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晚上我回到住的附近时,低着头正往前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我,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人。我自嘲到谁会找我,许远方早就把我忘了,还有一个人,他更不会找我。
我没找到人,只好往前走,但我还是能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了,真的听见了,但是我不知道谁喊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喊我。也没什么风,真是奇怪。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手机号。我接了,说了一声喂,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说:“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我发现我在你眼中心中一分不值。”我听出来是谁了,淡淡地说:“什么事,说吧!”他长叹一口气,说:“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吗?”“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另外我怕我自己定下来的心又动摇,能不见就不见,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很重要的事,见面我告诉你。”
“什么时候,在哪里?”
“现在。”
“现在?”
“不方便吗?是不是耽误你约会了?”
我听到他说的约会,心里就难受。我感觉他就是拿针扎我,故意刺激我,搅的我心神不宁。
我的眼泪就飞了出来,控制情绪,说:“没有。”
“你站在那里别动,等我,我去接你。”
“你在哪儿?”
“我看见你了,你别动。”
“好!”
没过几分钟,我就见他从车里出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衬托的他英气逼人,风流倜傥。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可能之前我的眼里都是许远方,心里也是许远方,所以总是对他视而不见,总是没懂他的点,各种各样的点,比如他的样貌,脾气,性格。可这次见他,却发现他如此明亮耀眼,就像一颗耀眼的北极星。我见他穿的很正式,而自己穿的很随性,和他站在一起很不搭。我看着他朝我走来,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东西。我见他看我,我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我觉得我还是和他避开正面交锋,省的我和他再次闹的不愉快。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晓月,我们又见面了。”我点了点头。我见他伸出手,我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浅浅的和他握了握手。我没用力,他的手又热又有力,紧紧握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好低头。我说:“还好,你呢?”他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多日不见,没想到,你就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我笑了笑,没说话。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没有问他白天见面时他身旁的那个女生是不是他未婚妻。还用问吗,一男一女去那里,肯定是挑结婚戒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金秋十月,收获的季节,不仅是大自然的收获时刻,也是人们忙了将近一年的收获时刻。不仅动物为冬天的食物觅食,人们也要为冬天做各种各样的准备。比如像我,我都在为冬天婚礼做准备,虽然我并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该做些什么。我看着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只有我自己像个局外人,仿佛结婚的不是我,而是他们。我问他们我是不是准备些什么,他们都说让我做新娘,其他什么也不用准备。这让我心里特别没底气,特别惶恐,特别不安,我不知道自己不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不详的预感。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弄的我心情特别不好。
我曾经想象过,举行婚礼的那天,许远方出现在我眼前,甚至我还无数次期待,如果他带我逃婚,我一定不顾一切跟他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痴恋他,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我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答案都没有。没人告诉我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也没人告诉我该不该这样做。对于婚姻,我竟然开始迷茫起来,开始不知所措。
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住的小区属于自建房,一栋楼也就四五层,最高也就五层,我和张云磊遇到的地方,也是下雨时我接许远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场,它也是刚建成的,人气并不是好,也有可能是地理位置太偏僻,并没有多少人。
如果不是那场雨,我也不可能把许远方带我住的地方,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我又是后悔遇到那场雨,遇到许远方,又是庆幸遇到那场雨,遇到许远方。如果不是许远方,我完全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相爱,更不懂什么叫互相相爱。对于,我要结婚的对象,我心里很明白也很清楚,我并不爱他,一点点也不爱他。我感觉他也并没有他以及外人看到说的那样他很爱很爱我,其实,我们并不相爱,我们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家里催婚而结婚。我之前总以为,我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更不会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而妥协,轻易向现实认输。可现在我就成了这样,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可能,我哪一步走错了,也有可能我哪一句话说错了。我找不到疏忽大意的蛛丝马迹。
路两旁的树叶黄的黄,红的红,路两旁的法桐上面坠着一个又一个小球,说不上像什么。树上的叶子也明显的稀疏不少,落在地上厚厚一层,由于没人及时打扫,走在上面竟然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踩在刚下完的雪,又瓷实又有韵律感。
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的就是秋天。我总感觉有一种悲壮。壮观的是,它让人们收获了粮食,悲的是,一切生命到此为止。整个世界都在纷纷落叶,纷纷回归原始,就像一个人走到了老年,就该死去。
张云磊和我走在树叶上面,我感动气氛特别沉重,只好笑着说:“你最喜欢什么一年中哪个季节?”张云磊想了想,说:“秋天。”没想到,我和张云磊这么像。我从来没问过许远方喜欢哪个季节,那个时候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忘了,忘了周围的一切,好像我的世界除了许远方就是许远方,没有别的。气氛有压抑起来,张云磊说:“你呢,晓月?”“春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春天,明明我最喜欢的是秋天,为什么偏偏说春天。也许,我不想和张云磊那么像吧,也许我不想和张云磊走的那么近吧。只要他喜欢的,我都不喜欢。这样,我才能告诉自己,我和他一点也不合适,一点没有缘分。我和他走不到一起,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没有共同爱好。事实上,我和我的结婚对象才是完全没有共同爱好。不爱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怎么做,也不管过多长时间,不爱就是不爱。从第一眼就决定了未来的命运和路数,没有人能轻易更改。
“你最喜欢春天什么?”
