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张煜豪的脚扭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当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几个老师在闲聊中说起了这件事,刘老师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一脸疑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扭了?在哪扭的?”我不仅没有解答刘老师的疑问,反倒反问了一连串。“好像是下楼梯的时候扭的,具体也不清楚,刚才看见永屯拉着他去医院了。”(张煜豪是我们的同事张永屯老师的孩子,我是张煜豪的班主任。)刘老师说话的语气里包含着几分关切。我心想,都去医院了,难道很严重吗?于是我走出办公室,赶紧给永屯拨打电话,想了解一下情况,但也许永屯正在忙,电话没有接通。我只好暂时不打,又回到办公室,静待他们的音讯。
不一会儿,永屯回过电话来了。我急忙询问。他说张煜豪的脚有轻微骨折现象,刚刚包扎过,那会儿已经从医院回来,在宿舍歇着了。接着又说张煜豪因为听到上课铃声,然后急匆匆地跑去上课,在下台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崴了脚。听他说完,我叮嘱了几句,然后就挂断电话了。
晚饭后,我去永屯那儿看张煜豪。推门进去,永屯不在家,张煜豪一个人坐在床上吃晚饭。他身上盖着一条花毯子,背上搭了一块白毯子,受伤的是右脚,露在外面,脚上缠着几层纱布。脚旁边还靠着一个硬硬的东西,蓝毛巾裹着。
我先跟他打了个招呼:“你爸呢?”他把饭缸搁在腿上,皱了皱眉头:“出去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又问:“脚疼吗?”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受伤的脚:“疼!”我又说:“怎么那么不小心,下楼梯还敢跑?”他又皱了皱眉,似乎在为自己争辩:“迟到了,我一着急就跑了两步,一不小心就崴了。”我安慰道:“迟到了知道赶时间,这说明你有纪律观念。”接着又补充:“可为了赶一两分钟时间就慌不择路,以致失足受伤,这不是误了更多的时间吗?这就叫得不偿失!”一边听我说,他一边吃饭,大米饭一勺一勺往嘴里塞,看来是因为受伤损失了不少能量,他要急于补充。
这时,我注意到了他脚边蓝毛巾裹着的东西,很好奇,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冰块。我摸了摸,凉凉的,打开毛巾看了看,是一个蓝色的硬塑料盒子,盒子里应该才是冰块。跌打损伤之后,用冷毛巾敷一敷,可以消肿,这我有经历。
后来,外面进来一个人,是隔壁一个女老师的母亲,她也来探望张煜豪。老人态度温和,关切地问候一番,叮嘱一番。突然,张煜豪“啊,啊”地叫唤起来了,吓了我们一跳。他一边喊,一边用左手捶打左腿,同时很痛苦地说:“这条腿没知觉了,动不了了。”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我们赶紧让他将左腿慢慢弯曲,慢慢活动一下。他小心翼翼的弯曲,再放平,再弯曲,再放平,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好一点了。真是让我们虚惊一场,想起他刚才“啊啊”的样子,真是觉得好笑!
后来,我又与他闲聊了一会儿,问他看的什么电视节目,看到他床头的书籍,又聊了聊关于书的话题。他吃完饭后,要喝水,喝水之后,我帮他往床头移动了一下,他靠稳之后,我才跟他告辞,离开了。
本想着永屯会让张煜豪在宿舍歇两天吧,没想到今天早上我上自习的时候,永屯搀扶着张煜豪来教室了。我说:“怎么不在宿舍歇两天?”永屯不以为然地答:“没事,让他锻炼锻炼。”我也只好由他了。让人既好笑又心疼的是,张煜豪居然拄着俩拐杖来了,张煜豪拄拐杖的样子真是十分艰难,他是个小胖孩,左脚撑地出不上力,即便借助拐杖也很难独自行动。永屯在旁边努力搀扶,不停鼓励,指导张煜豪怎样撑拐杖,怎样迈步,无微不至。好不容易将张煜豪送到了教室,永屯才离开,临出门还不忘叮嘱两句。
下课了,张煜豪要上厕所,有人帮他拿拐杖,有人替他递衣服,几个男生便主动帮忙搀扶,尤其是他的“师傅”崔依凡,更是全程陪同,小心照顾。下楼梯的时候是最艰难的,崔依凡在左边搀扶着,张煜豪右手拄着拐杖,由于台阶狭窄,有时候差点拄空,吓他一大跳,也许碰到了他受伤的脚,一阵疼痛引起他一声愤怒的“我靠”,外带一张扭曲的大胖脸。许多要上下楼梯的同学,见到张煜豪,都不约而同地主动礼让,表现出对伤员的关爱,那场面让人感动。张煜豪上一趟厕所,来回得十几二十分钟,一路上遇到的老师或言语指导,或肢体相助,张煜豪心里也一定十分感动吧。
今天下午,我从宿舍出来去上下午第一节课,走到宿舍楼口,透过晃动的窗帘,看到几个男老师在外面忙忙碌碌,隐约听见他们在说着什么,争论什么,还有“噔噔”“吱吱喳喳”的斧头`锯子的响声。我很纳闷:他们在做什么啊?出去一看,五六个男老师,永屯在其中,地上一堆木片,永屯手里扶着一个类似椅子一样的木头架子。我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在给张煜豪制作简易的坐便器呢。先前那吵嚷声是老师们在给永屯出谋划策了呀。我看到那个简陋的木头架子,第一反应是这能坐吗?不把屁股刺痛了?于是我问永屯:“你干嘛做这啊?买一个坐便器就好了嘛。”永屯反问:“张煜豪现在就想上厕所,上哪买去?”我才恍然大悟。永屯说完,继续忙碌。他拿一把锯子,左手拿一条长木板,按照成形的架子横板的尺寸“吱喳吱喳”地锯了起来,不一会锯了四条。卫东和李勇一阵敲击,横板就要钉起来了。这时,有人发现木板有毛刺,建议垫点东西,这个说垫毛巾吧,我说垫硬纸背,大家都说硬纸背好。于是我跑回去拿硬纸背。在明超那儿拿来一个纸箱,永屯“刷刷”撕下两片,卫东重新钉,三下两下就钉好了。经过一个中午的群策群力,一个简易的坐便器——张煜豪的私人订制完成了。
下午第二节课,永屯开车拉着张煜豪去小学部后面上厕所。坐便器的效果怎样,我没有亲见,据永屯说基本还行,结实,不足之处在下面,下面不该钉那几块贴地板。不管怎么说,这算一个发明,解决了张煜豪的燃眉之急。这也是一个承载着爱的小工具,张煜豪真是个幸福的人!
永屯的车子,一下午一直停在教学楼前,等张煜豪下课或者放学之后,好及时将他拉回去。在众人尤其是永屯的父爱的关怀下,张煜豪的脚伤大有好转,三节课的时候,他居然可以不用拐杖慢慢移动了。这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