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老表电话时,已是晚上八点,夜到底有多暗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匆匆告别了相聚的朋友,要去收拾行囊,明天早上七点的车。
对于不喜坐车的人来讲,任何距离都是煎熬,何况十二个钟头的路程。
车内空间不小,但被各种生活物品充斥,显得格外狭小,就像我的生活圈子。
看我一脸缄默的正襟危坐,老表有事没事和我搭着话,想了解我的心理活动。
“这次出门家里给了多少钱?”
我触碰了一下口袋,那里干扁的如同我的身躯,我说:“六百。”
老表惊呼起来:“六百块你就想闯荡上海?哦,还是你老妈想得好。”
我脸一红没有接话,他继续道:“没事,你要在上海待不下去了,打个电话给我,我开车去接你,反正昆山离上海近,不会让你饿死,放心吧!”
汽油味夹杂着热浪以野蛮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冲刺着我的鼻端,就像当时我不满母亲的做法,令人生厌。老表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清流顺着咽喉淹没我的五脏六腑,给我干燥的身躯注入一丝活力,也像母亲当时递给我的红色纸张,让生无分文的我有了一次看外面的机会,现在才发现,被人指责的我们都难以接受,赞赏的都愿分享。
车上燥热的空气包裹我的每一寸肌肤,我被碾压的难以呼吸,手刚触碰到挡风玻璃时,老表用那懒洋洋的声音让我陷入窒息。
“高速上,别开。”
我涨红着脸,心想这段旅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始终不愿接受厌恶的一切,就像矗立在美国的石像,我们接受她带来的自由,却不想被她体内的钢筋水泥包裹。
半晚,我终于踏上这片一样又不一样的土地,新鲜的空气像森林里的精灵,活蹦乱跳逗人开怀。
黑白屏的手机依然坚挺工作,闪着淡光显示两点,它的名字和它本身一样顽强,永远打不倒的“中国山寨。”
我点起香烟,烟雾缭绕让我油腻的脸在夜色之中更显模糊,我猛力吸入大口吐出, 想让灰色的烟雾带走我体内的浑浊,但突然发现它们是一样,都有毒。
老表说:“晚上就不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再吃好的。”
对于需要别人照顾的人来讲,就算饥肠辘辘,也不敢说“饿”,脸色行事终究不是看脸,说的是,行的本事。但我一无漂亮容颜无二真才实学,只能沉默是金点头,最后又发现沉默和金也毫不相关。
我为什么带区区银票六百就敢闯荡上海,主要是还未出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投了大量简历,而且也成功被邀请来面试。当然,饼是要吃进肚子才能抵御饥饿,是否能吃到还得看本事。
车子停了一会又驶进了道路狭窄的小区,主要周边停满了车辆显得过车路口格外狭小,下车拿了行李就跟着老表往他租的房子走去。
老表租在三楼,我进房环顾四周,面积大约在六七十个平方左右,有两个独立房间客厅右侧门口摆放一张小床,司机很自然的坐在上面。
我说;“我睡外面吧,你睡里面。”
司机是老乡一个三十几岁的健壮汉子,他笑道;“以前里面住了你老表招的一个业务员,是个姑娘,我在外面睡习惯了,你睡里面吧。”
看他已经打开行李翻动衣服,想必是要洗澡,我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半夜我躺在床上思考,如果我直接去上海找工作,一般公司肯定是不包吃住,我口袋区区六百就不是勇闯上海,是属于找死行为那是鲁莽,如果在昆山找工作就可以在老表这里吃住扛一段时间,但我生的贫穷卑微的自尊心太过强盛,不想寄宿屋檐,但不低头又会饿死,最后反侧间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我无耻的与现实和解了,在自尊心与活的更好之间我选择后者,因为没有什么比饿着肚子干活更令人难以接受,如果把自尊心比喻成后背矗立的脊梁骨,那我只好弯腰活着。
在外面随意吃些早餐,我找了一间黑吧重新投放简历。三月份正是找工作的黄金时节,很多公司都大量招人。我成功被邀请面试,当然,考官并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就可以检验一个人是否有才,但应聘者却需要花大量时间准备,以免失去资格。
老表开车把我送到应聘公司时我审视自身,发现并无过人之处,多少有些惶恐,进入大门刹那,我背后飕飕冒出凉气,如踏进了地狱的门槛。
面试者是一个戴着金丝眼睛的中年男子,体型偏瘦,身高与我一般,可以眼睛对眼睛公平相待。
“说说吧!”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还好我未怀孕并不傻反应过来后从第一份工作开始讲述到现在,越说越流畅,不过他并不想让我自己佩服自己。
“说重点。”他看了看手表。
我心中腹诽,但事后明白,你的重点只是你所站角度,是你的,不是他的。
四月的昆山,多雨,我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梳洗,在小区门口买了豆浆油条坐等公交。显然,等待和讨厌挂钩始终没变,依旧难熬。
挤上公交,车上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却都好像隐藏着不同。站停,一个女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上车。我微笑的看着小家伙明亮又无辜的大眼睛,TA莫名回应,还未更深交流,母亲换了一个抱的姿势,刚建立的电流骤然断掉,我猜,TA也想与我说说心里话吧。
我应聘的是文案,但公司并不想让我立马上纲上线,需要培训与考核,我要下到车间去封包装箱。领导说,任何进来的人都需要熟悉公司各个环节,看能不能吃苦,没有例外。我深表理解,但并不认可。能不能吃苦也是公司的一面之词,文案干的不是苦力是脑力活,要锻炼的应该是抗压能力研究文案怎么写的好,去车间封包箱算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用胶布封箱子,然后贴上地址发到各个网上订货者手中,送货的是属于快递是战斗前线,而我们是包装属于战场上的后勤兵,在后方。