“万物复苏,万物生长的力量。”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春天并不是因为他花红柳绿,而是喜欢它给人们一种希望,一种生命破壳而出的力量,一种生命脱颖而出的坚韧。不过相对春天,我更喜欢秋天,是因为我喜欢秋天的风,秋天的风是一年之中风最好的季节,它不冷不凉也不热,刚刚好,而我最喜欢大自然里的风,最喜欢吹风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归属感,轻松感。
“你呢?为什么喜欢秋天?”
“风,我喜欢秋天的风。”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停下脚步,盯着张云磊的脸看,我好像第一次了解他,好像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好像我和他错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我忽然后悔我该问问许远方喜欢哪个季节,为什么喜欢哪个季节,这样我就能把他和张云磊做对比,我不知道对比什么,也许我想努力证明,我是不是真的爱许远方,我是不是真的讨厌张云磊。有一点毋庸置疑,我并不爱也不喜欢我的这个结婚对象。既然我不爱他也不喜欢他,为什么我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张云磊迎上我的目光,他没有说话,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像触电又不像触电,我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这样对他有异样感觉。不知过多久,他看着我轻声说:“晓月。”我没有回答,我想看懂他,看懂他面具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晓月!”他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我失望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如果我会读心术该有多好。
这是我和张云磊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说话聊天。如果我们不对着干,说实话,和他走在一起感觉还是很不错。
“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不经意地问,我才想起来,我是往我住的地方走。我折回头,说:“你这是要去当新郎官,穿的这么正式。”
他浅浅一笑,说:“八字还没一撇,下午参加一个朋友的周年庆典。”
我笑着说:“你那一撇现在在哪儿呢?”其实,我是问我见到那个挽着他手臂的那个女生不是他未婚妻吗,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想你一定对我存在误解,我一直没有遇到那一撇。”
我没再问,既然他不想承认,我也不好追问。我还是自觉点,要不然,弄的我和他尴尬。
“你,”张云磊低头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你很爱他吗?”
“不爱,可是他爱我就够了。”
“我觉得他一点也配不上你,晓月,你值得更好的。”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不考虑我,我在你眼里比他很差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难道我对他说我们一见面就是争吵还是一见面两人谁也看谁不顺眼。关键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他出现的时候,我和许远方刚分手,我还沉浸在和许远方分手的痛苦中。我看不到任何人,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我的心走了,跟着许远方一起走了。
“你真的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每次你流泪的时候,我都出现在你眼前。我不仅可以递给你纸巾,我还可以陪你度过你心情难过的时刻。我看见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我看见你笑,我也跟着你笑。”
我不懂张云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对我浅浅一笑,说:“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低下头,说:“我想去看沙漠,想见他了。”
“他是谁?”
“许远方。我前男友。”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他会画画,他是画家,现在在甘肃画沙漠。我们相处的很融洽,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就结婚了。”
“什么意外?”
“我家人不同意他和我在一起,他家人也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很简单,我和他的家庭背景门不当户不对。”
“他提出的放手?”
“我提出的,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虽然我提出的,但是我比他更难过。我们是在前门认识的,偶然认识的,后来就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了。现在说出来,我还有点觉得不真实。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男朋友会是搞艺术的,是个画画的。”
“他花心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发现他是一个花心的人。他一点都不像个搞艺术的。我更觉得他像一个,”
“像什么?”
