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清儿

天空飘落的雨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裳，有着隐隐约约的刺痛。我蹲在被拆迁的咖啡厅门口，捂着脸听到了想你的声音。一个冷颤，把我拉回现实，在荒僻的废墟边，看着狼狈的自己，这里没有一辆车驶过，更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我倔强的抹去眼泪，我不能这样，我要回家。

回到家，走进浴室，热水顺着颈间滑落，腾起了滚滚雾气。疲惫的身体顿感酸软，沉沉睡去。

【一】

我在一家外资公司上班。每天的工作量特别大，基本上没有工作以外的社交，生活里也就只剩下了工作。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加班算数据，整理着手头资料。突然，在操作的界面跳出了对话框，我一看，是许久未联系的老同学，来问候我，最近如何？

我正打算要回复，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凝夕，你过来一趟。”我匆匆放下手中的资料，小跑着来到经理办公室。经理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下个订单的资料，由你单独来操作。”

我迟疑的不敢上前，“我，我可以吗？”经理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接过资料，回到座位，又忙的忘了时间。

快到晚上11点，我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才想起还有条消息没有回复。这么晚了，我也没抱着他还会在线，“不好意思，刚才在忙。”娴熟的敲打键盘，按了发送，准备下线。

他灰暗的头像一下亮了，“这么辛苦啊。”他快速的回复倒让我感到意外。

“还好。你还没休息吗？”

“还没，不是你也没休息吗？”

“我是没办法，忙工作嘛。”

“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明天给你带零食，想吃什么？”

我想起他在学校里就是这德行，现在都没变，“你总是这么不正经。”

“我哪不正经了，给你送吃的，说明我关心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啦。”

“哈哈，我一直很好的，你没发现而已。”

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着仗，困意阵阵袭来，“我累了，先休息了。”

便离了线。

他的消息也就没来得及看，“你总是爱逞强，早些休息吧。”

【二】

第二天，他如约而来。

皎洁月幕里，有一抹消瘦的影子，着鹅黄色上衣，浅浅的白裙在夜色里飘扬。远远的一束灯光驶来，缓缓地停在我面前。他摇下车窗，从副驾驶拿出一袋零食递给我，“里面有你喜欢的棒棒糖。”我接过，夸赞道，“果然是有经验的人嘛。”他冲我傻笑着。便下了车，打量了我一番，“一年不见，出落的这么楚楚动人了。”我转过头，不理会他。

我带着他走进办公室，泡了杯茶给他。他摇摇头，叹道，“啧啧，办公室被你搞的这么乱。”我耸耸肩，“说明人家忙呗。”他指着我的双眼，表示赞同，“确实忙，都成熊猫眼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都没好话。”

他抿了口茶，“问你个正事，你这里有原材料吗？”我点点头，把资料递给他。他粗略浏览了一下，问我一些详细情况。我被他严谨的思路佩服，我从没有想过，在工作上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充满着魅力。

临走前，他扔给我U盘，“帮我下载些歌曲，过几天我来拿。”

“我又不知道你要听什么歌曲？”我反问。

“你下载的我都要听。”

秋叶在枝头缓缓飘落，轻轻落在我的肩头，轻轻落在他的车窗。

我朝他挥挥手告别。

【三】

“今晚有没有时间？”

我想也没想，“我要加班，没时间。”

他就离线了。

我专注地埋头一一校对起资料。这时，口袋里传来振动，他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我在楼下了，你下来。”我还没回过神，“我，我要加班。”电话那头就挂了。我皱着眉来到他面前，“我不是和你说要加班。”他看着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工作工作的，工作是忙不完的。”我倔强的脾气一下上来，“我就是喜欢工作，我就是要做出成绩。”他看着我，“你同学聚会为什么不去？”

我不想回答，打算离开。他一把拽住我，“是不是因为夏林。”我诧异的看着他，“我都知道了。当初你和夏林分配在同一家公司，她偷了你的策划案，使你落选。”我倚在墙角，回想着过往，喃喃自语，“我们曾经是多么好的闺蜜，无话不说。我没有想到，她会偷走我的方案。如果她当面和我说，我想我也就原谅了。可是，她用了这种方式。我们的方案是一样的，她先汇报，我呢，一模一样的方案让我怎么说？呵，可笑的是公司认为是我抄袭她的。”

“你为什么不去解释？”

我摇摇头，“还解释什么？你也知道，夏林社交能力比我强的。”

“走，我带你去好吃的。”

我把心里压抑的话说出，反而感到轻松，便随着他一起去了。

【四】

两份牛排，两份沙拉，两杯葡萄酒。

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相碰。我抿了一口，好奇的问起，“你女朋友呢，怎么没一起来？”他瞅了我一眼，“你还是没变，只顾着自己，消息都不灵通。”我没有做声，他说的对，我是不喜欢多打听事情，一心专注自己的事情。现在想来，当初在校能和他们混的挺熟，着实让我惊讶的。我的思绪飘着飘着，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走神了？”我没搭理他。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下周我要去外地学习一段时间，不能经常联系你。”我调侃道，“不能联系又没事的，你去忙好了。”他略微紧皱了眉头，我自顾自吃起了牛排。

他出差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一点联系。有个许久未联系的女同学倒找上了我，问我有没有和乔华联系，我默认。她和我说，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找了别人，他伤心的哭了一晚上。我一愣，难怪说我消息不灵通，原来别的同学都知道了。

女同学继续说道，“他现在都不理我们，我们怕他想不开。所以来打听打听我这边，你们有联系就好。你好好劝劝他。”