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同样的工作,好在中途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不然我无法忍受高强度的劳作及麻木。
单调无趣的工作,要么让你胡思乱想,要么让你啥也不想,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我不是一个中庸的人能掌控思想,而不是让她们自由流淌。
我进的这家公司是一家线下连锁药店投资的线上平台和工厂的结合体,时代进步太快,很多传统公司被迫转型,地上捡钱天上飘钱的日子已然一去不复返,不符合实际妄加幻想只有死路一条。
做重复的工作如果不能找到有趣的东西,你会发现时间好像与你有仇,一旦找到,你又发现时间去了哪里,这玩意跟人性一样无趣和复杂。
公司虽然是药品连锁公司,但我们不光只卖药更卖成人用品,据传这块业务占据了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营业额,道听途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的包装乐趣就是看购买人是男是女。当然,我就看看,没有变态到去记录购买者地址,然后上门问女性客户需不需要特殊服务,不过就算如此依旧可以看出我是一个缺乏性伴侣的可怜虫。
工作环境还算优美,因为有很多姑娘,她们总是能给你放弃时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就这一点,我尊重女性。
可能在家待的太久,一直写作与天人交战,除了父母外婆很少与人交流,无法快速融入工作环境,我想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可能是一个话题或是一件小事,我默默观察寻找契机。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姑娘们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小气,她们比我大度多了,一次短暂休息时她们主动找我聊天,问了我的微信号。但回去后才发现她们并没有加我,那时候才体会到女人心思猜不透那句话的含义。
公司并没有履行职责,我包了三千个快递盒才通过跟我工作毫无关联的培训坐上了文案岗位,十五天,我被公司多愚昧八天。还好我的另一份工作老板一直强调一个观点,“吃亏就是占便宜”说的真好。
办公室的环境比仓库鲜艳明亮多了,小伙姑娘们的穿衣打扮也跟着环境上升了一个层次,我为了融入圈子第二天也换上了一套喜爱的衣裳,依旧没有改掉虚荣从众的恶习。
不同的环境圈子规矩自然不同,我熟悉了各项罚款条例,以免在上面摔跟头。主管看我是新人自然要安排新手任务,让我观察公司以前老员工写的文案,看完之后写一篇公司简介给他。
我点头答应,初为文案,自然是抄袭与模仿,毕竟水平太次也不敢献丑。显然,也是给自己找借口,毕竟才子不少,可惜我不在其列。
两天后我把文章交上去,“一无特色二无亮点三……,勉强吧!”这是领导的评价。
还好不在下品,我自我安慰。
我与同事也算和平相处,只是平静的没有声音,但至少每一天都很充足,做喜欢的事永远都是如此。
我依然低调,主要是身上没钞票人也普通,公司不包吃只包住。诚然我太过年轻思虑不足,六百块实在太少,一般公司只压15天工资,这里很“正规”只压一个月,我很少找人借钱,属于有钱就花没钱就不花的人,前提是,我得填饱肚皮。没办法,在饥饿面前,人们的原则就像挂在天安门的主席像一样,只当摆设。
我毫无底气的给老表打电话,还好他的善心并没有被冷漠的社会习气淹没,打了五百块给我,我感激涕零,雪中送炭终究比锦上添花恩情厚重。
领导告诉我,我需要上夜班,可能看出我肚中墨水只有半盏因此想锻炼我也可能是正常工作流程,没本事的我只能举起双手投降。
晚间的办公室很大因为没有人,所以我更显孤独。我打开窗户,抬头远眺,满天星斗的夜格外美丽,可再好的风景不能分享也将无趣,为了让多愁善感更加圆满我点起香烟抽了起来。
可有些人并不想让我触摸悲伤,体会忧郁。
“办公室不能抽烟你不清楚吗?”
我吓的连忙把烟扔向窗外,转过身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已经直直的立在我身边,像幽灵一样不动声色。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要抽烟到厕所去,恩?你怎么还没下班?”
看她并未深究,我渐渐放松打量起她来,她的眼睛很大,脸上抹有淡妆。
我一直盯着看,她脸上忽的涌现一抹恼怒的羞红,“你没听到我讲的话?”
“啊,对不起,我是被刘主管安排上晚班的。”
“刘新红,刘部长?”
“恩。”
“做事就认真做,下次别让我看到在办公室抽烟。”
等她转身才看到她手里拿了一叠文件,想必是纳在这里,走廊上残留着淡淡的香味,证明她来过,清风又从窗户口偷偷溜进把痕迹卷走,只剩一个怅然若失的我。
想必我还是太孤单了,随意一个姑娘就让心中泛起涟漪,十二点才能下班,我驱赶杂念,默默地看起文章。
时间也在这种日子中悄然流逝,除了中间一段小插曲,毫无波澜。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放假,老表晚上九点多打电话给我,说是带我去见识见识大好世界,我在这边没有结识新的朋友,夜生活也是咸鸭蛋,这种事多少有些让我兴奋。
上车后,我问他是什么好事。他问我,玩过女人没有。我心中猛然一紧,随后心脏不争气的猛然跳跃起来,这种事情我一般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意淫一番,但真的被煎饼果子砸到,多少有些紧张。我虚伪的回,嫂子还在家,这样不好吧?
