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地亲合在一个傍晚的时候
你诞生在那个火热的草原上
赤裸裸
血淋淋
如同被恶狼叼走的那个孩子
后来
你就喝着马奶吃着狼肉长大了
恢弘的古老的草原歌谣
沿着你爆裂又刚强的嘴唇
放射到这辽阔的黎明里
你习惯于畅饮
擅长摔跤
你欣赏自己的身体
和这块能抗拒一切的背
你保持着最旺盛的生命
浑身凝聚着最为至诚的力量
在你的脸膛上
记载着草原的辽阔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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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秋天
草原上来了一位诗人
带着他满满的两本获奖的诗集
你却把它悬挂在两棵死去多年的树上
用你的猎枪
打得粉碎
从此
草原再也见不到那个诗人了
你一声不响地骑马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
一手一只兔子
不知怎的
那天的野香至今让我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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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你老了
病倒了
你甚至连你的孙子都抱不动了
连笑一笑的勇气也都没了
你也许不愿惊动自己的灵魂
你很威严
冷静异常
你说
把我喂狼吧
我前生可能是狼
我下辈子还想做狼
我大惊失色
两耳耸立
刹那间
我才明白
我不配做你的儿子
忠于你的那种执着
你的最后的希翼
你一生最伟大的壮举
还是一个天地亲合的时候
我一个人背着你
悄悄地走向草原深处……
1994年10月 于陕西大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