“像普通老百姓,他很接地气,我最终爱上他就是爱上他接地气。有时候,我觉得他心里住着一个苍老小孩儿,我心里也住着一个苍老小孩儿。我觉得我们很像,就像他是左手,我是右手。”我说完,不由自主轻轻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段回忆给我留下悲痛,同时也给我留下美好。它让我一边怀着沉痛的心情一边回忆它的美好。我从未对别人提过这件事,也未对我妹妹提过,更未对我的结婚对象提过,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张云磊说了。可能,这一刻,他给了足够的我信任感,信赖感,安全感。
“如果你需要人陪,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说了声谢谢。
我俩一时沉默起来,我看他,他看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我说:“说说你吧。”
“我?”
“对啊,你为什么和你前男友分开?”
“前男友?”张云磊重复一遍。
我这才知道自己口误,急忙说:“不对,是前女友。”
说完,我不由笑了。张云磊笑着说:“吓我一跳,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前男友。吓的我后背一身汗。”
“看你胆小的,这么不经吓。”我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胆儿这么小。
他脸色沉了下来,过了几秒,说:“那时候,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实在忍受不了,就提了分手。”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站在女性立场,说:“主要是现在的男人不可靠,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一旦有权有势有财,有其中一样,大多数男人都是陈世美,抛弃槽糠之妻,迎娶白富美。”
他轻笑一声说:“没想到,你也这样想。不过,可以理解。女人的青春赌不起,也赔不起。”
“你生我的气了?”
“不是,我是觉得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她出轨在先,被我抓住了一次。再后来,她就把我的所有积蓄全都带走了。那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为买婚房准备的。你知道她是和谁跑的吗?”
“谁?富二代?”
“如果是富二代,我还理解,也支持她,我不怨她也不怪她。可她找的是一个黑人。她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房事我满足不了她。”
“你不是男人?”我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急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遇到这种话题,我也是爱莫能助。更何况,我还有些保守,而且他还是个男人。我和他讨论这个感觉特别奇怪。
“她那方面的需求太厉害,每天工作一天,我累的都睁不动眼睛,不想多说一句话。那时候,我做业务员,天天累的跟个二百五似的,哪有心情和她做那个。我也是偶尔和她做一次,对此她特别恨我,恨我不是个男人,恨我干什么什么不行。她特别能折腾,一晚上没有个三四次,她就不乐意。我也是觉得委屈她了,给不了她钱也给不了她生理需求。可我没想到,她把我所有的钱全部带走了,一分钱都没给我留。我辛辛苦苦攒的四十万,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一分一分抠出来的。”
“你怎么没报警?”
“本来想报警的,后来一想算了,就当我赔给她的青春损失费。她跟了我六年,一个女孩儿的青春耗费不起。算我这么多年没有好好陪她的精神补偿吧!”
“分手费?”
他浅浅一笑,说:“也只能这样想了。”我这时才明白上次我和他去滑旱冰为什么他那样说。他也不容易,在外打拼,自己攒钱买房子。
“我父母都是农民,你不会嫌弃我是农民的儿子吗?我家什么都没有,都是我一个人打拼出来。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双手一分一分挣出来的。”
“你说什么呢,我父母也是农民,我也是农民的女儿。”
我支支吾吾地说:“上次滑旱冰,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忽略了你的感受。”
“没什么!我还担心你觉得我抠门,小气,你不是说我小气鬼吗?”说完,他笑了。我把头埋的低低的,说:“还说!”