老表楞了一下,随后大骂我个怂货让我滚下车去,我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一个男人如果决定出去偷腥,那么他体内那间属于他老婆的房间一定会上锁。不管老表什么时候开门,但至少那一刻是锁门的,我一直尊重女性,等老表真正把我带到夜总会的时候,我才发现女人又是如此卑微。
车子急速行驶在路上,晚上十点的昆山依旧如很多城市一样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卖小商品和衣服鞋子的店数不胜数,吆喝喇叭声不绝于耳。老表递给我一根中华,他自己不抽,装香烟在身上就是递递客户拉近关系。我点起香烟,发现他掌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可能都有。偷食果子地刺激后,有点道德的人就是对爱人的愧疚,可能此刻他就是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理吧。
福特商务车停在了一片耀眼霓虹处街边,我环顾四周,发现都是各种ktv夜总会按摩场所等地。男士一边抬头行走一边斜睨打量露出好奇又猥琐的眼神,女性大多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想必多数为小姐,老表停好车直径往一家名叫皇朝的夜总会走去,我左顾右盼跟上,刚到门口一群颇有姿色的姑娘就脆声大喊,“老板晚上好,欢迎光临!”
我瞪大着眼想瞧个仔细,但发现老表面不改色抬头挺胸大步向前,男人爱面子我也不能吃相太难看,也学着老表的正经模样,但仔细想想,来这里的又有几个正经人?
进入二楼房间发现里面歌声嘹亮音箱劲爆,男女嬉笑碰杯声不绝于耳。老表一进包厢,就有一个年轻小伙招呼;“音乐停一下停一下,给大伙介绍一下啊,这是我一个好兄弟,吴总啊,来…来…”
落座后,那年轻小伙对老表说:“这里有几个女的挺漂亮的,但不接我们的生意。”
我好奇插嘴道:“为什么?”
老表不屑说;“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她们的老乡,没脸见呗!”
虽说如此但里面的漂亮姑娘依旧不少,燕环肥瘦姿色都是上上之选,不过我这种缺少性伴侣的人当然无法和老表比眼色。我觉得是个女人都好看,他却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没得换了选了一个身材苗条胸部很大的姑娘,我看老表选了,不心动那是扯淡,老表朝我点了点头我也跟着指了一个。
老表很自然的抱着刚点的姑娘说悄悄话,我坐直身体脸色有些发烫,我想表现从容,但在一件没有经历过的事上,你始终难以如愿。
我对老表的印象中一直停留在少年时代,那个时候他不爱说话,见姑娘就脸红,现在却在女人面前毫无顾忌,动手动脚说甜言蜜语加荤段子,样样不怂,我想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了吧。
我想把手放在姑娘肩上,她察觉我的意图把身体靠前,我尴尬的把手又从空中收回,姑娘没管我,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老表的那个朋友在边上说,要是我点的妞敢在我面前玩手机,玩一次就让她喝一杯,喝到她不敢玩为止,我讪讪点头。
我没有和夜总会小姐有过多接触,并不知该如何与她们交流,我问她一个关于所有不成熟男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做这行?
她嘲弄的看着我说,“你们男人都不找小姐自然就没人做了。”听她这样说,我又重新拾起丢掉的尊重,毕竟她们帮大量没女朋友的男人们解决了生理需求,至少这一点我难以做到。
我为了能和她有心灵上的沟通,我尝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和她交谈。我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有钱就变坏”。她点头。“以后别找我这样的男人,我自己都觉得龌蹉”。她点头。“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她淡淡的回:“农民”。“男人都挺虚伪的。”她点头。“我又说,其实你可以换一份工作。”她忽然站起身来大吼道:“你烦不烦啊,问这问那的,出来玩就是寻开心,你和我叽歪一大堆有的没的干嘛?”
