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过处,崇山俊美,深谷幽邃,覆盖原本一切的同时,却也留下了新的痕迹…】
几分钟后,八碗热汤被端了上来,说是解药。虽然没接触过医药,但只喝了一口我就知道碗里盛的是普通的甘草水,毕竟小时候喝过太多次了。而一碗甘草水能解的毒,想来也只是并不足以致命的普通药物罢了,老头多少有些虚张声势。
看样子老头一伙并不想刁难我们,本以为会很快就会让我们离开,结果是其他人都被送走,只留了青年、谢顶男子和我。
“老头是你们老板?”等其他人离开,我才有机会问独自坐在一旁继续品茶的罗老板。
罗老板没回答,也没否认,只是提醒了句:“他脾气古怪,你要多顺着他才行,待会吃过晚饭,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可是个大工程”。
“你那个铜牌,挺别致!”我指着他手上把玩的铜牌说到。
罗老板微微一笑:“哈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我急忙解释道:“我看你一直随身带着,对你来说,应该有特殊的含义吧?”
“哈哈哈!也没啥特别的含义,就是个普通的小装饰而已,老弟如果喜欢,我,可以考虑送你!”罗老板笑着回应,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是有所顾虑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它的造型,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明天我们要去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肯不肯透露一点?”
没成想罗老板双手一摊,摇头道:“具体的,老板没说”。
显然是防备心太重,不愿意事先透露。
不过不得不说,这僻静小院设施还是很可以的,桌明几净,一台32寸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从晚饭前一直开到新闻联播结束。
“明天大雪哎!”看完天气预报的谢顶男端着半碗冒着热气的胡辣汤提醒到。
本以为老头在看到天气预报时会宣布取消明天的行程,没想到听完之后,丝毫没有要暂缓或者更改行程的样子,反而更加兴奋了些。
当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防寒服和基础设备摆在我们面前时,我才突然明白,选择大雪天进山,他们是有意为之,至于背后的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十点多,外面开始刮起凌冽的北风,先是谢顶男扛不住冻,早早回房睡觉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由于房间有限,我和青年男子只能住同一个屋,而且只有一张床,好在够大,睡两个人没什么问题。
“怎么称呼?”我很好奇,一进屋就开始询问起来。
“冷冲!”青年坐在床边,回答的干净利索,不带一个多余的字。
“你似乎对锁很有研究嘛!”
冷冲微微一顿,半晌才回应:“祖上是造锁世家!”
“原来如此,不过,你怎么也来天津了?”我想借此印证下自己白天的猜测。
对于这个问题,冷冲没有回答,只顾脱掉鞋子,半躺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他依旧如此冷漠,我只能“哦”一句作罢,心想如果和冷冲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屋子里待个三两天,即便是正常人,恐怕也要变抑郁了吧。
冷冲也不再理会我,关掉灯,背过身去,似乎开始酝酿起情绪来,呼吸变得异常平缓舒坦。见状,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一想到明天可能要冒着大雪进山,也是时候早点休息了。
幻梦依稀间,我听到些许动静,睁开眼,发现灯亮着,旁边的冷冲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到院子里开始熙攘了起来。
待我穿好衣服,走到院落,看到眼前的那难忘的一幕:院里的路灯被打开了,几乎将整个院子照的明亮,在阴影下,一个男子已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西厢通往厕所的过道里,右眼中刺入了一根筷子粗细的竹签,半边脸血肉模糊,异常扭曲,左手向前微伸,僵在半空中,似乎想拼命抓住什么东西,显然人已经死了。
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死人,还是死状如此诡异可怖的,没看几秒钟,我就坚持不住了,跑到一旁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死的人叫张发智,是和罗老板一起的八人中的一个。根据现场情况,大家几乎一致认为他是深夜起夜失足摔倒,刚好被原本放在那里的竹签插穿右眼死亡,是意外。
草草处理了尸体,已经是凌晨五点一刻。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没了睡意,都不约而同地待在了大厅内,只是彼此几乎都沉默了起来。
“欲行路而先陨者,乃大凶之兆也,这恐怕……”谢顶男率先打破了沉默,但话说到一半,就被众人的眼光给憋了回去,他的开场白在其他人看来,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天刚微微亮,雪花就迫不及待地飘了下来,越下越大。这天的早饭异常丰盛,新鲜的羊肉汤加红烧牛肉块,跟外面的大雪天气,倒是很配。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大家似乎都没什么胃口,大都随便吃了几口草草了事,除了谢顶男。只见他每吃两块牛肉,喝一勺羊汤,再两块牛肉,又是一勺羊汤,吃的相当有节奏,没几分钟,就已经红光满面了。
对比之下,坐在我旁边的冷冲就特别了些。从头到尾,他只吃了很少的几块牛肉,连热气腾腾的羊汤看都没看一眼。
“待会可是要进山的,你不喝点汤暖暖身子?”我小声问他。
冷冲放下筷子,摇摇头:“不吃”!
