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铜人

        从我们村子里通往梅龙山的那条坑坑洼洼几十年的山路终于硬化了。最高兴的当属我了。我在梅龙山腰开了个农庄。这条路硬化后,不管是客人来我山庄,还是我回老家都方便多了。

        我以为硬化一条公路无非是花上一大笔钱,然后运输车,搅拌机.....等各种机器设备一来,加上原材料,突突突几天就完事了,当时我还抱怨来着。两里路修了那么多天都还没修好。就在快修完的头一天,我徒步下山回老宅一趟,我才彻底的明白,修一条路是有多么的艰难。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应该说是多少修路工的汗水铺出来的。

        那天两点左右。太阳正当头。大部分人都还在午休呢。我撑着小伞,沿着这条新修的水泥路,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往下走。就快走到进村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还没有开工的机器,这个时候的修路工应该也是去休息了,不远处有一坨黑幽幽的东西在晃动着。我一时还真没看出来是什么。我盯着那坨黑黑的东西继续往前走。看清楚了,好像是个铜人, 说是雕塑吧,这路都还没修好,怎么就摆个雕塑呢?再走近点发现,那个铜人还轮着个锤子。我就好奇了。近视眼的我硬是瞪大的眼睛。一步一步的靠近看个清楚。距离两米左右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个人。而且还是在工作中的人。他蹲在水泥硬化的尽头,右手拿着锤子。左手扶这块木板。不停的敲敲打打。再仔细打量着他,相比较黑人又没那么黑。那是铜钱的肤色。他光着膀子。脖子上还挂了块毛巾。干巴的嘴唇叼着一根烟。在太阳下晒的发亮发油的胳膊是那么的结实。 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隔三五秒的串成一串。落在公路上瞬间就不见了。我走到他跟前说道::“师傅,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休息,还在这里干活呀?”他抬头望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在装模呢,等一下,打路的就要开工了,我得先做好提前的工作”。“你不热吗?”我又问道。“有么子法子,为嗒两块钱,也习惯哩”,他说的是那么轻描淡写。他忙碌的甚至忘记了用脖子上那块毛巾去擦汗。可我听出了背后的无奈,和生活的不易。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将打着的伞向他靠了靠,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手里有一瓶矿泉水,或者是手里有把扇子。而我也只是仅仅的想想。本想再跟他聊聊天,想问问一天能打多远?想问问修一条公路有多少的程序?想想还是算了。他那么辛苦,我还跟他聊天的话,肯定会影响他的工作,更不忍心看着他干吧的嘴唇。

        突然鼻子酸酸的。再晚一点,其它的工人应该都要出工了吧?那个时候,这个场景会不会像一幅油画?有着各种工作姿势的铜人。我想拍下这一幕。又不忍拍这一幕。想起了以前在工地干活的父亲。想起了在烈日下干着类似工作的兄长们,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我经过他的身旁继续往前走,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情不自禁的弯下腰鞠了一个躬。此时的他如父如兄,我的内心是复杂的。我知道还有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的人,用这身铜人般的肌肤。成就了我们的方便,建造了我们的舒适。

        走远点,再回头看时,他已是站着了,也许是蹲累了,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一座高伟的铜人屹立在路边。以前总觉得自己生活的很累,与之相比,他们的那份苦是我们所吃不了的。是多少个烈热炎炎,多少个风吹日晒的工作日,多个条无尽的公路,才把这个原本也可能是白净帅气的男人染成了铜色,我想他的妻儿应该是很幸福的。

        这短短的两里路,突然觉得是那么的长。短点,再短点多好。可又希望它长点再长点,这样他们就有干不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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