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一个周三的下午，大概4点多钟，我正在和同事讨论C语言一个函数的使用方法，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我慌忙去接电话，但还没等我走到电话机旁，上一届师哥胡贵友刚好进来走到电话机旁，他按了免提，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过来，“李韬在吗？”

胡哥朝我努努嘴，我忙跑过去，对着送话器喊道，“我就是李韬，你是哪、哪位？”

“我是杨丽颖。你今晚有空吗？”

“有、有、有空。”一听是杨丽颖，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了三次才把“有”字吐出来。

哈哈哈哈，嘿嘿嘿……

我突然发现我还在用免提通话，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听到对话内容，都在笑嘻嘻的看着我，我一下子觉得好囧，但可能太着急，我一下子竟然忘了怎么切换到用听筒通话。

“晚上7点到厂门口东边菜地处吧，在——”

胡哥跑过来，帮我拿起听筒递给了我，我感觉自己全身在发烧，我的脸一定红到了脖子根。关键时刻，还是师哥对我好，师哥和我一个学校毕业，他比我高一届，是去年分配到这里的，也在研究所工作。我感激地看了看我的小胡师哥，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等挂了电话，我旁边的几个同事都一起朝我挤眉弄眼，“韬子有艳福啊，看样子，这小护士到手了啊。”

“去，没影的事。”我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第一次约会就让大家都知道了，感到挺难为情的，不过我更多的是开心，也有几分忐忑，杨丽颖她终于肯和我出来了。

2

过完春节这段时间，我只和杨丽颖在舞厅见过两次，每次他都是和花艳、冯玉珠一起来。杨丽颖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常用的几种交易舞的步法，慢三、慢四、中三、中四步都很快学会后，我又教了她伦巴和一种自由舞，学习恰恰舞时因为我也不太熟练，她也就不学了，她说对恰恰也不感兴趣。说心里话，我在学校时学那点交易舞技术根本不值得一提，大部分都是毕业进厂后勤学苦练的结果，要想遇到心仪的姑娘，必须得有点儿过硬的本领不是？要说教别人跳舞，我是一百个没有耐心，但对杨丽颖那可得另眼对待，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可一直是我心仪的目标，为了教她，我把这些步法在心中复习了无数遍，现在派上用场了，我感觉自己走路时都是轻飘飘的，别提多带劲儿了。

这两次舞厅的再见面，也使我对杨丽颖有了更深的了解。她其实是和我一起分到厂里的，因为护士进厂比我们早半个月，而且入场培训内容和课程编排与我们都不一样，因此，我在参加培训的一个月里几乎没见过她，对她也就没啥印象，要不是校友花艳的引荐，我恐怕到现在还不会认识她。

人往往就是这样，要是不认识也就算了，但一旦认识了，那就是缘分，我相信这一点，尤其是对杨丽颖。不过事情也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顺利，几次共舞之后，她对我这个半瓶子老师表示了感激之意，但一到我提出约她出来的时候，她都婉言谢绝了，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矜持，是害羞，这反倒促使了我更加想约她出来，但当第三次第四次遭到拒绝后，我曾一度陷入到了深深的苦恼之中，我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根本没被放到眼里，尤其是有一次我约她，她说，“我的好友冯玉珠很关注你，她还很崇拜你呢，我介绍给你。”我这才明白，为啥她和花艳这两次带冯玉珠过来，总想让我教冯玉珠跳舞。

我和冯玉珠是跳过舞的，理论上，这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应该比护士中专毕业的杨丽颖更聪明学的更快才对，但事实上她学得慢多了，甚至还接连踩了我几次脚，当她不好意思地和我说对不起时，我竟然说，“你跟杨丽颖学吧，我教会她了，让她、她来教你。”这句话估计对她造成了一些伤害，以至于杨丽颖建议我再教冯玉珠学习四步时，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个叫玉珠的胖胖的姑娘马上低声说道，“我不想学了。”这让我如释重负，和她跳舞时的感觉，我如同搂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笨拙，木纳，滑稽，可笑，我才不在乎她想不想学呢。杨丽颖和花艳应该都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也就没再勉强我。

我和玉德不断探讨如何约杨丽颖出来的事情，玉德是我的铁哥们，每次都兴致勃勃地帮我出谋划策，但杨丽颖始终没给我也没给他这个面子，这使我体验到一种无以言说的挫败感，以致于我自己都有些灰心了。

可是今天，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杨丽颖却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吃过晚饭走在去往约定地点的小道上，我感觉连路两旁的树木都在对我微笑。

3

杨丽颖比我还早一些来到了厂门口东边的菜地，时间刚刚是晚上七点钟，由于已是四月份了，天还不算黑，菜地里绿油油的芹菜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的壮实而肥美，稍远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正开得生动烂漫，晚风拂过，花儿摇曳多姿，让人忘乎所以，我想，杨丽颖还真会选地方。

见我走来，杨丽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我，又看看那一地绿油油的芹菜，便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略显不安地放在了衣前下摆处。

我们俩相视一笑，谁也没说话。由于这时饭后遛弯儿的人正多，担心太多熟人撞见，我便顺着菜地田埂往北边的油菜花走去，她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后，仍然不说话。

“你咋不说话？”我先开了腔，扭头看她，她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你也没说话啊。”她笑了笑，说道，声音微微上扬。

“你——，今天好漂亮。”我本来想问咋舍得和我约会了，但话到嘴边又改了词。

“是吗？”

“那还有假？”我说。

我停下来，等她走到我身边，我俩并排着，由于田埂比较窄，我的胳膊都快要挨着她了，她脚步停顿了一下，和我又离开一些。

“我下个月去桂林，旅游，和我们同事一起。”

“哦，那好啊，去吧。”我说道。

“不想一起去吗？”杨丽颖抬起头，看着我，见我看她，她又低下了头。

“我，不、不太喜欢旅游，再说，你和同事去，不方便呢。”说实话，我想和她去，很想，但长这么大，除了学校那次仅有一天的短途玩耍，我还没有真正去哪里旅游过，我想，那得花不少钱吧？

“嗯，没事，我们医院很多人去，是有点不方便，以后再说吧。”

我和杨丽颖都慢慢放松下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了解到她父亲也在厂里，是老职工，她和父亲在厂里还有一套一居室的房子，这倒是我没有料到的。

不知怎地，和杨丽颖聊天，我说话倒还比较顺溜，口吃次数也很少，她也好像没感觉到似的。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钟，在一片黑暗的油菜地里，我几次想拉杨丽颖的手，但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第二天上班，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像商量好了似的向我挤眉弄眼，问我约会的种种状况，我应对他们只有两个字：“你、你猜！”哦，其实我是说了3个字。所有的问题被我轻松糊弄过去，不过，“李韬谈恋爱了”这件事情在同事们中间很快传播开来，速度之快，让我匪夷所思，就连宿舍楼管理员张大妈见了我也打岔，“小李，啥时吃喜糖啊。”

说心里话，此刻我的心里，比吃喜糖还要甜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