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空暇,和妻子到河边,来场无目的地闲走。
这河南岸的公园许久没来走动了。那小小的池塘是曾经放生蛙虾的去处,那池上的曲桥是曾经采摘荷花的去处,不觉已是六七年前的旧事了。在这初冬的午后,池面上满是落叶,像是春暮的柳絮一般。
白杨叶散满林道,如铺着一层软软的毯子。散着淡淡红色的草如雾似烟,引来许多小朋友留影。这些都是夏日没有的景象。小草坪上的白石做的汀步消失了,多了一条长长的廊道。原来的小溪水改造成一泓小湖,上面加盖了九曲木桥。
当年,带着女儿和她小伙伴一起在小溪边,拿着小网捕鱼虾。青草茵茵,荇藻绵绵,溪水潺潺。旧事突然历历在目,让人不觉感慨时光的飞逝。
河边公园的更新自然向更完备、更舒适发展,亲水是总的方向。
沿着河的两侧,新修的步道延伸着,一直通到了风景区里,与黄河汇在一起。
十余只天鹅已经溯流而上,进驻这扩展的湿地里。这些洁白的精灵三三两两,在水面上展翅而舞,或脖颈入水觅食,是水面上唯一的灵气。
如果是碧天晴日,木叶簇拥着的河水,天鹅嬉戏,华楼高厦,应该很出片。忽然觉得自己居住的城市也很宜居。
走过三座大桥,一直走到河道弯曲处。在水坝下面的斜面上,有意建造了十余个巨大的池塘。每个池塘里种植着不同的水生植物,有荷花、有芦苇,有香蒲。给我们以极大的惊喜。
我和妻走下台阶,攀上池塘的木道,信步欣赏。这边满塘残荷,不免萧瑟。那边半塘浅浅的秋水,全是细细涟漪,一种微茫而细密的气息。行在密密的芦荡间,如雪的芦花,却散着浪漫的气息。一位女子正细心采摘着芦花,这自然的秋意扎成一把、插在瓶里。
“城市能够躲过所有凝视的目光,却躲不过那些出其不意投来的目光。”这是卡尔维诺的话吧。
每日里匆匆在城市里穿行着,也常常打量着这座熟悉有时又厌恶的小城。今日却不经意间发现她的美丽,她的宜居,她的魅力来。这份人面桃花般的邂逅,突然大大拓展了自己对居住的城市的认知和欣赏。
回程路上,一只灰色的鸥被我们惊起,从步道下的芦苇丛里直飞过河去。一群天鹅从黄河那边飞来,暮色中高唳着掠过半空。原本沉闷萧瑟的暮天突然生机了许多。
我忽然想起那一大群野鸭了。以前,这弯曲的河道中央是大片的芦荡,到处栖息游玩着点点的水鸭。那团团黑色,如大山水画家笔下点点块块湿润的墨团,煞是灵动可爱。我和女儿总在岸上,一起数着水上列队游过的雏鸭们。
现在引水聚水后,河道中央的芦苇荡缩小了许多,倒是在岸边留着许多。只是不见一只水鸭的影子。也许已经躲进了岸边的芦荡里,也许顺着河水迁徙到黄河边的湿地里?
那湿地岛屿荡汊里,数以千数的天鹅中,不是还有众多黑色的水鸭吗!
“中央公园里的那群野鸭子到哪里去过冬呢?”这是一直纠缠着霍尔顿的问题。纠缠《麦田里的守望者》里16岁的主人公的问题,竟然也纠缠住了我!
寒风渐起,万家灯火里,暮色照耀下,那座古老的九孔桥分外鲜明。河对面,寥寥几个行人,是和和我们一样的闲走者,爱好自然者总大有人在。
如雾的浅色红草阵,清浅水面上的涟漪,雪一样的飘飘的芦花,再配着初冬暮色,长天鹄鸣,何其苍茫幽微!这气息如李成画里的枯树寒鸦,又正注入他的画里,与其合为一体。
步道下边,有更勇敢的钓鱼人。他们跨过安全护栏,立着或坐在水边,安然垂钓,宛若坐定的老僧,任由寒风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