老表惊呆了,老表的朋友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我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尴尬的走出包厢。
那次以后,我出去玩只谈风花,不扯其他,因为我也觉得恶心。
我的肉体起床,灵魂却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空荡荡的墙壁跳入眼帘,我睡了一夜她却一直站着,我用干枯的嘴唇亲吻她以示安慰,她冰冷回应,像是抱怨我的自私。
宿醉的头颅依旧沉重,我们伤害她的同时,她也不忘报复,宿舍就我一人,同事都上早班,想到一个我又开心起来,跟人交流总是容易发生碰撞,与天人交战最多伤害脑细胞,还好我们的智力只开发了百分之几,能互相伤害。
我回顾在公司的这一个月,发现除了多认识几个人的名字就一无所获,多少有些沮丧,看来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与人交流。
公司外的煎饼果子依旧不合胃口,想寻一间正宗味道小摊,却和我一个月的实习生活一样,一无所获。
吃完饭习惯性的抽支烟,虽然有害,但我爱好就那么几个,少一个就少些乐趣,我想活的有乐趣,所以我不停的抽。
电话如待哺的小鸟一阵闹腾,不用猜想就是老表,可惜老表终究是老表不是表,我看得清时间却看不透人心。
母亲的来电,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嘘寒问暖,问钱够不够用,我说够用了,想必母亲也知道不够用,毕竟她给的钱她心里有数,但我并不需要重复,别人都知道的事,你去重复就没有意义只会招来厌烦。
挂了电话,老表却猜到我的心思他想让我看透,所以他来了电话,说等一会接我去他那吃饭。我挂了电话,心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当然,对你好的都很善良。
老表是做生意的,最初,他是在广东佛山开店帮家里卖砂纸砂带(打磨家具金属手机外壳等物品),但身为店铺老板的他并没有过高觉悟,天天吃喝玩乐,也就一年左右,卖出去产品的货款,被他像散财童子那样一撒而空。他的几个情妇见他落魄也悄然离去,徒留悲伤,一人承受。
家里知道他的丑事后,大怒,把他招回老家。但他好像并没有认清现实,和家里来了一场长久的冷战,既然变成敌人,自然要承受敌人的炮火,他失去了资金来源。没办法后他只能带着老婆外出务工,我唯一羡慕老表的就是他找了个好老婆,虽然娇蛮,但对他始终不离不弃。
他的家事我也就了解少许,只知道后来他又回老家,随后被他老爸安排来昆山这边开店,亲人终究是亲人血浓于水。
也可能是那段我不曾了解的经历,让他认清了现实。现在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有钱的男人就变坏这一点始终没变,其实也不算坏,只是偶尔出去偷腥,毕竟换换口味也是人之常情,但女人们好像都不喜欢男人换口味,一直让他们吃素,不知这样算不算虐待?但对于女人来讲,男人就更显霸道,有时连豆浆都不给她们喝,完全是虐杀。
嫂子身材娇小和弱不禁风的老表颇为匹配。看我来了对我浅笑致意,气氛还算融洽,主要她不知道昨晚我和他老公出去采蜜。当然,我叫解决生理需求,他属于出轨道德那关难过,所以大家面对面吃饭时,我毫无负担,他却心事重重。
我说,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可能会过来。
老表哦了一声,问干啥的。
我说,她想过来帮你跑业务,觉得怎么样?
他答应一声,可能是看嫂子在旁边并无好奇,等嫂子去洗碗,他色眯眯的看着我问姑娘漂亮不?好色本性暴露无遗。
我说,姑娘有男朋友了,你就别多想了。
他踹了我一脚骂道,我是为你丫的考虑,为你老爸想抱孙子考虑,你以为老纸和你一样饥渴?
想了想,我确实比他饥渴,他有老婆和事业,而我啥也没有。但如果有事业和老婆就不饥渴那又怎么会出去偷吃?我又糊涂了,到底是他饥渴还是我饥渴?当然,人性本就贪婪,这一点不容质疑,你想把欲望填饱?它只会把你掏空,所以我们都饥渴。
一个月的实习期过去了,我从夜班转到白班,但办公室的气氛并未好转还是像晚上那般清冷。可能是里面领导太多,大家无法畅所欲言只能默默干活。我埋头看素材,看到好的就用笔记本记录下来,我练了一个月字却依然难看。马云说,有些人的字天生就写不好,他说他练过很长一段时间,英语写的很漂亮,但汉字始终难看。
虽然我想认同他的观点,但太过牵强,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努力,但努力不代表牛一样苦干,是要有方法,想必马云也没找到方法,所以我不沮丧,毕竟马云这么厉害的人都没找到,更何况是我?所以我又认可马云说的,有些人天生字就写不好的观点。
我左手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可能是小圆脸和娃娃头的缘故看起来很小,我并没有和她过多交谈,主要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老牛吃嫩草,但姑娘并没有被迫害的觉悟,问这问那,我压低声音回,你多大了?
她嘻嘻一笑,说让我猜。
刚准备说话,旁边射来一道冷光,我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我恍然大悟,对姑娘讲,不说了,工作吧!
