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久违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谁呢?家人一般都用微信。迷糊中拿起手机,显示是舅家表弟打来的电话。
“姐,来吃杏吧!”表弟开门见山。
“我在儿子这儿,五六百公里太远了。今年算了,明年有机会再去吧!”
“邮寄?不值当,运费太贵!”我极力劝阻。
一阵寒暄。挂了电话后,童年的一幕幕丝丝缕缕萦绕在脑海。
小时候每年放麦假,都要去外婆和舅舅家看杏。一张苇席,一群小表兄妹,带着麦假作业的自己。树荫下写写作业,躺一会儿凉席,馋了随手摘几个杏。这活是同龄人中令人羡慕的,不晒太阳,不流汗,早上去天黑回,中午和表弟换着吃饭。整整一个假期惬意又自在。
说是看杏,其实家家都有,小孩子们馋了吃也是吃自家的,从来不觊觎别人家的。最多是过路的,经过园子时被红黄鲜艳的杏吸引,稀罕的不得了,会随手摘一个尝尝,这种情况看杏的小伙伴见了,吆喝一声,过后了事,也不放在心上。那时候的人就是这样善良,这样淳朴。
需要看的杏,在下河滩叫园子的一个杏林,是生产队份给各家各户的,外爷和舅舅家的也在这个杏园。这个杏园离河流近,是一块儿平整的园地,承沐充足的阳光,成熟的杏又大又红,酸酸甜甜,既使周边和它距离很近的杏林,味道也逊色不少。当年外地人来买杏就迷信这个杏园的,像一个传说,让外地人深信不疑。
不过这个杏园的杏的确好吃。熟透的大杏,晕染着阳光的色彩,如同涂了胭脂,红艳艳的。一口咬下去 ,酸酸甜甜,满嘴溢汁,真的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美味佳肴。此味只有杏中有,错过别无它处寻。 那时候每天吃杏,都是天赐。几个小伙伴仰面躺在苇席上, 观云卷云舒,看鸟雀起落,微风过处, 树梢最先熟透的,哪经得起风的亲吻,噗哒,噗哒,落入树下浅草地。 自然摔开的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分割线,顺势掰去,汁水直流,甜入心底,只需翻身跃起拾起便是。
说起来话长,初一那年,由于种种原因,我转学到外婆家上学。当时的数学有代数和几何两部分组成。代数还勉强跟得上,几何就拉得很多了,以至于到初二几何还是我的弱科。至今想起来,我还非常感激那个看杏的麦假。我每天去看杏都要带上作业,除了完成其它作业,我天天复习几何,复习的方式也很笨蛋,就是反复背几何概念、定律、做例题。没想到麦假开学,学校组织考试,竟不知不觉中几何考了班级第一。从那以后,“熟能生巧”便成了我的人生信条,每每在求学工作中,遇到瓶颈,我就回想起那个背书的麦假。
长大后,我家也有了自己的园子,是老父亲种的, 在我家后河的一块自留地。 而且,杏园再也不用看, 东邻西舍家家有呢。
当五月的南风拂过麦垅, 金黄的麦田摇曳着希望时,杏子也跃跃欲试,由青到白,由白转红,像一张张笑脸,枝头洋溢。 每个杏,都是一个邀约; 每棵树,都满怀期冀;整个杏园,都在等待那个热闹的收获季。
一季杏园,一场杏事。
它承载着一代代人的记忆,从祖上到现今。
它传承着杏乡人的基因, 流淌在滚烫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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