我纳闷，“为什么要我劝啊？我并不知道他这件事。”

“不会吧，但在学校，你们关系就很好啊。”

……

【五】

负责的订单出了些纰漏，影响了正常进度。我心里特别难过，不知道往哪里诉说，硬生生往肚里咽。久违的对话框跳了出来，“最近还好吗？你有委屈不要总是往肚里咽，有事可以给我留言，我忙完会来看的。我在这里学习，天天加班，天天要出货。今天刚有时间上线和你说声，我很快就回来了。”我盯着这几个字良久良久，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留了短短两个字，“都好。”

……

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去了公司。当临近下班，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又没有带伞的习惯，傻傻的在室内等着雨停。一把伞挡住了我的视线，他探出头，“我回来了。”我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在当地给你带了些纪念币和甜点。”他讪讪地笑道，“你下雨都不晓得带伞吗？”

这回换我傻傻的笑了。

【六】

“下个月我生日你一定要来。”

“这么早就预约啦。”

“你是大忙人呀。只能提前约，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调皮的说，“到时候看嘛。”

“我会来接你。”

……

我把留长的头发剪成齐并耳垂的短发，踩着高跟等在小区门口。不久，我上了车，车上还有一些他的朋友。他转头望了我一眼，“你怎么把长发剪短了？”我听到这句话，顿感语塞，“额，换种心情吧。”

他宴请了几桌，娴熟的招待着朋友，里里外外照顾的很周全。但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一些人，我坐在角落，默不作声。不知何时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和我说，“不要紧张，要吃什么和我说。”

我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老同学，多了一份淡淡的小心事。

【七】

这段时间，他没有打过招呼，消失了。没有跳动的头像，没有打来的电话。我也没有主动留言，没有主动去电，继续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埋头工作。但我的心有些乱了，我也说不出个缘由，莫名有些空落。

过了几个月，他突然来电，“凝夕，晚上一起吃饭。”我拒绝了。

“你怎么了？都是你上次见过的朋友。”

“我有事，不想去了。”

“我一会楼下等你。”他挂了电话，直接断了我回绝的余地。

他在车里等着我，放着上次我给他下载的歌曲，和我说，“你下的歌曲很好听，一直都听不厌。”我没有做声。“这几个月，我去出差了，所以没有联系你。”我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你忙你的就好。”

……

我们走进咖啡厅，我跟在他身后绕着楼梯上去。他熟练的挪开椅子，让我坐。我们又不约而同点了一样的菜。他朋友就调侃道，“都这么默契了。”我的脸腾的发红，他微微笑着。我夹了一些菜，他递给我勺子，“喝点汤，暖暖身。”我接过勺子，内心有一股涌流在蠕动。

【八】

KTV。他出去接电话。

他朋友坐到我身边，“你们交往多长时间了？”

“我们只是同学。”

“同学？他上次不是说有个女朋友在谈，不是你吗？”

我摇摇头。

他打完电话进来，看到他朋友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直接坐到我边上，我却往后移了移，想着他朋友说的那句话，“他一般不轻易带人出来的，带你出来却是同学的身份，有点奇怪。”他看着我怪异的表情，拉着我去跳舞，我挣脱了他的手，坐着没动。他看着我神色不对，端了一杯开水给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回去的路上，我们第一次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能听到车轮碾压的声响，清晰又刺耳。他打开了音乐，循环着《wait for you》。

我回想着一年多时间里，我们互相扮演着不像恋人，又在同学之上的关系。他可以日日夜夜陪我聊到很晚，他出差都会带当地特产给我，他生日会提前叫我，他朋友饭局会带上我，他绅士般的挪开椅子，体贴的勺子。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让我有了动容。

但是，又会整整消失几个月。

【九】

我们走过一座桥，翻过一座山，游过一条船。

我靠在庭院望着倒影中的两个人，“你看，那么远又那么近。”他轻轻在我额头弹了一下，“小傻瓜。”我们沿着河边缓缓的走，他跟在我身后，他的右手轻轻环绕在我腰间，生怕我一不小心被石板磕到。我回头望着他，迎上了他的眼神，看到了在意的情感。

月儿高，风儿凉。我刚要下车，他一把将我揽入怀里，“凝夕。”从身后递给我一个礼盒包装，“回去看。”他的眼底泛起一丝不言而喻的变化。

我望着在道路尽头消失的影子，不觉落下了泪。

【十】

他在朋友圈放出了女朋友的照片，准确来说是未婚妻。

从今往后，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只留下他最后送我的一个音乐盒，放着《wait for you》。

我重新走了我们之前走过的路。我们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只有真切的行动。我们曾经是关系要好的同学，并无过多顾忌。只是忘了人心是肉长的，两年来，我们的感情逐渐被描绘上色彩。本来空白的画板上开始画画。他越描越多，我并未在意。于是他越画越用力，直到这份感情将我感化，置我深陷其中。

【后续】

几个月以后。我无意看到音乐盒底座有一封小纸条，缓缓打开，不怎么好看的字体映入眼帘：

“凝夕，这两年来，谢谢你让我陪在你身边。虽然我能感觉到你只是把我当同学看，所以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有我在，我可以保护你。我怕你拒绝，让我们最后的朋友情都没有了。我想等到你同意为止，只是对不起，现在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爱在左，放手在右，将这一径长途，染满了悲凉。想着点缀香花弥漫，穿枝拂叶，不曾料到，早已踏着荆棘，触着痛，触着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