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决定回老家了。
六年前,二老紧随时代浪潮,飘摇至海风吹不到的北京,投奔他们的小棉袄。空气里少了些潮湿,多了些杂质,老人们的生活节奏倒是没有改变。朋友如是评价这二老:潮!老人不多是安土重迁吗?或许骨子里“落叶归根”的思想开始生长,在北京重新变拥挤的时候,二老开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提起他们,不由得想起萧红的一段文字:
后园中有一棵玫瑰,一到五月就开花的,一直开到六月。
花朵和酱油碟那么大。开得很茂盛,满树都是,因为花香,招来了很多的蜂子,嗡嗡地在玫瑰树那儿闹着。
别的一切都玩厌了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去摘玫瑰花,摘了一大堆把草帽脱下来用帽兜子盛着。在摘那花的时候,有两种恐惧,一种是怕蜂子的勾刺人,另一种是怕玫瑰的刺刺手。好不容易摘了一大堆,摘完了可又不知道做什么了。忽然异想天开,这花若给祖父戴起来该多好看。
祖父蹲在地上拔草,我就给他戴花。祖父只知道我是在捉弄他的帽子,而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干什么。我把他的草帽给他插了一圈的花,红通通的二三十朵。我一边插着一边笑,当我听到祖父说:“今年春天雨水大,咱们这棵玫瑰开得这么香。二里路也怕闻得到的。”就把我笑得哆嗦起来。我几乎没有支持的能力再插上去。
等我插完了,祖父还是安然的不晓得。他还照样地拔着垄上的草。我跑得很远的站着,我不敢往祖父那边看,一看就想笑。所以我借机进屋去找一点吃的来,还没有等我回到园中,祖父也进屋来了。
那满头红通通的花朵,一进来祖母就看见了。她看见什么也没说,就大笑了起来。父亲母亲也笑了起来,而以我笑得最厉害,我在炕上打着滚笑。
祖父把帽子摘下来一看,原来那玫瑰的香并不是因为今年春天雨水大的缘故,而是那花就顶在他的头上。
他把帽子放下,他笑了十多分钟还停不住,过一会一想起来,又笑了。
祖父刚有点忘记了,我就在旁边提着说: “爷爷……今年春天雨水大呀……”
一提起,祖父的笑就来了。于是我也在炕上打起滚来。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刮了风,下了雨,祖父不知怎样,在我却是非常寂寞的了。去没有去处,玩没有玩的,觉得这一天不知有多少日子那么长。
最初读到这段文字,是在六年级的语文课本上。阅读时禁不住笑了出来,也是记忆里第一次和课本里的文字产生共鸣。还记得我笑了之后,在课桌间穿梭的语文老师颇有点得意的语气:“我看有的同学已经被逗笑了,大家好好读,感受一下作者的欢乐。”
之所以笑,是有共鸣。时至今日,留存在记忆里的只剩下和妹妹给爷爷扎小辫的情景,以及跟着奶奶在山路间溜小狗。其余的慢慢被埋在厚重的岁月里,任时光层层堆积。
妹妹·它们
妹妹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年岁相仿,住处相近,从小一起长大;来自小姑的过年姐妹装,陪伴了整个童年。
记忆里,一起臭美,晚上偷着起床穿姑姑衣柜里漂亮的衣服;一起“使坏”,捉弄“历朝历代”的它们。
它们是姑姑家的动物们:
长白毛,颜值高,巨挑食,洗完澡后只剩眼睛的白雪。每晚都会被带出去遛,遛的途中,她经常被我和妹妹定义为各种角色,经常被强行盖上手绢扮成狗新娘,不甘示弱的它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把手绢甩到自己嘴里咬着不松口,我和妹妹就拖着手绢带着狗四处跑,欢乐得不得了。
神经大条,时常犯二的旺氏母子。长得一模一样,圆溜溜的黑眼睛透露出一股子精气神。精神永远是那么饱满,带出去撒欢跑一会儿便把我和妹妹甩在身后,但看不到我们了,他们就再往回跑,一头撞到我们腿上;兴奋地转着圈子咬尾巴更是家常,乐此不疲;食量大得惊人,比起挑食的白雪这一点太讨人喜欢。虽然有时候会嫌它们太粘人,但当旺福跑丢,旺财被送人之后,才知道生活里有它们闹腾时欢乐更多。
