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拾

“所谓大女儿,就是这样,有时候像老公,有时候呢,又像朋友。

对爸爸小心翼翼,被弟弟挤下去

遇见没出息的妈妈

我这个女儿心里是很苦的。

但是幸好的是她不像我

她很聪明。

我以为她不会像我这样生活,还觉得庆幸。

但是

果然这个世道

不管怎样都要遇到好的父母

光靠自己聪明,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这是知好妈妈在女儿婚礼上写给新郎的信。

在这之前,知好把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家人,爸爸和弟弟都很高兴,只有母亲拉下脸来,不愿意接女儿报喜的电话,也不愿意接受未来亲家节俭的建议,坚持要男方给女儿办一个隆重的婚礼。

面对突然态度强硬的母亲,知好以为母亲是为了拿更多的彩礼,才这样不配合婚事筹办。

直到婚礼前夕看到她悄悄塞进新郎袋子里的这封信,才能理解母亲的苦心。

所有人都觉得她嫁得不错。新郎很帅,有房子,有高级的工作。

而事实是,只有母亲看到了她笑容背后的辛酸。

知好是一个作家。梦想是做一个编剧,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叫得出名字的作品。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一直到三十岁,还是助理作家,最后连这份工作也没了,找不到房子,嫁给了能给她降租金的房东。

如果这世上有些人,能看到你在人前傻气的笑,也能看到你转过身去流下的眼泪。

我想这些人里面,会有母亲。

我宅家的时候,母亲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做些做不完的家务,还要不停地跟我唠叨:

“今天多买点菜。你哥今天放假可以多吃点。他平常加班那么狠,好不容易吃胖点,最近又瘦了。”

“晚上煲了汤你给你姐家送一壶去。你姐夫做工很辛苦啊,都是费脑力的活。”

“你晚上不要看电视别开大声,你姐明天要上早班。”

没有一句话是夸我的。

但是我没有觉得不公平。

因为我知道,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她会经常说的一句是,“ 阿拾缺钱了就赶紧给她打。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给做饭,想吃什么她自己能去买来吃。”

阿拾是我的小名。因为小的时候我妈很喜欢说,我是捡来的。具体到我来自进贤门前左边那只石狮子下的纸箱子里。

后来长大点就不敢说了,因为我们长得越来越像。

我一直惊叹于血缘关系带来的相像。一个人总会多多少少像自己的母亲。长相,思路,或手段。

吴纯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着爸爸把家里的钱都卷走了,连家具也带走。他和妈妈每天10块钱,是两个人的生活费。

“那个家,就是四面墙。”

母亲一天打五份工,给人刷碗,给人洗衣服做饭,给人派传单,去裁缝店绞裤腿。她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

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有个钢琴比赛,当时所有费用,算上交通费,食宿,参赛费,要五六千块钱。这在当时对他们俩来说是很大一笔数目了。

母亲就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还跟人借了一两千。临行前,吴纯跟母亲拍着胸脯讲,一定把钱还回来,一定会拿奖金回来。

结果因为太紧张,他发挥严重失常。

他和母亲约定,比赛完了要打电话回家。这个电话他没打。

母亲就知道,可能结果不太好。

母亲就打给了随行的教导老师。老师说,你儿子这次没发挥好,没赢到奖金。

然后母亲决定,去机场把儿子接回来。

从他们家可以打车到了机场,需要120块钱。这在当时母亲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她坐公交到离机场最近的民航小区,到了那里,她看到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机场,然后有一个箭头,往前面指。母亲就往前走上了高速路。

没走多远,有环卫工人拦她:你干什么的,你知道这里是不能走的吗!

于是母亲就走辅路。走了五个多小时。两个裤腿都是泥巴。

走到了机场,她把裤腿往上卷起,等到最后一个下飞机的儿子,远远地笑着挥手:儿子,妈妈来接你了。

后来,吴纯变成了青年钢琴演奏家吴纯。

“正是因为上帝不能无处不在,所以上帝创造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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