他把脸也低下去,够着看我的脸,说:“你还脸红啊。”我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把他一推,却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推,一下倒在地上。幸好地上都是树叶。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把伸手拉一把,没想到你还落井下石!”我笑着伸手过去,却被他一下拽过去,趴在他胸前。他翻了一个身,把我压在地上,四目相对,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可言说的东西。他的脸朝着我慢慢靠近,我感觉他的眼睛里有一团熊熊烈火,即将喷涌而出,势不可挡。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我赶紧伸出手挡住他的脸,说:“我们不能这样。”我推开他,站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土,看了看四周,还好我住的地方偏僻,这条路也没什么路人,要不然,真的丢死人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我说:“你还爱那个人?你前男友?”我没有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我还爱他。我见他坐在那里不动,说:“你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我都不知道时间过的这么快,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你想去兜风,我带你去兜风。这个时候的风最好,又凉爽又舒服。”
“不了,太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他拉住我的胳膊一直往前走,说:“去吧,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我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撒娇,更没想到一个大男人撒娇竟然是这个样子,我想笑却又怕他说我笑他,只好憋住不笑,最终我实在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揉了揉的头发,说:“我知道你笑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我开始装无知,耍无赖。
“不说,一说就不好了。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有些话一说出来,味儿就变了。”
“什么话儿?”我凑到他面前,故意看他窘的样子。他问我看什么,我强忍着不笑,说:“我看见一个大大的囧字,羞不羞?”我一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然后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他的脸红的像西红柿。我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他真的不好意思。我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脸红,一边往前跑一边喊你来追我啊,肯定追不上我。
我对自己的跑步真的太自信了,以至于自负。他轻而易举就追到了我,说:“看你跑,我看你能跑哪儿,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手掌心。”说完,他就抓住我不放,我想跑,怎么也跑不出去他的怀抱。我正笑着,忽然看见他的脸就在我眼前,那张脸很秀气,也很刚毅,一看就经历风雨的洗礼。他正在看着我,深情地看着我,我急忙掰开放在我腰上他的手,清了清嗓子,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我认为的安全距离。
他也默不作声,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起呆,站在原地不动。他转回身,微笑着说:“晓月,快来!”他朝着我招手,示意我跟上去,跟上他的脚步。我就看见我爸爸向我招手,笑着对我说:“快跑,快跑几步。”我飞奔过去,爸爸又笑着说:“慢点,跑慢点,别摔着。”我看着他发了好大一会呆,他转回身,笑着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臂往前走。我看着他的侧脸,想从他脸上找到我爸爸身上的影子,可我什么也没找到。他和我爸爸一点也不像,许远方才是最像我爸爸的那个人。张云磊谁也不像,他就是他自己,他就是张云磊。
这时我才明白,我最初爱上许远方就是因为他长的像我爸爸,他身上有我爸爸身上那股劲儿,那股文艺劲儿。张云磊却没有,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拉着我的手臂到他车面前时,打开副驾驶门,让我坐进去,我总觉得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我像是自我催眠。张云磊坐上车,系上安全带,他看了我一眼,凑过来,我吓了一跳,说:“你干什么?”他拉过安全带给我系上,说:“记住,以后坐车得系安全带。”他看了我几秒,我被他看的紧张起来,全身紧绷着,他可能闻到我的紧张气息,笑着说:“那么紧张干什么?说说,为什么那么紧张?”他一边说一边转动车钥匙。我见他不盯着我看时,心里的紧张才减轻了许多。
“我说了带你兜风就是兜风,不会做什么,你放心。”
我没说话,看着车窗外,右手紧紧抓着车顶上的手环。
“你怎么不说话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我这儿拘束。”
我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他看了我一眼,说:“晓月,你是不是坐的不舒服,如果不舒服,你可以调下座椅。”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
“没有,你专心开车吧,不用管我。”我望着车窗说到。
