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当我站在傻子面前的时候,傻子并没有听进去我说的每一句话。傻子穿着蓝白相间的制服,坐在床边看着动画片,一如既往的傻笑着,像他小时候那样。


傻子曾是我儿时的“玩伴”,在一个小村庄里,孩子们总是扎堆一起玩耍的,傻子也不例外。但是傻子和我们不同,傻子自小便有些先天性的痴呆,平日里总带着傻气,于是我们大家便叫他傻子,久而久之,村里的大人也跟着我们叫了起来。


傻子家庭条件很差,一出生不久,他父母便都出去打工了,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在照顾他。傻子跟我们一起在村里的小学上学,小学很小,只有百来个人,最高只有四年级。小时候大家都爱贪玩,傻子就成了我们消遣的对象,我们把早餐吃剩的包子里面塞一些土,再拼起来拿去给傻子吃,傻子竟吃的津津有味,我们看着傻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都大笑起来,傻子看我们笑,便也跟着笑。五六岁的孩子哪里分的清善恶,还有一次我们课间玩游戏,傻子也想玩,但我们都嫌弃傻子笨,然后有人就起了捉弄的心思,对傻子说,只要你敢进女厕所,我们就跟你一起玩。傻子二话不说就杀入了禁区,然后惊惶着看着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尖叫着从他身旁掠过,夺门而出。女生的尖叫声终于是惊动了校长,当傻子像一个得胜的将军一样从女厕所出来时,迎接他的是一个大耳刮子。


那一次,傻子被记了大过。


傻子比同龄人长得高大,声音洪亮无比,但发音实在让人无法恭维。念完一年级连abcd发音都读不准,又爱睡觉,音量低的铃声根本叫不醒他。后来有人说,这么傻还不如直接去读四年级算了,早点毕业送出去。校长一听觉得有道理,第二年便直接给傻子安排到了二楼的教室。四年级的学生都会注意自己形象了,傻子一去,自然像个乞丐。尽管老师说傻子是因为成绩优异才升上来,但老师撒谎的水平实在低劣。傻子的傻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于是四年级的同学也跟着叫起“傻子”来。老师知道傻子的情况,所以但凡傻子的提问,老师一概不管,傻子的作业,老师一概不批,在四年级也没有人跟傻子玩,傻子只好拖着鼻涕在一旁玩蚂蚁。


傻子一放学,便要去放牛。傻子经常骑着他家里的老黄牛牵着一只小牛犊子在村子后面的山坡上遛弯,嘴里唱着没人听的懂的曲子,说是唱,其实说嚎来得更贴切一些。傻子放牛的时候经常吃掉别人家的庄稼,结果就是早上经常听到有人站在菜地里骂娘!但是骂对傻子并不管用,久而久之便都不骂了,索性给自家的菜地都围上围栏。村里大人钓鱼的时候总会骗傻子去给他们挖蚯蚓,说钓到鱼之后分一条给他玩,但傻子总是挖了很多的蚯蚓之后什么也得不到。


随着年纪的增长,傻子越来越傻的明显了。傻子读完四年级之后,便开始成天放牛,有时放一次牛要两三天才回家,有时牛回来了,人没回,有时人回来了,牛不见了。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也懒得去找他。直到有一次傻子再没回来过,,,有隔壁村的人说看见傻子睡在一个山沟沟里,有人说傻子在火车路上骑牛被火车碾死了,也有人说看见傻子掉进河里淹死了。。。


几年之后,有人在市里的福利精神病院看到了傻子。傻子在那里找到了他的玩伴,没有人捉弄,没有人嘲笑,那里都是跟他一样的“正常人”,也不用放牛,一日三餐都有人管。我想,那里对傻子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村里没有人再提起傻子,或是良心有愧,或是已经忘记了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又还会去关注一个智商低于低于常人的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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