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生于山间,长于山根,私以为天下之山莫过于此,不过徒劳身心尔,又何必费心劳力,登高以步古人之叹?
一句“一览众山小”气魄虽在,然漫天黄土,逼仄褴褛,不看也罢。是以,登山一事,于我,则无半点兴致。
来文县已然一周,每日来往于白水江旁,所见不过群山出让的一点小缝隙,夹缝里无缝连接在一起的居民楼,和奔涌不息的江水,觉文县不过方寸之地,逼仄之感过于强烈。周末无事,兴起,约友一二,满心想着一窥文县的全貌,不枉来此一行,攀爬之辛苦,登临之无趣早都忘了。
站在江边向上遥望城北的山,一座座拔地而起,山体突兀,不见草木,无所遮蔽,而南山就秀丽多了,虽陡峭,又无人迹,但绿植覆盖了整座山,尤其是早晨,山顶笼罩在稀薄的雾里,云雾缭绕,颇有几分南方的秀美。
若是能选择,我自然希望是去南山了,但是南山是倒立高耸,连放牧人都无法攀爬的吧。
通往北山的路,是隐藏在城中村的小道里的,问了N多个人之后,总算是来到了山脚下。窃以为视觉上触手可及的山,想要让它实实在在矗立在你面前的时候,非得费上一翻功夫。
“这山,我半小时就能爬到山顶上了”
立于山下,我夸下海口,以为不过是一座很低的石山。
行至山腰,有亭立于前,匾额上赫然是玉虚。始知山名。玉虚,本是传说中仙人居所,云雾缭绕,参天古树遮云蔽日,飞瀑怪石掩映其中,方显其仙姿。可此处,全由不知是风化了几千的的碎石垒砌而成,半山腰上三三两两的侧柏,大概是近几年才栽上的吧。
进了玉虚门,经过一处寺庙,拾级而上,不远处就是月亮门。立于险石之上,呈圆形,如同一面镜子,镜里小城的日升月落,物换星移,无一处能逃得过它的视线,也包括日夜咆哮的白水江。
有诗云:
玉虚子隐艾新扎
喜鹊鸣亭唱晚霞
月亮门前生一笑
声传所县万千家
其实所谓月亮门,不过是用石头砌成的一个圆框,站在门口,小城的山山水水,一览无余。这时,我所谓的宽不过一街之宽,长不过一河之长的认知,到底太过于狭隘,也才明白所谓登高,并非只是看美景,望的不仅是远方,还有不曾正视的狭隘。
月亮门过了,路过一处古老的房子,墙面皆由土坏所砌,经岁月冲蚀,土墙早已斑驳,露出镶嵌在泥土里的木材。瓦砾也已分化,不多的一排码在房顶上,勉强为老房子遮挡一点风雨。周围早已荒草蔓延,绿色藤蔓于废墟中攀附残垣,直达屋顶,破败中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像一位老者,立于山尖之上,或睥睨众生,笑看云淡风轻,或许被遗弃在天地间,从此风声鹤唳,日夜不息。但终归作为城市沧桑变迁的见证,供上山的人瞻仰。
这应该是护林员住过的房子。
要我说,这必是一位隐士住过的房子。
因为这房子的秉性就像是一个不合群的方外之人。
因着这房子的归属问题,倒是发挥了我的无限想象力呢。
不管它的主人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过往?暂且不提。
一路向上,每到一处,就有一处亭子,供人休憩。我坐在亭子里,稍稍躲过一点太阳的暴晒。山后所见,依旧是山连着山,无一例外的不着草木,心下凄然,说好的早知有陇南,何必下江南呢?于是,下山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