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婚礼的繁琐后,生活开始进入平淡。阿志的父母对守真终究是有些生疏的。她是来自寨子以外,他们不知晓的世界。知道她现在人在此地以外,,对于她的过去、来历一无所知。而他们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与阿志,一起耕作,作息。相互敬重。也许婚姻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淡然与敬重。
这个婚姻给她在这里长期生活的理由。阿志是一个爽朗的青年,虽然父母对于守真一直淡漠相处。而他坚持,守真是他希望给予安稳并与之厮守的对象。她一切顺从,孝敬他的父母,不发脾气,不暴躁。仿佛曾经她身上那些刺都已被这里的安然生活所软化。
她是一个习惯在路上的人。颠簸的路途,陌生的睡床,冰冷的躯体,靠卷缩着自我取暖入睡。一直到婚后,她也是如此。阿志从背后伸手环抱她的腰,握住她的手。不言语。轻轻地把头埋在她背上。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也知道紧握她的手的力量。她松开他的手,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像一支画笔在勾勒他脸部轮廓。而他像个安顺的婴儿,任由她摆弄。
她抚摸着他的脸,瞬间觉得内心有某种说不明的东西在破碎,她分明听到了破碎时发出的声音,但是她不明了那是什么东西。泪水顺着眼角的纹路横流滴下,抽泣使得全身颤动。阿志用力抱住她抱在怀里,那种力量,仿佛倾尽所有。
阿志问: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使得你受委屈。
守真在他怀里摇头。
你别哭,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但是我会爱你的,一直都爱。
阿志的汉语虽然很好,却始终不能很好地表达出他对于守真的情感。他的爽朗,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显得年幼。没有那种经历年岁沧桑后沉淀下来得厚实。他可以倾尽全力地爱,却不能带给她停靠依偎的信任。
夜晚阿志总是抱着她睡,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身体的热量不断地往她身上传递,她冷若寒冰,而他的温热让她不再卷缩着入睡。冬季,她觉得有了些温暖。
可是她一直记得那破碎的声音。会出现在梦中,任何一个夜晚。不知所措的惊醒。透过窗户看窗外浓密的黑夜,那种深重,无法穿越。看着身边睡着的这个男子,心中有莫名的内疚。也许她给不了他什么。但她希望能给予他些什么。他睡得这么沉稳,这个寨子给予他这么纯净的生命,不用为过去背负任何。不用为生活负担信仰与现实的挣扎,这么纯净美好的男子,而他希望爱护她一生。
她明了自己不能带给他什么。只是不断索取,直到耗尽他生命的力量,直到他筋疲力尽。他不是一个内心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供她消耗的男子,但他愿意为她耗尽生命。直到自己也一无所有。但这不是她要的,不希望这样。
在守真住进这个寨子以来,不断有外面的人进出寨子。从外面带进来信息与物质,带出美丽。同时在寨子建立了临时的小学,孩子可以在这里接受教育。寨子里的人对这个改变感到高兴。但寨子里的长期老师并不多,因为条件艰苦,通讯不畅。留最长的也不超过半年。试图修建通往外界的公路,由于山体陡峭,表面岩石风化,旱雨季节界限分明。修好的公路已经雨水冲击便被山体泥石流阻断。
教师资源的短缺,守真与阿志便到学校教书。自从学校建立起来以后,阿志用本地语言进行教学,守真则教汉语。孩子自小不曾接触汉语,使用外界捐赠的教材教学,进度缓慢。但这也总是好的。
公路修修断断,但总停歇不了外界人想要打通这条通往异域的欲望。越来越多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探寻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