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

据说被确诊只剩下两个月的李大爷,是被搀扶着从医院走出来。

李大爷年轻时是位当地有名的教师,教书育人。二十几岁跟着江湖师傅学得一些冷门偏方,后来的人们知道李老师倒是因为他神奇的医术了。

上个世纪30年代出生的李大爷,原本是还有一个兄弟的。当时家庭环境只允许一个孩子上学念书,李大爷作为家中的长子,自然得到了这个机会。那时候,他的母亲常常说,人啊,要有良心。(只是他的母亲可能不会想到后来,在面临选择赡养亲娘的时候,只有被公认为神经有问题的二儿子站了出来。)

李大爷作为当时的读书人,是当时乡里乡亲们眼中最有文化的先生。后来,又恰巧治好了两个伤筋动骨的人之后,神医的名声就出去了,变成了李医生。

到老年,李大爷退休还家后,依然有许多从外乡远远寻来找李大爷帮忙接骨头的人。李大爷一生帮忙不少人,在外名声也还算不错。

后来一次意外,骑自行车摔倒,眼睛被刺伤。从此以后,在家里成了吃闲饭的人。家里人盼着他多活几年的原因,无外乎只要人在,就还能靠他领几年退休金。

今年79岁,在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当儿上,李大爷被确诊 阿尔茨海默症,加上原本就有的心脑血管疾病,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

回家后,家里人给他买了对金戒指,嘱咐他:“别弄丢了,贵的很。”不得不说,四五年也没得到过新衣服穿的李大爷,手上戴一枚金戒指,是有些讽刺的。

身边这位亲人即将离世的消息,并没有给他的家里人带来多少悲愁。让他们真正犯愁的倒是哪些人要通知,哪些人不通知,丧事怎么办,在哪里办......像是筹划一个庆典,需要提前许久准备。

老年痴呆的李大爷几乎已经不认得眼前的人,口中也再难听到哪怕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只是有时候会听到他念叨大女儿的名字,那是他年轻时因为要重组家庭而送给别人的孩子。问他问题,他是答不上来的,而有的时候,他又会默默流眼泪。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边理应难过,一边又确实没有想象中难过,我为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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