他打开车顶上的车窗,风从外面吹进来,风特别舒服,这个时候的风就像一个温柔的女孩儿。我没有告诉张云磊,我最爱秋天,最爱秋天的风,最爱风吹的感觉。如果是我爱的人,我一定告诉他,去吹风吧,吹秋天的风,它能吹散烦恼,吹跑难过,全部随风而去,只留下美好。如果我爱他,而我又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他丢给风,丢到风里,随风远去,就像从来爱过,一点残留的痕迹也寻不到。风开始有记忆,开始有情感,开始懂人的心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它赋予太多太多的爱。我爱他,就像我爱风,我爱风,也就是爱他。我分不清他是风还是风是他,反正他和风一样,都是我的最爱。
我和张云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我说不是那种热冷,而是在一起时的氛围。有时,我会不知不觉和他打闹,有时,我会不知不觉和他疏远,保持最佳距离。难道这是我爱上他的表现,还是我怕爱上他的表现?这次,我和他在一起竟然心不在焉起来,一会儿想起许远方,一会儿想起我父亲,一会儿想起他,想起和他的斗嘴吵架,想起和他心平气和聊起过去。
“晓月,你说说话吧,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心里没底,特别没底,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总是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让我捉摸不定。你一会儿笑一会哭,一会儿晴天一会儿乌云。”
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我还是和他尽可能保持距离,我不看他,可能是心虚不敢看他,说:“说什么,有什么可说。我就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张云磊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我说话又一次完美的终结了话题。张云磊好不容易开了一个话题的头儿,就这样被我用三句话打发了。我听见他笑了一声,说:“又傻笑,有什么好笑的。”张云磊自言自语到:“回想一下,我觉得还挺可笑,挺有意思的。我感觉遇见你以后,我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至于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认识你以后,最大的感触就是觉得活着也挺有意思,觉得天都蓝了许多也亮了许多。看什么都不一样了,看见花儿觉得是花儿了,看见绿叶觉得是绿叶了。看什么是什么,又简单又美好。好像回到原始最本真最本质的状态。”
我没听懂张云磊的话,说:“我不懂你的意思,听你说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感觉云里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笑了,说:“你现在不懂,有天会懂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没多想,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张云磊已经减慢速度。我问他这是哪儿,他说是上地。我没想到绕一大圈子竟然绕到上地来了。一到晚上,我就是个路痴,哪儿是哪儿完全看不出来。他停好车,说:“跟我回家吧,晓月。”“什么?”我知道我现在不能乱来,我已经订婚了,不能做出格的事,如果我是单身,我怎么样都行,但是我得对另一个人负责,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知道原则和底线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就像十字路口压了白线。
“跟我回家,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你什么意思?”我没想到张云磊是这样一个人,我真的看错了他,高估了他。
“上去坐坐。”
“不去!”
“就坐半个小时。”
“不去就是不去。”
“二十分钟。”
“不去。”
“十分钟!”
“一分钟也不去。你现在把我赶紧送回去。要不然,我永远也不会见你,我说到做到。”
“晓月!你相信我,我不会怎么你,更不会勉强你。”
“我再说最后一遍,送我回家。”我见他不说话,我就解安全带,我要下车打车回家。
“让我抽根烟,可以吗?”
“我要是知道你这样,我就不会答应你,和你一起出来。”
“你不用担心,我抽一根烟,就把你送回去。”
他说着就从车里拿出一盒烟一根打火机。他没有打开车里的灯。黑灯瞎火的,我看到他打火机里冒出一团淡蓝色的长长的火苗,他含着烟侧着脸,像是倾斜的45度角,人都说男人抽烟的时候,最酷的时候就是点烟的那一秒,他的侧脸展示什么叫侧脸最佳角度。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无奈,一丝冷酷,一丝忧伤。我能感觉到他很大很大的无奈。他打开车窗,左臂靠在车窗上,对着车窗外长呼一声。不知过了多久,他说:“晓月,你为什么不去我家,不去我家坐一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不信任我,是不是对我有戒备?”我没理他。他抽完最后一口,说:“你知道你这样做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已经有未婚夫,不能和深夜和你回家。”“那你为什么和我出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求着我来,拽着我来的。你忘了?”他冷笑一声,说:“从头到尾,你都没相信我一句话。如果你相信我,不会这样。”
“我该怎样?”我已经后悔。是啊,我有未婚夫,我还和他出来。我能接受心理出轨,但我接受不了身体出轨。这是我坚持的底线和原则。
“至少,我邀请你去我家坐坐,你应该答应。”
我看着的眼睛,说:“如果我听了你的话,你会怎么想我,想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不守妇道的一个女人。还是你心里还有更恶毒更难听的想我?”
“我从没这样想过。”
“我说过,如果你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见你。你休想再见到我。”
张云磊掐灭烟头,往远处一扔,说:“白天,如果我邀请你来我家,你还会拒绝吗?”
