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很难得，妈来杭州住了三周，爸爸也意外来了一趟，平时因为工作孩子，近几年还有个疫情的原因，跟爸妈见面很少，印象中跟爸爸上次相见还是2018年过年回家，一眨眼快三年没见了，三年时间其实可以改变很多，特别是对一个有慢性病的老人。
我2018年9月份生孩子，10月份就去武夷山我哥那里小住了，因为爸妈也在，可以照顾一下刚出月子的我。2018年还是17年开始爸爸结束几十年的工地打工生涯，去武夷山跟我妈还有我哥嫂他们一起生活，在我哥学校找了一份轻松的楼管工作，算是开始安度晚年了。那时候我爸爸身体其实已经不太好了，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我抱着孩子在楼下晒晒太阳跟他聊天，问他感觉身体怎么样，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不行了，现在爬上三楼都感觉很喘，很累，干不了重活了。以前电话或者习惯性问候时，爸妈都说好着呢，身体好呢，那时候当他自己亲口这么说，确实说明不太好了。
18年的时候我爸还在抽烟，只是每根烟分两次抽，抽烟频率已经大大降低了，他是有着几十年烟龄的老烟民，印象里我妈一直唠叨让他慢慢把烟戒掉，他还会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一下子就戒掉，你这让我慢慢戒，那我就慢慢戒咯。我一直以为他这辈子是戒不掉烟的，想不到这一次来杭州他已经把烟戒掉了。我看着爸爸没有了习惯性的咔嚓打火机的声音，换做了经常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看看手机，我明知故问地说你终于把烟戒了，他略带不好意思地说戒掉了，不戒掉你妈要天天嫌弃唠叨了。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他戒烟了，因为妈这次来的时候说过他国庆透析前后病的很凶险的情况，妈妈说那次把他烟和打火机都扔进了垃圾桶，从那时起他就戒烟了。。。可能真的只有经历过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才能完全痛下决心丢掉几十年的依赖。
爸爸其实身材还是很挺拔的，外形上看不太出病容，记得在武夷山有一次我嫂子说学校里老师问她你公公以前是做什么的，看着挺有气质的，我嫂子笑着说是在工地干活的。这次我送他们去地铁站的时候，从背影看我爸还是很笔直一身正气的感觉，我跟我妈说爸看着还是很挺拔的，一点看不出老态和驼背，我妈说他才60岁呢，又不是七老八十，是啊，我爸其实还挺年轻的。
妈妈是以前那种典型的奉献型农村妇女，把家里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记忆中爸爸在家基本不干什么家务，过年回家一有空就跑出去打牌了，爸妈吵架基本都是因为爸爸打牌，小时候过年最怕的就是我爸打牌到饭点都没回家，然后我妈让我去喊我爸回家吃饭，因为我知道基本都是白去，他都会敷衍说你们先吃我一会就回去。。。但是18年在武夷山的时候，我妈忙起来的时候他还会帮忙刷刷碗，让我很是吃惊，跟我大姐一说起这个情况，大姐也打趣说爸还学会了刷碗。
现在妈妈来杭州时偶尔还会跟我抱怨爸爸以前多么不靠谱，不帮她做家务，一回家就打牌什么的。。。说要是放在现在，这种男人早跟他离了，谁还跟他过，我表示很是赞同，但是还是安慰她过去的就别老提了。我知道妈妈也就是在我这过过嘴瘾，心里对爸爸是装的满满的爱。爸爸身体不好，吃穿住行都是她安排照顾地妥妥当当。我周五晚上回家不经意问了一下，你们晚上又吃的面条吗，因为平时她跟球球两个人在家晚上经常吃面条。妈妈说煮饭吃的，你爸胃不好，不能老吃面粉，他早上是买的馒头吃，晚上就给他煮的饭，他吃了两大碗。周六早上的早餐她也特意给爸爸热的牛奶，医生说爸爸缺钙，每天都喝高钙牛奶。。。妈妈对爸爸的爱和照顾都在这些日常的每一餐中，爸爸对妈妈的依赖也是一如既往，周六在家洗衣机里的床单洗好了，爸爸坐在沙发上看到了后，慢悠悠地走到厨房门口跟我妈说床单洗好了，要晾起来吧，妈妈也就从厨房擦了手跑去跟他一起晾晒床单了。。。他们两就这样相处了几十年，用属于那一辈人他们的相处方式。
爸妈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我们长大了，他们老了的时候，他们还是在奉献自己的光和热，子女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妈妈总是跟一个螺丝钉一样，哪里需要哪里装。哥和嫂子考博读博一心忙工作的时候，都是妈在帮忙顾家带孩子，我生孩子，大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妈还要抽出时间去照顾，我孩子没人带的时候她还要跑到杭州来帮我带孩子，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还要去清理老家的人情往来。。。她就跟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以前总是觉得她很高大，不会老，但是近几年看着她也是一年比一年苍老了。
好像是19年11月份爷爷回老家收稻子妈妈来杭州的时候，那一天刚好是妈妈的生日，那时候孩子还小，我每天忙的自顾不暇，那天我在沙发上哄孩子玩，我妈在阳台晾衣服，她不经意问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没有在意地说好像是几号，我单纯地以为她是问我几号了，其实那天是她的生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我们姊妹几人都忘了还是怎么的，群里都没人提，过了几天她才提起，我恍然大悟，说你怎么不说呀，她讪讪地说生日有什么好说的，我心想当时她心里肯定很失落，今年刚好她在杭州的时候也是她生日，我特地定了蛋糕，早早下班陪她过生日，她还是说买什么蛋糕呀，不用不用，但是我心想她心里肯定开心的，她还特地穿上了新衣服一起拍照。其实蛋糕她就吃了一小块，但是老人家在乎的应该是那份心意。
她们学校有个跳舞群，说一个退休老师很热心，一直教她们跳舞，每个人位置还排了编号，每个星期换一次位置，防止有些人一直站在前面，有些人一直站在后面，她说她经常去的晚一点，但是位置还一直在那，我说你们还挺有组织的。她们经常重阳节，母亲节还会组织一起出去玩一趟，聚聚餐之类的，她说有时候嫌累太忙了就不去了，我说干嘛不去呀，有机会就去玩玩。感觉妈妈已经改变了不少，以前她是一个完全没有娱乐，总是忙的停不下来的人，现在已经稍微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娱乐时间。就是在学校她也总是能开垦出一片小空地种点菜，总是种了没多久就被盖上了新房子，她又去去更偏僻的地方开垦。。。总是那么勤劳。
爸爸其实这次是去南京复查，周五回武夷山的车票没有了，于是我就让他先来杭州，刚好跟妈妈周六下午一起回武夷山，结果哥把票买好后，说忘记了爸约的周六下午5点半透析，下午的车回去赶不上医院透析，又重新把爸妈的票换到了周六中午。三年不见，爸爸的病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一击，这次复查又出现了很多并发症，上半年去复查的时候就说肌酐指标很不好，要准备做透析了，挨到国庆节的时候，难受的不行，开始了透析，每个星期两次，一次四个小时，妈妈说如果不是有透析，人早就没了，透析一开始就意味着接下来这个东西要一直伴随他。这次见他明显感觉他更木讷了，像个小孩子，耳朵也更背了，跟他说话要提高音量才行。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以后放假多去看看爸妈，一年见一两次，总共见的机会也没多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