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老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片沼泽，沼泽中现身一只怪物：蛇的躯体并长着九个头。而且张张都是人面。
四周空气令人窒息，隐隐可以闻到一阵肉体腐烂的味道。
惊慌失措间，他猛然觉醒，不敢再入睡。
可是疲倦的身子根本不听从他的意念。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
同样是一个消沉的夜晚，他怀着恐惧和不安渐渐入梦。他决定去一探究竟。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总在梦中现形？是否有所暗示？
“快过来快过来！这里需要帮忙！”
“啊，是首领来了，我们得快想办法解决掉那家伙。”
他不敢相信自己置身于梦中，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所见如是，所闻如是，感觉亦如是。
“什么？首领？你们是在叫我吗？”
“你不就是我们的首领吗？大水淹没了好几个村庄了，快想想办法吧首领。还有那只妖怪，它已经吃了许多人了，还在不断释放毒气。必须消灭它啊。”
他仰起头望向远方，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当中。
九个头，张张都是人脸。可是，那些面孔并不狰狞。尽管它们嗜血凶残，但那丝毫未从其面目中体现。相反，那些脸平静而安详
“是要杀掉它吗？我想也是，它可折磨得我好苦啊。”
“首领，请想对策吧。”
“你们，快用弓箭远远地射杀他。”
可是，那些铁镞根本无法穿透九头蛇的身体。它的面目依旧那样。
他不再发号施令，顺手拿起身边一张似乎早就预备好的弓，射出了三箭。
那三支箭在空中变化为九条龙，猛劲冲向九头蛇。
“首领用的是神之力吧？简直就是神呐。”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射出箭而已。关于那些箭矢的效果他根本就不知道。
就在那些龙冲撞到九头蛇的一瞬间，他醒了过来。
“是一场梦。。。看来梦里的妖魔已经铲除了。明晚或许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以至于当即就再度进入梦乡。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
又是千辛万苦的一天。疲惫的他早早入睡，期待着说好的美梦。
一如既往的，他走在梦里。
他发现自己似乎喝过酒了，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身边还有许多人跟着他一块儿走着。这时，前面跑来个人。
“大家伙，前面的路让一条大蛇给挡住了，可能过不去。我们绕开它走吧。”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一条蛇算什么，是汉子的就随我来。”
他拔出宝剑，快步如风。
赶到前一看，果然是条巨大的蛇。
“什么？又是你！”
他愤怒的举起剑大力劈下，就在剑刃斩到蛇身的一刹那，他醒了过来。
“可恶。。。摆脱不了了吗？”
那夜他没再入睡。尽管明天还要赶路。
是的，正如你想象的那样，之后那一晚他继续做着梦。梦里依然是那条蛇。
梦中的情景似曾相识。九头蛇运用法术发动洪水，眼看即将淹没四周城镇。
他岂能袖手旁观？
此时，他揭下身披着的袈裟，化作堤坝挡住了洪水。
接着，他念动口诀，从半空中召来一座宝塔，无缺无缝的压在了九头蛇的身上。
“或许，它明晚还回来吧。”
带着这样的猜测，他又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早晨。
在梦里，只有无止尽的疑问和揣测。他只好寄希望于现实。他渴求得到答案。
回想过去，有得有失。谁不是这样呢。。。
风光的时候大摇大摆，阔步向前。而落魄的时候只能躲着藏着，甚至于呆在河底，生怕被人揪出来。
他就是这样，因为犯了点错而遭到无尽的惩罚。宽宥，遥不可及。
你有试过被飞剑刺穿胸膛吗？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谁受得了？
无法忍受肉体上的痛楚，他只能藏身水底。饿了，就抓路边的行人吃。
吃了不计其数的人。
鲜血染红整条河，染红他的手，他的唇。
这样算是罪上加罪吧？
他已经不去计较那么多了。总之，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背负了罪业，所以就要去赎罪。
如果连命都没了，那还怎么赎罪呢？
或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有什么机会可以让他赎罪呢？
在水底的那些岁月里，他除了吃人，就是思考这个问题了。
直到有一天，一位尊者来到他的面前。
“你去保护一个人，功德圆满后就可以消除你的全部罪孽了。或许，你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怎么样？”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可以自由的活着。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忍受痛苦。。。行了，你说吧，那个人是谁？”
“还记得被你吃了九世的那个和尚吗？”
这也许就是缘分。本来吃与被吃的关系现在将转化为保护者与被保护者。
他没有做声，只是微笑和叹息。
低着头，端详着项下的那串骷髅。
一串，九个。
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们走到了一起。并向着一个共同的终点而前进着。
一行，五个人。
或许这条路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赎罪。
或许他们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打各的主意。
不过能走在一起，这就是一种缘分。
殊途同归嘛。
“你急于求成的心给你造成了魔障。所以那些冤魂肆意出没，折磨着你的灵魂。放下吧，顺其自然。要到的地方总会到的，你又何必过于执着。”
今晚的这场梦略显不同。
九头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九个和尚。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太着急了，他太想过上自由的日子了，所以才会被心魔所困。
但是向往自由是每个生物的天性，谁不是这样的呢？
“不用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们和你一样。”
此时他想起了同行的另外四个人，一个野性难驯，一个迂腐固执，一个甘为脚力，一个好吃懒做。
“真是一帮活宝。”他微笑着、叹息着。
“不要想得太多，走好眼前的路就行了。”
“驱散噩梦的最好办法就是干脆不要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是吗，多谢各位了。”
他从梦中醒来，但又再度入睡。因为明天还要赶路。
是否他真的领悟到其中的真谛了呢？大家都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很少说话，或许是在思考问题吧。
不过，自那以后他都很少做梦。
睡得早起得也早。
他领悟到什么了呢？
是不是真的像他的法号一般，领悟至净之境界？。。。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