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爷爷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年纪太小,据说那时候3、4岁。家人平白无故也不会谈论到这个话题,我成年以后也没有问过,每次想着上坟的时候,在墓碑上看看到底爷爷是在哪年去世,但是都忘记了,墓碑上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的名字被刻错了。
爷爷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很模糊,但是我能清楚记得他生病住院的时候,我随父母去医院探望,他喊奶奶,说,把那个蛋糕拿给菲菲吃。在80年代末,蛋糕对我而言绝对是奢侈品。想来是有人去探望时送给他的。为这个蛋糕,我记住了爷爷坐在病床上,鼻子上带着一个管子,头戴一顶帽子的形象。多年后回忆起来,心里是温暖的。
这事让我确定,别看孩子小,对她好,她是会知道的,说不定还会一直记得。
多年以后,我误入金融行业,不知算不算是对在信用社工作的爷爷的传承。
二、外公
外公去世的时候是2012年,那时候因为我怀孕,我妈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直到外公已经下葬之后,我才从幺姨的QQ空间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泪如泉涌。
外公去世的时候已是高龄,走的也平静,但是想想再也见不到他,还是很难过。从记事起,我的很多个周末、寒暑假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记忆中,外公是所有近亲里面,从来没有打过我的。脾气最温和的长辈就是他,我想他是最智慧的人,知道小孩子不用经常打骂,也是能够教育好的。
所有长辈中,我和外公的聊天对话最多。
小时候,我赖床, 他散步去菜园里发现有桃子熟了,摘回一个,叫我起床吃仙桃了。
小时候,他给我讲歇后语,老水子(家乡话指老鼠)别手枪——起打猫心肠,月亮底下耍弯刀——明砍,他的语言生动,配上我年幼时特有的想象力,我为这些歇后语狂笑不止。多年后,我讲给了女儿听,她也如当年的我一般。
小时候,我看了《傻儿师长》,叫他胖厨师,他也不会给我扣一顶目无尊长的帽子。
再大些,我在外公那里翻《圣经故事》看,我们一起打长牌。
再大些,他给我讲他在成都读书时候的故事,讲他遇到飞机轰炸后的血腥场面,也讲他吃过的陈麻婆豆腐;讲张恨水与冰心的八卦故事,也讲他掏钱让学生读书的故事。
再大些,我们就聊的少了,我离家工作,一年回家1、2趟了。
再大些,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外公去世前后那段时间,我梦见了外公去世,梦见他的皮肤在一块块掉落。我也在那段时间,在某个晚上突然高烧。事后回想,也许这就是亲人之间的感应吧。
外公的毛笔字写的很好,我小时候却没有兴趣学习,现在开始跟着文化馆的老师在学,也许是基因在作用吧。
希望,真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希望所有的别离都能久别重逢。
三、彭师
11岁,我离家开始住读的中学生活。老师对我的影响逐渐加大。彭师是其中一位,那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他。
相识大约是在97、98年吧,大约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彭师开始担任我们的历史、政治老师。
现在回想,那时候,我可能还是处于童年末期的幼稚鬼,在彭师的课堂上我干了一些很幼稚的事情。
曾经我和班上成绩倒数的同学挨着坐,上课的时候,玩气球,气球里面装着水,一不小心弄漏出来,打湿了我的裤子,同学笑着说我流尿了,我就和他吵起来。然后,我们俩一起被彭师请出了教室。在他那里,不论成绩好坏,都得到了公平的对待。这位同学其他科目基本上就是考几分的水平,唯独历史政治,有时候能够高达60分以上。成年后我才明白,这应该是尊重的力量。
某天傍晚,我和另外几个同学,在学校草坪抓了很多只蝴蝶,装塑料口袋里,晚上上彭师的晚自习,提前让同学们都把门窗关上,趁彭师不注意,把蝴蝶从口袋里放出来,顿时满教室蝴蝶在飞,他正在迷惑的时候,发现我正在抓,顿时明白过来了,我又被请出了教室。即使我那时候成绩尚可,也不留情面。
虽然被请出过教室,但是并没有造成师生之间的隔阂,彭师给我起了绰号,也会在批评我之后给我几块糖吃。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位不太有距离感的老师。
等我升到高中部,偶尔还会碰到彭师。一次是被彭师发现我裤兜里面插着一把梳子,他调侃说,耶,现在还随身带把梳子哦!我忙解释,早起赶着去做早操,来不及梳头。我知道他是怕我青春期陷入对外貌的追求,耽误了学习。我的解释也让他放心了。再一次是我在公共区域打扫卫生,彭师路过,问了我现在学习情况,我说在前10名了,彭师说,这还不是你应有的水平哦!从此,此生再无听到来自彭师的关心、鼓励。
2001年的7月,高考前夕,彭师和另一位老师去看考场,回家路上遭遇车祸,当场离去。那年,他应该只有20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