我们出发的时候,天还不曾大亮。老头想的倒也周到,给每人配备一包两斤左右的牛肉干和一壶事先准备好的散称白酒,用来补充能量和御寒。
一上车,感觉车厢里和外面一样暗淡。汽车就这样一路向北,在早已被白雪覆盖的公路上缓缓行驶。
不得不说,越往北,雪雪下的越大,路上的积血也明显要厚一些,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开始冰凉了起来,没多会功夫,就冻的生疼。
车子开了近三个小时,在一处山口处停了下来。此时,脚下的海拔应该比市区至少高出了好几百米,气温估计在零下十多度,寒冷更甚昨夜。按照刘老头的说法,车只能开到这里,剩下的路,要靠我们徒步行进。
一脚迈进山口,凛冽的山谷风夹带着雪花扑面而来,寒意又多了几分。
“穿过这条山谷,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原本应该走在前面带路的刘老头喘着粗气说到,看情形,应该是有些体力不支了。众人听毕,脚步随即放慢了些许,那被白雪覆盖的山谷,几乎看不到尽头。
“两侧‘八’字峰,绵延向东南,山谷居其中,无水则非吉,这样的地势,主凶,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观察良久的谢顶男开始了他那一套神神鬼鬼的说辞,只不过,依旧没人理会。
这年头,迷信的风水先生不少见,但像他这种,张口大凶闭口不吉的,还真是不多见。
“人行路,鬼过桥,我们只是过路的,秋毫无犯,安心走路就是了!”搀扶着老头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说到。
听男子这么一说,谢顶男摆四下环顾一番,摆手说道“也罢,也…啊!那边有人…!”
谢顶男突如其来的吼叫,让随行的其他人都心里一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小山丘,距离谷底不是太远,但也不近,在积雪的覆盖下轮廓柔和,浑然天成,压根就没有人,谢顶男肯定是因为雪盲的关系,看花眼了。
“没人啊!哪里有人?”看着吓得不轻的谢顶男,罗老板环顾周围后笑着说到。
“走吧!这样的天气,除了我们拿还有别人?”我拍了下还在慌张中张望的谢顶男,他回过神,发现所有人继续向着山谷深处走去,也跟了上来。
山谷的尽头,是数座绵延开来的大山,从望不到尽头的远处伸展开来。在山脚处,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印入眼帘,它背靠山脚,两侧各有一颗粗壮的大树,只是现在枝叶凋零,俨然成了两颗枯树。映衬之下,这座灰白相间的小屋竟然让人感觉有些阴森恐怖。
“正好,我们去里面歇会再赶路,老板,您看怎么样?”其中一人谄媚般地征求刘老头定位意见。
老头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略显不逮,此时正好有个简陋的小屋可以暂避风雪,正随了他的心意。
小屋下部被用粗壮的木头支架架起,距离地面半米多高,正中央有木条搭起的简易楼梯,此时也是落满了积雪,踩上去吱吱作响。木屋里面陈设只一张铺了草席的单人床,墙角一个古老的盛了半盆灰的柴火盆,墙壁上挂着三盏以前农村极其常见的煤油灯,昏暗下,冷清极了。我们一行人一窝蜂涌进了小屋,地板开始吱吖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不出所料,一路上讲究风水吉凶的谢顶男则待在屋外,怎么都不肯进来。按他的说法,这山脚下的独屋在结构上讲属于什么“鬼头丁”,正好与他相冲,属于凶宅。
突然间,罗老板发现了什么,急忙催促道:“走走,快走,离开这里!”
“怎么了,罗斌?”老头立刻警觉了起来,至此我才算知道了罗老板的名字。
“老板你看!”罗斌将在草席下找到的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老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完,丢掉册子甩手说道:“走,离开这里!”说话间已经带着一帮人朝屋外走去。
什么情况?难道真是座凶宅?我一边想着一边捡起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才明白,册子是森林警察用来记录巡逻情况的工作报告,而这座小屋,就是他们平时用来休憩和落脚的地方。
我们所要去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列为自然保护区。尽管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但却严禁任何组织和个人以任何形式进行开采发掘。
老头组织的这次行动,明显违背了相关规定,所以必须避开一切巡查和盘问,也难怪他们看到工作册有如此大的反应。
走出屋子,罗斌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吩咐两个苦力道:“小屋周围,尤其是台阶和屋里的痕迹要清除掉,大雪掩盖不到,容易暴露行踪!”
心思细腻,考虑周到,做事滴水不漏,罗斌这样的人,可怕的有些恐怖,我心里盘算着,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外在表现。
清除了一切痕迹,按老头的意思,我们向着山谷左侧,朝着海拔最高的山峰所在的方向深入。
与之前的平坦谷地不同,道路崎岖狭小,坡度较大,体力消耗很大,很快就迫使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找个稍微避风的地方修整修整,补充体力。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一向沉默的冷冲突然凑到我跟前提醒到。
“啊?不会吧!”我一边回答,一边观察身后,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和落了雪的枯树,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愿!”见我不置可否,冷冲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转身吃起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