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家都不认识彼此的样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在我身旁我在你身后,夜晚黑着,车灯暗着,看不到行人,他们都去远方了。
如果去远方能够定义一场逃亡,我希望我的夜晚很长。我找寻到了的,必将应是我身在远方的又一场开始。如果假如这个词是真的,希望我看见的凉夜是我看见的。希望我爱上我的橘红色。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离开一个地方去流浪。事实是有人在固定的地点为你接风洗尘,飞过一片片海,终于承认桑田是子虚乌有的另一个美丽名称。
承受一场又一场的虚无,荒凉也就那么回事。很小的时候关于远方的定义,是火车和橙汁,再长大一点,远方是一个个美丽的地方,离开家乡就是伟大,现在,飞过的天空,列车跑过的大地,不过是一场场无穷尽的逃亡。心想着流浪,身陷乾坤的戏谑。
对面的学生妹和阿姨吃着泡面,身旁的一家三口一直欢笑不断,小朋友一上车就先闻了闻座位,拍着小手,对妈妈喊着:“妈妈,臭臭的,臭臭的,这里是臭臭的……”妈妈挪一个位置,“坐妈妈的座位,妈妈坐过的不臭。”小朋友的头发剃成的是一个树叶的形状,他很开心地跳来跳去,一会摸摸我的头发,一会又去挠他爸爸的耳朵……大概每个人在童年时都有过一段无邪得惹人心疼的时光,太远又太近的记忆,都变成回忆,在经历之前。
想起《孤独是心的猎手》,某个诗人在自己的诗中引用了相关的语句,你终于也看见了,我们捕猎,不停的找,不停地抓着,不停地彷徨,不停地远望,哪有扬不了的沙,我舍不得没有你的牵挂,而已。爱着孤独,也怕着孤独的标签,我一个人,我的万水千山里,只需要少几分莫名其妙。爱着,也嫌弃着。
那些看不见的,其实本就没有真正存在过。车窗不是关不了,不是开不了,它本来就是不可启动的模式。风景多丰盛,窗还是开不了,因为不属于你,经过,就会心安。
(二)
大概没有一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更让你感动的了吧 。没有多余的话语,每一个眼神,都让我感激不尽。谢谢有你。
这是回程的列车。
刚上车时,对面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一副娇俏的模样,一直在靠窗的位置吃零食,男生站着,不时地低头笑着看抬头看他的女孩。给她吃枣,接水,继续看着她笑。这是多么美丽的撒娇的模样,我负责貌美吃喝,你负责管茶端粥。窗外开始飘着雨,这一站的人们走进雨中。男生弯腰躲在女孩撑着的伞下,笑着。我就算将就,也要同你比肩。
一对中年夫妇挪到对面刚才情侣的位置上。我身旁的位子也空了。大叔脱了鞋,把双脚搁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夫妇俩戴着耳机看电影,偶尔对上一两句话。
下一站,对面又上来一对情侣,依然是学生模样。大叔让她们换位子,男生说:“我们俩要一起坐的。”大叔大妈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们俩人一起看视频,女生很乖巧的样子,男生搂着她,他们一遍笑一边把吃的东西喂到对方嘴边。男生总是帮女友捋头发,摸摸她的头,这会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着他们。据说人的目光是有压力的,所以有人看你的时候你一定能感觉得到。他们肯定不会想到,他们对面一身红裙的同龄人在写着他们。他们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旁边的大姐一坐下来就和我一样开始低头看手机,说不定她和我一样也在写东西。刚才她要去卫生间的时候叫我帮她看着包,我点点头。觉得很踏实的欣喜。我无法分辨也没有想到过去怎样分辨“骗子”,我只知道,我被骗也是因为他人不信任我,不相信我会因为你是陌生人就会帮助你,所以用各种社会关系数据模型企图快速地建立一种同我(被骗者)的瞬时关系,在火车上,有人愿意无偿地信任,突然觉得很可贵,这个人的一切都瞬间可爱亲切起来。我们之间缺少这些,一种无偿的信任。
眼睛有迷糊的感觉,我又想起我已故的眼镜……原来铁轨上铺的石头这么可爱,海子卧轨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身下的石头们是否愿意挂彩……可是轨道是需要被磨砺的,它发出的光依然是冷的,阴森的,但这完全不影响它身边的石头做可爱的自己。……海子当年是横着躺的还是斜着躺的呢……一阵伶俐的声音赶走了海子。一位大姐用纯正的“京味儿”普通话在给踢到她腿的座位对面的一位女士“讲道理”。原因是坐她对面的女士总是踢到她的腿,她说得很有道理,一直说了半个小时,叫来了列车长,回踩了踢到她的人。如果真觉得丝毫碰不得,觉得别人是故意的,飞起来可能才会有意思。
……还我海子。
候车的时候联系了LM找了兼职,银行卡的100块,我应该会撑下来。恐龙一路上都在问我,两天内,我丢了眼镜不认路,每次问走过的地方他一定会汇通或是走回去再看一遍我有没有落下什么……说的最多的就是:手机带了没?伞呢:包呢?不用和陌生人讲话……我是个大麻烦,所到之处给你的压力是被丢失的危险……终于我上车了,他发了文:天下太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好像真的只能说一句谢谢你。
对面的情侣还在一起笑,我也看着他们笑。只希望身边所有的圆满,都让苦难无机可乘。
车停了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