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和老公也是留守儿童,童年对父母的记忆就是守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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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出生第七天,就被父母送去山里最穷的那户人家寄养,从没有喝过一天母乳,靠着喝红薯稀饭活下来的。
因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贫血、体质差,反复生病,高烧不退,又因医院太远,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休克。最后还是抢救回来,也算捡回一条小命。
长到三岁,我又被父母送到舅妈家寄养,每当看见别人家的父母给孩子买好吃的,我都羡慕不已。
七岁那年,淘气的我惹舅妈不高兴,表姐教训了我。她把我像垃圾一样的拎到马路上,看着车来车往我哭了很久。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当时的心情,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人,再不听话,就只能去流浪了。
八岁,姨妈带着表哥来看我,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蛋糕,好吃到哭。我羡慕表哥,至少他有爸爸妈妈在身边,而我对父母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舅妈才坚决的让我父母接我回城,现在回想起来,若我继续留在农村,也可能活不了。
那是一个周末,我最好的朋友小美拿着两毛钱横穿马路去买零食,迎面开过来一辆手扶拖拉机。
司机并没有发现矮小的小美,小美迟疑的站在那里,最终她被拖拉机碾压致死。
小伙伴们通知我的时候,我跑去看了,满地都是血,小美的死令我终生难忘。
她的外婆在地上打滚痛哭,可惜小美再也醒不过来了。
有算命的开始预测,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为此我和舅妈都惶恐不安。
当时我已经上二年级了,每天需要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达学校。马路上汽车越来越多,舅妈不放心我,又没有时间没有接送我上下学,她开始越来越焦虑。
那年暑假,邻居家9岁的留守儿童小军去河里游泳,天黑了也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才被同村村民打捞上来,他的奶奶哭得死去活来。
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叫笑笑,因不堪被29岁的堂哥性骚扰,告诉了父母,而遭到堂哥的毒打。舅妈越来越担忧,她联系了我父母好几次,他们才勉强答应让我回家。
一年后,我终于被送回父母身边,结束了长达八年的留守生活。留守儿童的后遗症就是长大后很难与人建立亲密关系,自卑、不喜欢社交,这些我都有。
我想用亲身经历告诉大家,再难也别离开孩子,错过了孩子的成长期,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的。
在农村,溺水、车祸、性骚扰、被拐卖的儿童以日剧增,大数据显示,农村儿童意外死亡率高达26.1%,几乎每天都有一名儿童因意外事故引起死亡或残疾,其中留守儿童就占半数以上。
2
我的老公张先生也是留守儿童,小小的年纪就被送回老家,三兄弟和八十岁的奶奶相依为命。
张先生八岁那年,奶奶因脑溢血倒在了厨房,再也没有醒过来。
奶奶去世后第三天,张先生的爸妈才接到电报赶回来,而那时候奶奶已经入土为安了。
从那之后,八岁的张先生和十来岁的两个哥哥就彻彻底底变成了留守儿童。
他们白天上学,回来还要种菜,农忙的时候可能连作业都写不了。十来岁的孩子,每天挑着大大的尿桶走在菜地里。
张先生种过茄子、刀豆、丝瓜、黄瓜、还有木瓜,他盼望着秋收的季节,等到中秋节,父母也许会回来。
张先生也最害怕过节,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热热闹闹地放烟花、煮了一桌子好菜,吃团圆饭。
他们家只有三个孩子,围坐在桌边,眼巴巴等着父母回家,夜渐深泪朦胧。
长大后的张先生每次都说,他是自己长大的,而他的父母则阴沉着脸说,我们当年要赚钱养家,陪你们就赚不了钱,赚不了钱你们就上不了学。
直到现在老人家也不明白,留守生活在孩子心目中的那种痛楚,永远抹不去。
但凡有一点办法,都别让孩子留在老家,变成无人管的留守儿童。
张先生说,父母当年完全可以接三兄弟来城里读书,只不过要交借读费。父母为了省借读费,才让孩子们留在农村自己生活。
有一次,张先生喝多了,想起留守的童年,哭得像个孩子,他说,奶奶去世以后,房子里变得空荡荡的,他多想像隔壁邻居二狗一样,抱一抱父母。
不知不觉,在缺席了彼此生活几十年以后,父母已老,张先生也远走他方,和父母的交集也只有过年那几天。
父亲过七十岁生日的时候,张先生说,如果我们当年被接到城里上学,我们一家人就多出了整整十年,多好啊!
老人家的眼眶泛红,兄弟几个也别过脸,偷偷的抹眼泪,被岁月偷走的那十年,每一天都充满对彼此最深的想念。
为了钱,亲人天各一方,值吗?不值.....
3
如今,我和张先生已育有两个宝贝,孩子的花费很大,远不如在老家开支小。
孩子的爷爷奶奶提出把孩子送回老家带,我们坚决不同意,留守儿童的苦,我们受够了,不能让孩子延续那种痛苦。
在北京,我们节衣缩食,蜗居在小公寓房里,就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
我们给不了孩子最好的生活,也许孩子们会永远被人贴上北漂的标签。
没发工资的时候,我们喝小米粥配咸菜,以为孩子会挑剔。没想到两个孩子一人端一碗,吃得津津有味。
孩子的世界没有功利心,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好吃。
每当我和张先生吵架的时候,四岁的女儿都会及时制止,爸爸妈妈别吵架,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我爱你们!
我都会及时收声,不想让孩子为我们操心。北漂生活虽然很苦,可是再难,我们也没想过送孩子回老家。
我采访过很多把孩子留在老家的打工父母,他们都说,赚钱比陪伴更重要。
当我把那个为了玩游戏向爷爷举刀示威的留守儿童视频发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沉默了。
有个妈妈告诉我,第二天她要出门打工,一夜未眠,她并没有告诉孩子要离开。
半夜三点她的孩子还睁着眼睛看着她,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那种无助哀伤的眼神,令人心碎。
第二天,妈妈还是走了,孩子哭得像个泪人,用尽全力也无法挽留妈妈。
出门打工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当你们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时候,却忘了身边这道最美的风景。
卡森麦卡说过,儿童幼小的心灵是非常细嫩的器官。冷酷的开端会把他们的心灵扭曲成奇形怪状。一颗受了伤害的儿童的心会萎缩成这样一辈子都像桃核一样坚硬,一样布满深沟。
就算再难,也请不要把孩子送回老家,一家人就该同甘苦共患难,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