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闻十八岁的表妹因实习缘故在外租房,做饭,因经济承受能力有限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精打计算,细细打点生活足有几月时。
她才恍然惊觉,岁月是真的不饶人。
从前坐沙发上,床上,跟她扯少时风月,聊漫漫人生的小姑娘,不知觉间都长这么大了呢。
有一种心情似别样的酸,却又难以言明。
明明很懂,但却也只是懂了而已。连安慰一声都做不到。
话似理不出线头的线团,似钝刀,纵被置于如磨刀石的喉间打磨过千百来回,仍拿捏不准语气,用词。
不知该对劝慰的话进行怎样的谋篇布局,才能让对方觉得既合情又合理,有被理解有被安慰有被鼓励又觉前路有光,话终被决然打回腹间。
易于理解,却止于沉默。
不知是不是觉得过于不忍,仿佛沉寂的沉默都隐隐发出些焦躁声响。
刺啦声阵阵响,不曾停歇。如凳脚刮擦过地面,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直至此刻。
她才彻悟:
能拿捏好分寸,进退有度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也太不容易了。
而她却只能选择以极笨拙,却也行之有效的沉默应对。笨拙,却又最真心的。
有些话就像有些生命,是腹死的幼小胎儿。注定只能有个不太好的开头,再以很不圆满,但却也最圆满的匆促结尾告终。
在少年人敏感别扭不堪一击又傲骨铮铮的自尊心面前,有些话注定只能上演一场单方面的盛大哑剧。
像十三岁那年,初中校园里一专门负责感恩父母的演讲名师在台上宣讲,引领着台下的一群学生于塑胶操场上演的一场,感恩父母的三分钟默哀一样。
有些话,有些心事,注定只能单方面传递。
至于对方到底接收与否,则不在发出者管辖范围之内。
她从前从未过分深思细研这话。
“人们总希望能有人懂自己的欲言又止跟言不由衷。”
但却于现在无意窥探到它背后隐含的,或许一层深意所在。
【懂你欲言又止的人也想你能读懂他为何缄默,而不只是停在知道他缄默这一步。】
秘辛声声震天,哑剧震耳欲聋,缄默掷地有声。万物皆有声音,从不该止于单方面解读,传递。
但这么多年来,身边懂得的人始终少之又少。
赶路的人纵再贪恋风景,也不敢多做逗留。
——只悄默速刮一眼少时声色犬马,徒揽一身风月,手持火炬,匆匆赶往下一场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