我当然不是怕被报复,只是我没有和别人抢姑娘的习惯,那样会让她骄傲,而我就是不想看到别人骄傲,我的自尊心就像一条鱼儿一样在水中游荡,刚到岸边又被迫退了回去,显然我的自尊心没有战胜需求,受不了雌性的引诱,我又和她聊起了天。
这里不包吃,中午你可以选择外出觅食也可以选择花五块钱购买饭票,一般我是选择在公司吃,虽然菜的味道很一般但相比与外面十几块一份的午餐,我的选择已算明智,谁让贫穷如此眷顾我,让我不得不为它考虑。
时间总躲在你身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的到,我多么希望它就像我腕上手表,我能随意操控,可惜它并不给我机会。
公司组织了一场踏青活动,每人需要交纳50元的坐车吃饭钱,但发工资还需15天,而我全身家当只有147,如果参加活动,很难撑到那一天。我并不想找老表和朋友借钱,因为会让我又一次低头。而只有头低的越下才能抬的越高,但我并不认可那句话,因为我是先低的头先欠的人情。可惜在女人面前,别说低头就是下跪也在所不辞,所以我又找老表借了五百块。起因是姑娘说踏青时让我和她一路帮她拍些美照,我点头答应。心想自拍都拍不好,怎么给别人拍?但发现,需要技术是一回事,长相好又是另外一回事,姑娘明显张的比我好,除了不把她头和身体拍的变形都还不错。
她像百灵鸟一样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但我并不感到厌烦,都是人,可人与人的区别还是很大,而我也非常容易混淆,觉得邀请就一定是喜欢,呆萌的她也显然不清楚刺猬法则,信息不对称的我们,最终都被刺的满身伤痕。
我刚开始也是不清楚的,觉得她挺开放,所以并肩而行时我鼓起勇气亲她,但AV女优并不一定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献身艺术。当然,我也是吃了一记耳光才清楚这事。
要么是她走,要么我走,反正最后要走人,因犯罪的是我,不能让她去承担我的劣行,更多是无颜面对清纯可爱的她。
我对身体不负责,身体也疯狂报复我,第一份工作在体内自己把自己掐死,我流产了。
我抱着一个体型婀娜的女人,她肌肤胜雪,能看到青筋,青筋里面是血液,血液后面是白骨,白骨包围着器官,我看到了她的心脏蹦蹦的跳,随后渐渐衰竭,她的白骨化为青烟,她的血管猛然爆裂。我大吼一声清醒过来,触摸身旁空无一人,原来是个梦。
我坐着公交车准备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在车上那梦一直笼罩着我,我仿佛看到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死亡,在他们的眼睛里,在他们的嘴唇上,在他们的血管内,死亡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们,你看那个小孩,死亡和她一起成长,有一天却要把她杀死。你看那个孕妇,死亡在她体内滋长像绝症一样,就算把它剥离下来依然如影随形不离不弃。你看那个老人,死亡附在他身上已经把他的背脊压弯,他快要踹不过气,死亡依旧不依不饶不肯放过 。我突然感到无限恐惧,连忙下车,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却突然意识到这并不重要,因为我无论走向哪里,都是死亡。
昆山的人才市场很大,我一路走过,很多人向我递公司招聘纸,月薪从三千到三万不等,不用猜想也知道是做公关,我想去,但身体那道工序质量不过关。我摇摇头,小伙并不想就此放过我接着说;“哥们,那夜总会还缺十几个服务员,工资加小费一个月也是随便五六千,去试试呗?”
没本事又没身材的只能去做基层工作,他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我还是摇头径直往里走,很多人驻步在宣传栏上看招聘广告,白色纸张上印着黑色字体写满了公司需求。我观察一会,发现并没有适合的工作,继续往招聘会中心走。
今天是星期,里面挤满了人,一个一个的小桌子旁都坐了几人,墙面和招牌纸上都附有招聘条件,有人停留询问,有人左顾右盼,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摇头沮丧。
招聘会在我看来应需要严谨,但这里却热闹非凡,大小喇叭响个不停;帅哥美女们看一看、瞧一瞧,公司因业务发展,急需业务员15名,学历不限,哎、哎,帅哥、帅哥,别走啊,了解一下。
我接受她的纸张,却不代表接受邀请,继续往前挤,有两百多家招聘桌,却发现没有一家令我满意。显然这是借口,因为好的公司都不需要无能的人。
我又坐公交车回到老表租的店铺,还没说话,老表就从我脸上看出失利。
“没找到吧?”
我默然点头,他继续说道,“要不给我帮忙,每月两千块,做的好给你加工资包奖金,每天就是搬搬货啥的。”
我说,想再找找。嫂子在旁说,你强求他干什么,人家想找有兴趣的工作,在这搬货有啥好的。
老表又说道;要不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工厂,那边工资高一个月随随便便五六千。
老表的货车司机也一旁插话,我上次送货去过,还不错。——老表十几岁就能开车了,但出过一次事故,被吊销了驾驶证,只能请一个人。
说实话,我心里极度反感工厂,不管是那种压抑的氛围,还是死板的军事化管理都会另我逃避,最主要里面不停的做,完全会把自己变成一个无灵魂的机器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
我的朋友也在上个星期的晚上到了。没到之前,那天晚上我被下班的司机灌了很多白酒,老表也特意让嫂子做了从老家带过来的狗肉,他夹了一个狗腿给我说;“兄弟,这是好东西,大补,晚上有劲”。司机说;“来,小弟,多喝点,酒能壮人胆,干!”
为了我的幸福,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在车站接到朋友时,我早已酒上头颅醉了七分,老表不沾烟酒,只是无证驾驶而已,还好一路无人查岗,朋友刚一上车就闻到我满身酒气,问我是不是又喝多了,我说是的,有点高。
到了后,朋友去洗澡。而老表却跑到司机床上。因为有三张床,老表和他老婆,司机,还有我的。但朋友是女性,只能睡我的床,我如果还有点理智就应该和司机睡。但老表的意图很明确,我今晚睡这里,你只能和姑娘睡。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上路,所以等朋友洗完澡去我房间时,我也跟了进去把门锁上,但我不是禽兽,我是禽兽不如,因为那晚我啥也没干。
第二天起床,朋友还在睡,司机和老表一脸淫荡的看着问,昨晚爽不爽?
我黑着双鱼眼尴尬的摇头,老表和司机瞬间不友好了,你妈的,酒也喝了,狗肉也吃了,你告诉我啥也没干?