能吃能睡不能动,没有半点脾气的无敌懒猫小虎。小虎的猫生就是一场逆袭,从流浪猫变身为集两只美少女的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即使看到蚂蚁搬家都能吓到蹿起一高恨不得上天也从未被嫌弃,每日能够享受不同款式的睡衣和床,也算赢家一枚。它并不像老舍家的猫那样有个性,就没有生气的时候,任人蹂躏,最多感觉乏了伸个懒腰换个姿势继续“享受”蹂躏。从不会亮爪的小虎给了我和妹妹很大的安全感,放心得让它钻被窝;看它趴在我们的被子上呼呼大睡,肚子一起一伏,莫名的幸福感满满,然后突然翻个身,它就掉下去了。。
后来,长大的我们开始住校,联系渐少,也不再有时间和精力陪伴下一代的它们成长。经历过的它们在记忆里倒行,渐渐沉睡,但在似曾相识的瞬间,它们会再次跃然眼前,让人嘴角上扬,心头微暖。
老屋
小时候,因为宅,被爷爷调侃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住在四合院,但不是大户人家,祖传的老房子,夏凉冬不暖,冬天会结一层厚厚的窗花,我就用手指抹啊抹,戳啊戳,最终整出一幅恐怖图画:一个像似人的脸,七窍流血。。
老屋依山而建,标准四合院格局,北房住着爷爷奶奶,南屋家是爸爸妈妈;东厢屋家有记忆来就是放柴火的地方,冬天跟着奶奶上山拾松球的经历就跟探险一般;西厢屋家曾经是做淀粉的地方,地面沟渠满布,也是小时候摸爬滚打过的地方,最终成了储物室。院里的植物更换了很多次,北院的无花果树到樱桃树到石榴树,不像南院的柿子树那样屹立不倒。最享受的时刻,大概是就着夏夜习习微风到平台上乘凉,逗玩了拴在平台下的大狗,铺开凉席躺上去,看着天空发呆;时不时吃一口院里的水果,被鸟啄过的樱桃最甜。伴着大人们的家常,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然后被次日的阳光透过窗帘叫醒。
随着各种改造袭来,院里的植物日渐减少,石头砌起的老屋在最后一拨中倒下。彼时早已流浪到帝都,没看到它最后的样子,虽然早已破败,但在心里镀上了金。
山·海
听起来是在海边长大,其实论时间山才是第一位。自家的果园在东山,那里自然是去的最多的地方。小时候跟着奶奶去山里散步,必须小心冬天想吃野兔的人放的兔子扣,被绊一跤就够吃一壶;大一些和小伙伴一起,带着狗上山撒欢,围块平地汲点水就可以过家家;再大一点就要给爷爷奶奶分担点农活,去东山不再那么欢娱,但累了时找颗枝干平整的树一趟,分分钟武林侠士式的逍遥快活感。
除了东山,还有方圆十里第一高峰桂山,伴着狗头金就在桂山某处的传说,它一直有点神秘。和爸爸一起爬山是一种锻炼,尤其是桂山这种坡度比较大的山。冬天爬起来,得扶着密集的树一步步向上移,略恐高的我曾经爬哭过。山顶有个洞口,不敢进,平添一层神秘,后来听说那是打石头的人凿的,多年不用而已。
老北山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距离家稍远,但是那山上视野极好,天朗气清时可以看到东面城区林立的高楼和北面的大海。那山上还有一泓清泉,冬天去仍不结冰,喝起来甘甜清冽,是进山“探险”的美妙发现。曾经老北山的一片松林失过火,烧完后黑黢黢的土地还真是触目惊心。
在老北山看到的海是哪一片,不得而知,不过那应该是关于海的最早的记忆。最喜欢坐在17路双层车上沿着滨海路看海景,一下车公交站就在海边。每次回家都会去海边耍一耍,以前单纯地看看海,听听浪;现在在海边拍拍照,文艺一番。2015年暑假和朋友们去养马岛双人骑环岛一周,看遍了这片我认为的附近最美的海景,然后我们也黑了一圈。还没有看过海上日出,倒是在半夜时分去到过海滩,也是青春里疯狂过的痕迹之一。
写在最后
以上文字写于去年3月份,当时在参加大创,这篇文章其实是软文,用来宣传家乡的大苹果的,不过写的都是真人真事真感情。
喜欢我的家乡,那座海边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