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有时候会像一把锯子，将沉默本身锯成两半。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独处，沉默很难保持太久的时间。

“你老家是陕西的吗？”

姑娘终于接过了自己父亲的话头，半转过身来问道。

“对啊。”

“你口音倒是听不出来呢。”

“可能是因为在外边儿呆的久了吧。”

“过年什么时候回来？合适的话可以一起回来呢。”

“你们什么时候，我的时间比较随意。”

“那就初五那天吧，估计那时候该串的亲戚也串的差不多了。”

“好的。”

约定永远都会是一件让人感觉美好的事情，在对周围一切都感到厌倦的时候，一个约定就是唯一能够让自己愿意忍受一切的理由。

但同样，约定也可能会让人坐立不安，总害怕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三人在高速路的某个休息区吃了一顿简单的饭，便继续紧张的赶路了。

春节回家的路就像老人的心血管一样，等的越久，堵得越厉害。

直到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卜安才到家，在小区门口挥别了这对父女，卜安情绪十分高涨的敲响了回家的门。

“谁啊？”

卜安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和家里说具体的时间，这个时间也正是平日里家中容易来客人的时间。

“我。”

自家人之间的对话永远都没有什么逻辑，但是总是被理解的很轻易。

“小安回来了啊？！”

屋内一阵混乱，便见手上全都是面粉的母亲打开了房门，脸上全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兴奋。

“怎么不早和我们说，我们也好去接接你！”

母亲有些埋怨的说道，但是脸上依旧是带着抹不掉的笑，眼角的皱纹里慢慢的都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不用接，车把我送楼下呢。这不是像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卜安放好手中的行李，揉了揉自己母亲的头，笑嘻嘻的说。

家，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你不需要假装自己有多复杂，而是会回到最为简单的状态中，以自己最为真实的样子面对这个小屋子里所有的人。但是，在这里你却会习惯隐藏自己的不快乐，因为你自己被谁都清楚，你一份不快乐会给这个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带来一份更大的不快乐。

正好赶上家里的晚饭，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母亲又急着收拾了两个小凉菜，卜安便与父亲各自倒上了一杯白酒。

“在北京喝酒多吗？”

父亲的话一般都很少，这好像是中国家庭中大部分父亲默认的规则。毕竟，古话有说言多必失，而一个父亲需要在家庭中拥有绝对的威严，自然是需要和错误划清界限，少说话便是一个十分有效的举措。

“还可以，毕竟做技术的也不怎么接触外单位，就是偶尔和朋友聚聚。”

“嗯，多交些好朋友是没错的。”

“别和你爸学，整天就知道和些狐朋狗友喝酒，身体都越来越不好了。”

终于收拾好一切的母亲，一边擦着手一边抱怨道：“上个月医生就说你爸酒精肝很厉害了。”

“瞎说什么，我这个年纪有点儿酒精肝还不正常，再说了，我最近不是没怎么喝嘛！”

看着老两口熟练的争吵着，卜安嘬了一口白酒，眼睛开心的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