他们现在看到我依旧拿这事来取笑羞辱我,你个废物,冒卵用。
有时我晚上睡觉也会默默想,这事是不是干的有点混蛋。但随后想到,如果当时做了,想必会成为另一大憾事。
朋友第二天就让我和她去找房子。我说住在那儿不是挺好的嘛?她说那样不好,毕竟我是个女孩子。我默然,随后问她带了多少钱过来。她说,也没多少钱,都是家人和男朋友给的。想必她还是很爱他,我思绪繁杂。
昆山这边房租尚可,和其他城市差不多,押一付三。我问朋友,你把钱全部交房租了,以后怎么办?
她说,到时候再想办法,可能过一段时间我男朋友也会过来。
一个星期后,我还是没有找到喜爱的工作,钱也花的差不多,老表说我不能这样堕落,让我去他朋友工厂接受改造,我看他有些生气,因为这一个星期他和嫂子还是司机都不停劝导我,可我就一根经,不听劝一定要找到喜欢的工作。
最后发现喜欢的是有,但我现在没有相对技能,公司不是培训机构没有义务教导你,他们只招熟手,所以你想要找喜欢的工作首先需要有钱,通过培训学习才能上纲上线夺得岗位,虽然知道这理,当我还是不愿放弃如岸上的鱼儿一直垂死挣扎。
老表像他老婆拯救他一样毫不放弃的拯救我,说投钱给我做个小加工厂,帮他加工原材料。我说,那东西我也没学过,怕干不好。他说,做着做着就会了。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他的救赎,就跟他不想被他老婆救赎一样,因为听到工厂二字我就全身冒冷汗惧怕无比。但坐车和开车完全是两码事,坐车会晕,开车很少会晕,机会摆在眼前我没有珍惜,结果几天后,老表把加工厂的项目给了他的一个朋友,现在干的风生水起,是一方人物。
而我更没有摆脱工厂厄运,还是去了老表朋友的工厂接受改造,那儿比一般公司更加正规,只压工资45天,我彻底沦陷了。
我从小就在逃,读书我想逃离学校,毕业我想逃离父母,工作后我想逃离社会,我疲惫不堪的应付他们的追击。最后明白,原来不管我逃向那里,牢笼都在我头顶,它只是变了颜色我没发现而已。
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正规的12个钟头,(中午吃饭和下午吃饭时间不包含在内)我拼命的熬,本想只做一个月,但这家工厂制度强硬入斯,“正规”的很,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必须干满三个月,如不干满工资减半。
我每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躺在床上,都想着怎么去劳动局告他,可一想到工厂老板和老表是朋友,就偃旗息鼓,老表夹在中间太难做人,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而我也尚存人性。
就算如此我也不忘熬夜写作两三点,如此两月我瘦骨嶙峋跟吸赌者并无二致,老表和他朋友关系甚好,有事没事就相约打牌外出打炮顺便来厂看我。我的朋友也跟在老表身后,不过她好像故意与我不熟一般,没有与我亲密交谈,毕竟我带着搬砖手套,护士口罩,系着做饭围裙,头发糟乱,想必有我这样狼狈的朋友比较丢脸吧!
我早已习惯别人诧异的目光,平淡的和他们打招呼,老表问我咋变成这要饭模样,是不是病了,朋友也射来探寻的眼光,想这他们还有爱心,我笑着说,一切都好。
可能是老表看我可怜,中午休息时带我出去吃了顿好的,司机已经换人,换成了老表给项目的那个朋友。
我问朋友,在老表那边跑业务怎么样?
她无奈的摇头说,业绩不是很理想,很多产品知识与人沟通技巧都不行,还需要多加学习。
老表在一旁安慰说,跑业务急不来。然后叙说他自己的艰苦创业史,说他被老爹赶到昆山这边,刚开始家里也没有给他配车,为了省钱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做,白天跑晚上查资料做笔记,几个月后业务慢慢多了,家里才给他配车的。
看着满脸淡然的老表平静叙说,我忽的生出一股羞愧之情,没想到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也能吃那么多苦,我为啥不可以,想到如此我又满怀斗志。
晚间睡在床上,因被老表一番话影响,我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我决定干点实事。
第二天上班,我把我的想法和几个要好的同事说了,其中有工厂主管和一个切料员。我说一人出点钱,合资搞个小加工厂,名字都想好了,叫“腾飞磨具磨料股份有限公司”因为工厂主管和切料员两个人名字后面都有一个“飞”字,股份分配我也设定好了,他们一人百分之三十,我百分之四十。
我是这样考虑。第一,我是发起者。第二,我有老表那座靠山他有车有货可以给我提供便利资源。工厂主管加工所有细节环节都了解,而切料员也有他的作用,最主要是工厂我就他们两个真心朋友,唯一不好过的一关就是老表的朋友,因为老表已经把原材料给他加工,我要做的话就是去抢他生意,这很不道德也没原则。
虽然我写好了计划书,但我的两个朋友却一直摇摆不定怕亏损因为都是血汗钱,没办法我天天找他们喝酒给他们讲前景讲利润。他们最后被我打动,咬牙决定干。但老表朋友那关不好越过。但我又想,毕竟我也不能只在老表一棵树上吊死,决定自己去跑业务,不一定要和老表朋友抢生意,让老表难做。
我们梦想可以远大,但需要脚踏实地去实现,我需要干一段时间才能辞职,没满三个月以外钱也不到位。
