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
丙申岁末，序属季冬，日上梢头，与君同赴甬之东南小镇，山海瞻岐。是日天朗云淡，晓风和畅，携君相行，两心荡漾。古村错落，小径曲回，观黄发沐日，看垂髫绕膝，老妇漂于溪，少壮工于屋，感触天伦，逸趣横生。
江南残冬，暖阳忽至，近水溪流淙淙，远山层林苍苍。非嫌路远，与君举足上道，踏枯叶而前行，扶细竹而上攀。不时，觅竹径而上，上至数寻，驻足远望，日上三竿，远村叠簇，炊烟袅袅，且静且谧。
君愀然而立，忽发语相问：“犹如此村，壮年外迁，徒留老小，待老去小长，亦迁于城，彼时，村尚存乎？”余稍思索：“乡情难移，落叶归根，岂有不存之理哉？”
村犹如此，何况人乎？人生天地之间，所遇万事万物，终难逃一情字矣。父母之亲，曰生养之情；兄弟相爱，曰手足之情；朋友相惜，曰相知之情；爱人相携，曰同赴白头之情；师长相敬，曰知遇之情；安土重迁，曰乡土之情。情牵万事，情连所遇之人，情自出生始，至死亦不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汤显祖有句在先，熟记于心。念余与君，缘分所至，春秋有五。然自余钱塘来甬，时运不济，事业频阻，内里愈加躁急，尝觉天公不公，嫁祸于天。余亦常忧，误君前程，不敢描绘未来于万一，常以借口以虚抵实，逃避眼前。每至此时，君皆设身处地，耐心开导，频频鼓励。君情所系如此，余有何颜面弃逃矣？
时至是年仲夏，君向尊府透露一二，相约见余。余怀忐忑之心，整理形容，练习腹词，恐一言一语失当，怕举手投足露丑。午餐一顿，分秒觉之漫漫，汤菜味之迷迷。幸余表现无误，尊府默认，君欢喜万分，余亦欢喜。赖君所赐，岁末运至，余见尊堂，亦无微词，继而工作亦顺。
余长君，凡四年，尝遭人戏：“老牛吃嫩草。”而君每每笑而不予置之。今岁既过，君已二十又七，女子如此，为妻为母矣。君亦常揽镜自叹：“肤不如前，吾老矣！”余虽知戏语，然终是君心所想，君心所不愿。为妻为母，君心似切，余未尝不知乎？
余尝读《诗》，至《周南·桃夭》，逐词逐句，通透理解，然于己身，并无深意。然自遇君后，感三月春风，分外多情，所到之处，桃红柳绿，生机盎然。念廿七年前，同属三月春风，携君而来，名桃于君，表字灼华，贴切万分。
君亦凡人，亦曾烦恼缠身，然君心甚大，容乐更融忧，凡事乐观处之，与春风无异，此等气质，应是时序使然也。反观余身，鬼节降临，阴气繁重，气质敏弱，忧愁常形于色，表于行，远人而人亦远之。朋友“公主”曾语：“汝与此‘大妞’，相弥互补，甚合甚合！”于今想之，觉古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句，道理昭彰矣。
近余与君同观记录片之《冲天》，君有感于片中刘粹刚、许希麟之情，怨余失言，未尝作刘之情书与汝，每念及此，余亦耿耿于怀。今持笔长书，描摹如此，一抵以往情书之债，二做今日求婚之书，君，愿否？
昔作小诗：“隐隐青山遮晚霞，曲曲花径到伊家。此生惟愿携君手，看遍大千世界花。”，今虽相隔，然同处甬上，三江相连，相距不足百里，今将小诗遥赠与君，以表吾心，改日赴民政画押，君，愿否？
余尝感念，余敏感脆弱，吝啬气短，胸无大志，胆小无趣，智商低下，情商堪忧，面陋少财，外客居甬，何以得君如此？以后岁长路远，惟愿携君共进，同尝酸甜苦辣，共度柴米油盐，君，愿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