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商店出来,把两块夹心面包,递给她一块。她咬了一口,掉在地上。我那块还没动,就给了她。自己捡起地上那块吹了吹,吃了。
她说,你干嘛这样?
我说,我想你永远干干净净,不受污染。
她笑了,说,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好像很见外。
我故作轻松地说,可是,我爱你呀。
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我说的第392次我爱你。
她又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哦天!我们是朋友哎。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对你最好的朋友说这种话!
每一次她都会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阳光彻照,柏油路面波光盈盈。
我俩骑车前进。
“看,有个人在跟我们打招呼!”她说。
没错,那是我另一个朋友。他站在路口,可能已经等了很久。他把外套脱了,在手里挥舞,上身只穿一件紧绷的运动背心,露出他健美的肌肉。
他骑着山地车飞驰过来,和我击了一下掌。
我介绍了一下,他就和她也击了一下掌。
三个人继续前进。
他一开始显得很躁动,不停地猛蹬几脚,让车子飞出去老远,消失在拐弯处,然后在我们失去期待兴趣的时候又突然折返回来。他不断飞驰着,挥舞着衣服,高叫着,扮演嘎达梅林。
每次他这样子回来,她就总是笑:你看他好像个孩子呀。
我说:这样也好,我们一路上就不会寂寞了。
上一个陡坡的时候,我的车胎瘪了。
我和他抬着我的车子在前面走,她一个人在后面推着两辆车子。
上面有修车的地方,我们把车子扔在那里,钻进了马路对面的一个看起来还不算太脏的快餐厅。
里面一位顾客也没有,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举着苍蝇拍到处走。我们点了三杯饮料,坐在有落地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
热浪拍击着柏油路面,五分钟才有一辆车过去。树叶耷拉着,知了也不叫。路边那一排排水泥色建筑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好像刚刚经历过末日的浩劫。破旧的修车棚下面,叼着烟歪着脑袋的男人,把我的车子倒挂在铁架上,盯着看了半天,也不急着修。
她坐在我旁边,脑袋斜倚着我的背,刚才她在柜台上取下一本布满油渍的娱乐杂志,现在正在认真地翻看每一页。他戴着耳机,瘫坐在对面椅子上,闭着眼睛,非常安静。
下午气温降下来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开始下坡,驶进了山谷。沿途有一股清泉一直伴随着我们,叮叮咚咚流淌不停。太阳在对面山上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山里面的空气变得非常清爽。我们把车子停在一处空地上。在矮草丛中铺上毯子,躺下去感受了一会儿,就开始坐下来分享食物,吃到一半的时候放了一首歌。后来,开始玩扑克牌。输了的人要绕着这块地方滚一大圈。她滚了三次,第四次就有点滚不动了,趴在地上喊头晕,我说算了吧,他却不依不饶。剩下的我替她滚完了。这游戏真是累人,没过多久,我们就玩不动了。并排躺了一会儿,谁也不说话,静静听着山谷里的虫鸣和流水声。后来我提议,去下面的河里抓螃蟹,长这个大我还没有抓过螃蟹。可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兴趣,一直躺着不动,谁也不愿意跟我一块去。我想了想,决定自己去。
“太不仗义了你们,一会儿我烤螃蟹吃的时候,你们就等着在一边吞口水吧。再见吧朋友。”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两人躺在那里一起唱起来。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
再见吧,
如果我在,
战斗中牺牲,
请把我埋在山岗上,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我一路踏着歌声下到谷底,看见了河。河水真是清啊,河底几乎没有水草,到处都是平坦的沙子和鹅卵石。鱼儿太小,身体是透明的,不注意根本看不到。大大小小螃蟹们轻盈地跑动,一受到惊吓就钻进沙子里。脱鞋,挽裤腿,踩在水里。翻那些沙子。把水搅浑。费了半天劲,我一共捉到两只螃蟹,都像指甲盖儿那么大。此时的光线已经开始变暗,我想回到山上,又怕被他们取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水里摸。后来终于被我抓到一只大一点儿的螃蟹,却被它的钳子夹住了手,夹得死死的,我一拽就更疼得厉害。等我终于把它弄开之后,手也流血了。我用嘴嘬住指头,一手抓着那只螃蟹,上了岸,趿拉着鞋子,向山上走去。
我故意绕了一个圈,从另一处地方悄悄摸上去,想吓一下他们。最终,当我拨开一人多高的杂草的时候,我看见我的两个朋友,一个在另一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