我的职位是冲床工,是个苦力活,像古代铸剑师身旁拉风箱的小撕,把物料放到木板上,然后把物料推进机器肚子,咔擦一声,随后又拉出来,把切好的物料递给身旁的质检员检查是否有缺,质量是否合格,如果切坏了或者量上不去都会被罚款。
一家以罚款来作为惩罚制度的公司是间垃圾公司,但站在公司老板的角度立场来看同样也不无道理,你不在乎浪费公司的物品材料,公司老板凭什么在乎你那点微薄的工资,其实是互相的,不尊重他的同时,他必然的他也不会尊重你。
推进、拉出,两个动作不停重复,其实更像流水线普工,工作枯燥无味,累的不光是肉体,它连我的灵魂也不放过,死命拽住,想要挣脱枷锁离体飞翔,却发现早已疲惫不堪。
除了晚上下班打开电脑写作能证明自己真正活着外,其余时间充满黑暗,还好现在又有另外一件支撑我继续睁眼,就是创业,不然我早已崩溃。
来工厂的第四个月,我带着两个合作伙伴的希望辞职了。因为要做加工厂,首先得有业务单子,没有任何一位老板会没有一笔单子就开公司创业,所以我得先到前头探路拉点业务,等有一定的客源之后他们两就辞职和我一起干。
可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却一直骨干。
老表看我辞职大骂我不是人,说我拍拍屁股走人,他怎么做人,因为是他把我弄进来的,本来他朋友那公司不要人,但看在他的面儿上裁掉一人,把我硬塞进去。
老表是生意人,讲究诚信,他对朋友说我会干到过年,结果短短四月我就跑路,也可能是报复或是公司的“正规”,所以他们一直拖着我的工资不予结算。
我说一般公司,按照正常程序辞职,最慢月底也能结钱,为何你们一拖再拖,都一个月了还不给?如果实在这样,就劳动局见,我挂了电话。
说完第二天他们就给我打款了,想必还是看在老表面上。主要跑业务花费太大,我也不想一直找老表借钱,没办法之后只能撕破脸要工资,但我始终觉得没错,因为社会的构建是有原则和规矩的,你去商店买水,需要给钱,你去饭店吃饭,需要给钱,你去嫖娼,需要给钱。你告诉我,我完成了你安排的事,凭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不科学也没道理,关系是关系,事情是事情,终究无法混为一谈。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在工厂接受改造期间,我老哥来昆山了,老哥和老表两人从小就玩的好。据老表说,他学坏都是我老哥带的,自从享受到偷腥带来的乐趣后,就像嚼了炫迈口香糖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刚开始老表说让我做加工厂时,我其实是打过电话给老哥的,让他一起来干。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赚钱的门道,主要他不认可我,说我太飘了(不脚踏实地)但这次却突然跑来昆山也不知原由,细问之下是想和老表跑业务。
几年前老表在佛山开店时,我老哥就在他那边打酱油,两人狼狈为奸没事就外出寻蜜,这边玩玩那儿嫖嫖反正都不是好人。
老哥外出跑业务,不在店里。老表向我吐槽说,你看你哥,老纸在家里让他和我出来,他不出来,现在老纸混好了,他来了,真不是个东西。
做加工厂的朋友现在兼老表司机,也在一旁插话道;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朋友落难就跑了,朋友发达了就厚着脸皮贴上来了,也不害臊。
老表心地不坏,但嘴就跟刀子似的,没事就扎你几刀,毒的很。身为他的朋友都相差无几,都是损人厉害人都不错,为了证明我不计较他们的言论,我跟着他们一起羞辱老哥爆料他的丑闻,想必老哥说我飘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胜利者永远都在述说这他们的伟大,也没人反对,因为战败者都不在现场,我可怜的老哥。
改造永远只是改造,不是改变。第一个词带有强迫性意思,第二个是自愿。对于我不愿的,我都会强烈排斥,所以在工厂期间我同样没有学会怎么与人交流。当然,主要是没时间,因为大家都很累都想忙都不想说话。
辞职后跑业务显然不适合我,我的业绩和中国的国足一样臭,进入店铺和陌生人说两句就没词了,脑袋像白纸一样空白,无法和老板深入交流。老板见人宽广,知道我是新手,递我一支烟说,“小伙子,跑业务胆子小可不行啊!”说完转身进店。
我的朋友基本很少来老表店了,她水平已经不平,进步颇大,完全不用天天来店里报道,也可能是她男朋友过来了,需要缠绵。
她男朋友我见过一次,刚来时就接我吃过一顿饭,对我非常客气,递烟敬酒的说“苗苗”给我添麻烦了,让我多照顾。我说,你都来了,就不用我照顾了。然后接着说,我和她的关系你可不别乱想,如果有问题,我就不会来和你吃饭了。她男朋友闻言哈哈大笑,说我说话真直。
苗苗说他男朋友以前喝白酒的时把胃烧穿过,不能陪我喝白酒,主要我肾虚喝啤酒老上厕所,不想被苗苗她男朋友瞧不起,所以我喝白酒他喝啤酒。喝了三个小时,一斤左右。回去时我走了一个小时也没走到老表家,最后打的花了五十块,应该是看我喝多司机“特意”照顾。
老哥看我业务跑的强差人意就让我和他一起跑,说带我。虽说有时我不喜他的做派但跑业务吹牛皮却是一把好手,我特别羡慕那些能说会道的人,为什么他们知道那么多,脑袋咋长的,而我却像苏格拉底一样,一无所知。
