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寄父黃才發兩週年忌日,今天是寄父出殯火化的日子,也是寄母唐培玉的兩週年忌日。參加忌日儀式,不禁又淚流滿面。
回想我出生以來的二十多年,不太傳奇。但我對我的生日一直心存芥蒂。
1995年8月10日,我出生在江蘇省南通市的一個教師家庭,父親龔生龍是一名中學教師,母親姚亞芳是一名校工。父母為我取了一個很普通的名字——龔琴。因為父親是在學校活動中看到母親彈琴被吸引,然後走在一起的。
我出生那天很特別,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也是傳統的鬼節。而且我的外公姚阿德在那天晚上猝死。出生本來是喜悅的,但迎接我的卻是哭喪和孝服。更氣憤的是,外婆家人去問仙人,他盡然說我出生的日期不對,妨礙了老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在外婆家總能感覺到異樣的眼光。在我家,因為大伯龔錦標的小女兒龔欣怡是和我同一天出生,那天也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沒什麼說法。
我的大舅姚志祥也是中元節生日,他一直制止大家的說法。所以從小到大我和他的關係也比較密切。
因為仙人指導,要通過改姓了改變我在中元節出生的問題。在我滿月那天,我寄名給了黃才發唐培玉夫婦,改名黃琴,我的生日也改在了中秋團圓節。寄父黃才發是個企業家、大舅姚志祥是公務員、父親龔生龍是教師,年齡依次相差一歲,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寄父一家把我當女兒特別愛護我,他家有一個兒子黃建,比我大兩歲,從小很照顧我。所以我從小學開始,寒暑假一般都在寄父家度過。2010年我上高中,因為離寄父家近所以就住在了寄父家,我有專門的房間和書房,寄母唐培玉照顧我的起居。
2013年因為興趣愛好,在和父母和寄父母商量以後,我考了上海紡織大學的服裝設計專業,同年,龔欣怡考了民政學院的殯葬服務專業,我很佩服她的勇氣。大學期間寒暑假回家,一般都是自己家和寄父家各住一半,都是住我自己的房間。
有些事情真的很玄乎,從科學沒法解釋,2016年3月2日,龔欣怡從學校到海門殯儀館實習,途中經過上海,我接待了她,她告訴我3月3日到殯儀館報到,3月4日開始正式上班。3月3日,下午接到父親電話,說大伯龔錦標沒了,回到家時我感覺欣怡有點崩潰。因為大伯母瞿雲娣哭喪的時候說是她妨到了大伯,他們一家都不支持她到殯儀館工作的。3月4日凌晨,欣怡的哥哥龔知磊和嫂子黃麗珠意外身亡。她工作後最先服務的竟然是最親的家人。我以為她不會堅持,但是她一直在殯儀館工作,去年父親龔生龍去世時是她幫助穿的壽衣和化妝。
我後來的經歷,現在想想也有點玄乎。
2016年9月,大四的時候開了一門新課叫傳統服飾創新,主要是婚喪事服飾,我覺得挺有趣就選修了,然後寒假前開始準備畢業設計課題,我選擇了壽衣題材。2017年1月17日,因為大姨父已腦溢血施炳相病危,所以一放假就趕回家,晚上十點多趕到二舅家時,他已經彌留,大姨姚雅芳和表姐施陪華在幫他準備張穿壽衣。1月18日凌晨兩點,穿戴整齊的大姨父溘然離世。
2017年7月5日,完成了畢業設計的答辯,很成功的得了A,當天傍晚準備外出和同學慶祝時,接到電話說二伯父龔祥發出了車禍意外,讓馬上趕回家,趕到他家時,他已經穿好壽衣停放在靈床上。2017年8月26日,接到一個壽衣公司的邀請,讓我參加他們的設計比賽,我有點蠢蠢欲動,當天晚上,在二嬸家吃完飯,坐著聊天時二嬸陳利春突然倒在地上,龔群燕和施超扶她時,已經沒有了反應,急救車來時已經死亡。
因為這几件事,我沒和家人提起過我畢業設計的內容,後面也就沒在這方面發展。
2017年9月,大學畢業後,寄父安排我進了南通最大的服裝公司上班,他是股東之一。弄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我很開心。公司上下很照顧我,對我的設計很重視,雖然沒工作經驗,但我又做設計師又做模特,進步很快。
2018年底,我認識了陳彬,他小名興根。他很善於交際,朋友們都覺得他有些滑頭,但是我覺得他很幽默風趣就開始嘗試交往。
2019年7月4日,寄父黃才發查出肺癌晚期擴散,且已經不適合手術,全家都陷入悲傷中。禍不單行,7月19日,連日照顧寄父的寄母唐培玉嚴重的心臟病發暈倒,急救了半天才救回來。那段時間我覺得手足無措。
