西瓜,也没有各种口味的巧克力雪糕,房间闷的厉害,我想她大概是去逛街了。回来的时候应该是笑逐颜开一脸的阳光灿烂,说着老公你回来了啊,然后扑过来。
我都能想到她逛街时的神态,迈着欢快的步子,哼着不知名的歌有的时候会打个响亮的口哨。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游戏通关以后金币哗啦啦成堆的掉出来那一瞬间,能发出亮眼的光芒,不,她满身都是光芒。她挑衣服总是眼光独到,每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仿佛就是专门为她定制的,她站在试衣镜前摆弄的时候,老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她或许还会喝杯可乐,当然她吃芒果味的冰淇淋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于是坐在沙发上开始等,冰箱里给她冰了西瓜,一会儿她喜欢的电视剧就要开,消消乐玩了半天,这么弱智的游戏,她总能玩好久。发了短信,久久没有音讯,这是她的风格,总是手机没电,担心太久但是当她朝你调皮的耸耸肩,你就会没有一丝脾气。
已经七点了,已经八点了,已经八点半了,九点,九点一刻,九点半,九点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再也坐不住了。开始给她的朋友们打电话,木鱼今天在家,没有出去。大花出差了,还没回来。白白和男朋友在一起。还会有谁可能和她一起出去?给池数打了电话,我最讨厌的男人之一,我知道他一直对我们的感情蠢蠢欲动。然而没在,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失落。还有谁呢?我给阿姨打了电话,她没有心血来潮的回家。我觉得我快要疯了,这么晚,各种不安全的隐患充斥在我的脑海里,她虽然跟我发脾气的时候打人力气好大,可是只有我知道她有多柔弱。我决定出去找,虽然我不确定去哪里找。
你知道吗?我走在街上,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坏人,看上她美貌的男人和女人们。她那么怕黑,她现在肯定怕死了。她肯定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十一点十分,一条短信,谢天谢地,是她。
【今晚不回去了,放心,我很安全,明天上午十点,家旁的十字路口见,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我先关机了。】
还是这样,万幸,她是安全的。可是不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有些生气想要打电话去教育一下她,可是她已经关机了。
你知道么?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我一直知道,可是我曾经以为最多不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喜欢机器猫喜欢的不行一会儿就换了小黄人抱抱,买上一条喜欢的裙子隔天就会买一条更喜欢的裙子。我以为善变最多不过如此。
你知道么,上午我穿了她给我买的帅帅哒的衬衫,穿了休闲的西裤,喷了她送我的古龙香水,我一直不喜欢那个味儿可是我知道她喜欢。我在犹豫是要买枝花还是买个她爱吃的鸡蛋饼,她一直是个吃货,她每天的主要任务好像一直都是发掘各种好吃的。最后我决定左手拿花右手拿饼迈着昂扬的步伐挂着她要吻我的笑容走向她,我知道我今天依旧帅帅哒。
跌宕起伏这种事情,原来不仅仅发生在游乐园的过山车里,也可能发生在我去过的十字路口,就像你以为她会扑向你和你带的饼,或者是花,可是她没有。她总能让我的生活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色彩,有的时候是粉色,比如在我做实验快无聊死的的时候她给我送来了喜欢的炸鸡饭。有的时候是黄色,阳光明媚她吻了我。有的时候是红色,生日的时候收到她用蜗牛慢递给我的一张一起去旅游时她写给我的话,我竟然没有发现。有的时候是五彩斑斓,她买到了五月天演唱会的门票,我拥抱着她想要哭,毕竟能够和你最爱的人一起看你最喜欢的偶像,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是黑色的,因为她说,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转盘总是哗啦啦的一转,一会儿颜色就会转到另一边,黑色变红色,变粉色,我以为一切都有转机,然而年少的玩具总是经不起岁月的推敲,我被这些总是能瞬间转动的玩具骗个底朝天。连地球都是圆的,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到你的目的地,可我忘了人生是条直行线。我可怜巴巴的哀求,大街上人潮涌动可是她的表情越来越冷,于是我愤怒到不行,甩了她耳光,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生气太难过了,她就是我的命啊,我怎么可以没有她,她怎么可以把分手说的云淡风轻不值一提。我们开始争吵,围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拍照开始窃窃私语,可是我没有心思关心这些。我拉着她冲向马路,有一瞬间我想我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有些神经病吧,可是我当时确实是如此偏激的想要一试,最后她报了警,我甚至忘了她是怎样离开的,总之越来越远。
我从来不相信人间蒸发这种事情,当然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刻意隐瞒的话。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找到过她,以前觉得城市这么小,现在发现想要隐藏一个人竟然也可以这么简单。上天只给了你一次出其不意的遇到她的机会,但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果然好吝啬。
失望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事,你以为这只是她一时的冲动,你想象着她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然而并没用。转盘并没有转到彩色,在灰色地带久久不愿移动,出去航行的船只也未必能找到它想要去的目的地,而我,没有等到她的回心转意甚至哪怕是一个解释,她就这要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认识她的朋友们,都决口不提这件事,而关于她的消息,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未解之谜。
我想,大概是我的孩子气让她觉得没有了安全感,也许是我生气时的偏执让她失望透顶,也或许是,我见她的时候,用了她不喜欢的方式,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有过悔恨也依然会愤怒,然而在找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都是无妄的。我们都不再年少,知道失去并不能代表什么,拥有也是。可是心里的空洞却没有止境的让你明白某些深刻的东西最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爱这个字,变成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
夜已深,过路的车辆逐渐减少,黑色总有一种强大的魔力,让恐惧放大,寂寞加深,无奈层层递增也抵不过他无声的悲凉。我看着他手里的可乐已喝干,因为说了太久的话,也或者是原本就太过疲惫口渴,让他刚刚湿润了的唇上的裂痕又重新显现出来。我无奈的告诉他,由于坐了太久,我需要上趟卫生间,而这里与卫生间的距离,我无法测量,所以只能尽快的离去。他摆摆手,甚至都没有看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我想他大抵已经失望透顶,挚爱不靠谱,熟人也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聚散无常。然而我想不了那么多,相比之下我觉得不尿裤子更重要一点。
在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关于他的故事,埋葬了他曾经的城市和孕育他未来的城市彼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