老哥有自己的一套做人体系价值观等。跑业务坐车时,喜欢对我长篇大论,传播他觉得好的观点。以前他的朋友说他像搞传销的,搞传销的都喜欢给人上课拉人上金字塔。想必我是他的亲人,他更希望把我变成他想象中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想象中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未知的一般充满恐惧,而我不愿面对恐惧,所以我不接受改变。
我们坐车时一般喜欢看书打发时间,他喜欢看打打杀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种,看书有时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他很直接,不喜欢你的行事作风就直言无忌。但我不喜欢,因为直言往往容易伤人,而我也不想面对面时被人用仇恨眼光盯着,所以我不说真话,除非我不喜欢你。
工厂的朋友打电话问我这边相关情况,业务好不好跑啥的。
我学着我哥的腔调说,没有跑不到的业务,只有跑不到的人。朋友说,那你跑的怎么样了?我不想让他恨我,所以我不说真话。我说,还不错,昨天做了几单,就是利润太薄。朋友说,有就不错,那你继续努力,我们公司就靠你了。我想,希望总比绝望好,虽然是谎言,也是个善意的谎言我自我安慰。只是揭穿的那一天我该怎么面对,这是个问题。
他们说我悟性太差学东西慢,说我要有“苗苗”一半聪明就好。我想,绿叶终究是绿叶只能是承托花儿的娇艳,这是他的宿命无法改变,我一向得过且过,没有年轻人的激进,我不想承认这就是我,但确实是我。
我还是太单纯,以为跑到业务就能开加工厂。两个月后,我跑的生无分文,虽然有几笔单子但根本不足以撑起一家公司的基本运转,而且工厂建起来要投钱,我连跑业务的钱都没有,又哪来的钱去投资,而我的朋友少的跟我的资金一样,所以我又沦陷了。
刚开始大家对我态度都还算友好,但工资花完后,画风也跟着变了。老表说,去找工作吧,别这样堕落。因为我在这里白吃白住,虽然有帮他干活,但还不足以抵消我的吃喝。我哥说,去找工作吧,两人一起跑业务花费太大,你负责打工,我负责跑。他的安排很理智,因为这两个月来无数次的证明他比我能跑。没办法后我只能妥协,去找工作。
我打电话给两个在工厂翘首以盼等待我救援的伙伴说;没钱了,不能继续跑得去工作。他们听闻,沉默了。我说了实话,想必他们会恨我。我想找他们借钱继续跑,但想想自己在工厂的那段经历,随后就挂了电话。
但我心中始终有一团火在燃烧,想要破体而出,我知道那是不甘,但毫无办法。我反思,我还是太年轻,所以我又笑了起来,因为年轻一向被人羡慕,而对于一个失败者的人来说他希望被人羡慕。
昆山的夜并不比其他地方漂亮,但我依然沉迷,在我看来,眼前的一直比虚幻的好,我掏出手机想给她照张相。我说,你笑笑。她仿佛听到我的声音,繁星更加明亮。
我找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借了五百块,因为就算找到工作也不代表立马能拿工资。但我拿到钱后,就不想去找工作。王小波一段话我深感认同:照我的看法,每个人的本性都是好吃懒作,好色贪淫,假如你克勤克俭,守身如玉,这就犯了矫饰之罪,比好吃懒作好色贪淫更可恶。
为了做到一个所想所做的人,我决定去网吧玩游戏。那是一间黑吧,里面全是未成年。上网一个小时一块钱,打开电脑上面写着一段这样的话:早上晚上反正要上不如现在就上。所以我上了一个小时,就去找工作了。
当然,我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所谓的人才市场招聘会,一大半全是工厂招普工另外一半是卖房业务员和电话销售员,剩下几个高端的职位,都需要专业人才,而我显然不在此列。
老表已经和嫂子换了地方,租公寓过二人世界。嫂子不想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个屋檐下太不方便,主要怕我们把老表带坏,因为他外出偷腥被嫂子抓到痕迹都说是我们带他去的,让我们背黑锅顶包。
因为这种原因嫂子对我们也不甚友好,不准老表借钱给我们,所以我和老哥也流落街头,老表看我们实在可怜就偷偷借钱给我们租了个便宜房子,我们生活过的极其拮据,一个馒头能当一餐。
我成功应聘上了工作,但公司都不包吃住而我身上又没钱,老表那边已经对我彻底失望。老哥说让我去工厂包吃包住,赚了钱后供他跑业务。我不愿意去,随后就发生了强烈的争执,他大骂我好吃懒做,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不行,不止是老表对我失望,连他也对我失望,所有人都对我失望。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工厂的切料员朋友来电,问我有没有钱用。我说,没有了。他说,猜到了。然后用微信给我转了1000,我深受感动。
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而我也不想去找工作,主要我想离开这种城市。定了车票,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老家,我把自己关进房间,沉默了很久。
父母在外敲门也不予理会,小小房间被青烟充斥,桌上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天忽然黯了下来,一道炸雷声轰然而起,外面也下起了淅沥小雨,我看着远方,突然想到大话西游里一句经典的台词: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