“别说了,送我回家。你不送,我就打车回去。”我一想送也不让他送了,我怕路上万一出事,我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不声不响解开安全带,就要推门出去,谁知道他把门锁的死死的。“我要下车,开门。”他不说话。我大吼一声:“开门!我要下车!”他还是不说话。“你再不开门,我就打电话报警。”他满不在乎地说:“你打,你打,谁不打谁就是孙子。”
我拿出手机,拨出数字110,眼看就要拨出去,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手机,往旁边的门把一丢,说:“你打!”我敲着车窗,就要喊救命,他立马捂住我的嘴,他说:“别乱喊乱叫,我现在送你回去。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看出他眼里的愤怒,我不再说话。
他看了看我,我转脸看向车窗外。这晚,他把他在我心里的所有好感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如果不是他这样对我,可能我真的会爱上他,但是现在有一点,我很肯定我不会爱上他,他就是人面兽心的家伙,他还不如我的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从不勉强我做我任何不喜欢的事情,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他启动车子,送我回去。我说了一声谢谢。他说:“你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走到半途中,我真害怕他突然停下来,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起来,我和许远方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让我提心吊胆,让我战战兢兢。我忍不住流起泪来,呜呜哭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我就是觉得你不信任我,我很生气。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别哭了,马上就到了。”我哭着说:“你把手机还给我。”他把手机放到我面前。我拿着手机,心里才踏实起来。
他把我送到出发时的地方。我下车,他没说什么。他也下了车,说:“晓月,今天晚上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没有回头,说:“谢谢你,以后你别找我了。今晚我们说的话去的地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让我们忘了吧。以后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晓月!”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像是哭了一样。
我没有回头,一想到刚才他对我那样,我就害怕,我就不想看见他,我就心里恐惧他。我没有回他话,直接跑了起来。我怕他临时反悔,突然把我抓回去。
我觉得自己真傻,我都不了解他,竟敢独自一人大半夜坐他的车出去。
我回到家,收到他发给我的短信,他向我道歉,说不是故意的,他并不想那样对我。我没有回他,一个字也没回他。他在我眼里已经不是一个好人。
我把他发给我的短信删了,又从垃圾箱里删除。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惊魂未定的我,找了一圈通讯录,都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我没忍住给那个背熟的电话打了过去,我不敢呼吸,忐忑不安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喂!”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他,是他,是他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怎么了,月儿,谁欺负你了?”他还记得我,他知道这是我的手机号,我不知道该是喜出望外,还是该怎么办。我放声大哭起来,他在电话那头,着急起来,说:“月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可能我刚才被吓得哭了,也有可能我听见了日思念想的人的声音,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哭着说:“远方,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你到底怎么了,我一听你哭就想立马飞到你身边。”我没有说话,哭的更伤心了,我想对他说对不起,更想对他说我一直想念他,一直忘不了他。他说:“我就是走不开身,明天一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你等我,明天开完会,我就订票回去看你。”
“不用了,谢谢你。你好好工作吧,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
“没事!”
“你吓我一跳,我当出了什么事儿。你喝点水,平复一下情绪。”
“知道了!”我渐渐平复情绪,说:“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客套话。你能不能别死要面子活受罪。月儿,你还是一个人吗?”
我没有说话,我说不出口。“你要是一个人,我们就结婚吧。我现在有事业了,就是没你,我总觉得心里少点什么。你明白吗,月儿?”
“我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刚刚平复的情绪,一想到,我和许远方历经的一路坎坷,各种不容易,突然间有泪流成河。
“月儿,你要等我,明天我坐飞机去北京找你。”
“不,你还是好好工作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对许远方说我已经订婚的事情。如果他来了,我真的开不了口,真的说不出让他再次离开我的话。
在许远方安慰下,我才慢慢从惊吓中走出来。我没敢给他说我为什么吓成这样,他要是知道,一定会炸的。
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眼看就要迟到,赶紧起来,就刷了个牙,脸都顾不上洗就疯疯癫癫的去公司。
我走到那个商场的地方,忽然看见张云磊,他站在车门旁,我一看见他,吓的连路也不敢走了。他走向我身旁,递给我早餐,说:“对不起,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你能原谅我吗?”我没有接过早餐,陌生地看着他,不说话。他的早餐放到我手里,说:“我送你去公司。”我摇了摇头,把他买的早餐扔到一旁,我就跑了起来,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他在身后大喊,晓月,晓月!
我不会原谅他,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我讨厌他,憎恶他。如果他不那样对我,我也不会大半夜给许远方打电话。如果许远方来了,我怎么给他交代,给我家人交代,给我未婚夫家交代。我没有脸见任何一个爱我的人。我这是自食恶果。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在走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小心翼翼地喊远方,那人转回头,竟然真的是他。我都不敢认他了,他留起了长发,长发正好到脖子处,也留起了络腮胡子,胡形看上去很好看,相比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更瘦了,更黑了。我看见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委屈,不舍,难过涌上心头,全化成眼泪,从心底流出来。他朝我走来,上前环抱住我,我挥舞着双臂双手不停地打他,打他的胸口。我在他怀抱里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他抱着我,也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