2019年8月15日,我的寄姑媽黃品英因中暑猝死,寄父黃才發一直很疼愛這個小妹,所以對他打擊非常大,堅持著為黃品英辦完喪事,寄父就臥床不起了。8月20日,在寄父的床前,他和我說,我就是他的親女兒,所以沒看到我結婚很不甘心。
於是我和陳興根商量盡快結婚,他說無所謂。但是父母和姚家的長輩都反對,說興根心太活絡,不適合結婚。尤其是小姨姚美麗,她和興根的小叔陳宇郎在幾年前離婚,獨自帶著興根的堂妹陳為喆,她說興根和他小叔性格脾氣都一樣,保持距離看到的都是好的,但是在一起生活會很辛苦。興根的父親陳夢郎也是這樣的,為了和興根的後媽龔小末在一起,興根的母親沈杏英很有可能就是被他逼死的,這個我聽說過,興根和他姐姐陳良芳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我考慮寄父時間不多了,所以還是決定和陳彬結婚,先在8月28日訂婚。當時把婚禮定在了2020年正月初八。訂婚那天寄父很開心,坐著輪椅來吃飯。還在席間送給我一套市區的大房子,明確是給我的婚前財產,我想這是他分配給我的遺產,寄母、寄哥哥和嫂子都支持他的安排。
2019年9月3日,寄父黃才發久病不治與世長辭,寄母、寄哥哥、嫂子和我伺候在旁為他送終。2019年9月5日,與寄父感情深厚的寄母唐培玉在送寄父遺體出門時,倒在了寄父身上。因為夫婦同時去世,所以按習俗直到一年後的2020年冬至才安葬入墓穴。
寄父去世後,我的心情很低落。很長一段時間閉門在家,陳興根也沒聯繫我。直到2019年11月11日,大舅給我打電話,說看到陳興根和一個女孩很親暱,我聯繫了陳興根,他晚上11點多來找我,說是很一個朋友一起過光棍節,說以前都這麼多,保證以後不胡來了,隨後我們拍攝了婚紗照。
2019年12月10日,又有悲傷的事情發生,大舅姚志祥因為醉酒嘔吐導致窒息,送到醫院時已經亡故。
大舅喪禮之後,我開始和陳興根準備婚事,2020年元旦的時候,同學葉靜來南通玩,她一畢業就結婚了,然後不久就離婚了, 她說她對婚姻失望極了,她見了興根,對我說並不看好我倆。後來還聊到了我的畢業設計壽衣,讓我給她設計一套。逗留了兩天她就離開了,她說還要去看看其他的關係好的同學和朋友。1月11日,得到她去世的信息。1月13日參加了她的葬禮。
2020年2月1日,我和陳興根領證結婚。
2020年3月1日,我和陳興根舉辦了婚禮,本來父母長輩們建議婚禮延後,但是陳興根堅持,所以就辦了,只請了很少的客人。
婚禮之後,還沒來得及回味喜慶,就陸續發生了很多悲傷的事情:
2020年3月15日,公公陳夢郎突發心機梗死,送到醫院時已經離世。據他的朋友說,那段時間他和婆婆龔小末輸了很多錢,欠了一屁股的債,主要是婆婆輸的,那天看他的賬戶時發現確實已經沒有積蓄,連買壽衣的錢都沒了。當晚婆婆龔小末提出要將房子賣了還債,但是興根的姐姐陳良芳沒有同意,因為兩套房子在前婆婆沈杏英過世時分別在陳良芳和陳興根名下。無望的龔小末也在3月16日早上上吊自殺。
2020年4月1日,中午的時候,接到二伯父龔祥發家堂妹龔品珍的電話,說堂姐龔群燕和堂姐夫施超,凌晨都去世了,因為是愚人節我還讓她別開這樣的玩笑,沒想到是真的。昨天半夜因為口角,施超在凌晨一點多吊死在洗手間,龔群燕在凌晨三點左右吊死在臥室門框上。趕去殯儀館,竟然看到同事郭玉萍的丈夫朱耀敏,細問後知道昨晚郭玉萍晚上喝醉酒到家時,不小心摔倒,頭嗑在台階上,送到醫院救急到凌晨三點,醫生宣佈死亡。
2020年4月12日,小姨姚美麗家隔壁樓的顧錦華被勒死在家中,顧錦華的丈夫顧海華多年前去了國外打工,後來失了音訊,家人推測極有可能已經死在海外。顧錦華是二伯龔祥發的乾女兒,在二伯葬禮上我對她的孝服裝扮印象深刻。小姨離婚和她有很大的關係,小姨夫陳宇郎和顧錦華一直保持著關係。案發當天警察就查明兇手。
2020年4月16日,兇手被抓獲。下午警察通知小姨姚美麗去了解情況,接到通知後不久姚美麗跳樓自殺。根據小姨留下的遺書了解,是小姨鼓動兇手去殺顧錦華,這是積怨導致的:以前是顧錦華勾引陳宇郎導致了她的家庭破裂,但她只怨陳宇郎不忠;離婚後,因為女兒陳為喆的緣故,陳宇郎常上門來看看,所以顧錦華碰到陳為喆一個人的時候,總要打罵;還會做一些惡作劇如塞鎖孔、扔個死狗在門口什麼的;年初她還搶了陳宇郎給小姨母女生活費的卡,小姨找上門的時候,發現顧錦華家裡長期供著靈桌,靈桌上是小姨的遺像,為此兩人還扭打了,小姨被打傷。一向老實的小姨,竟然逼急了會這麼剛烈。嗚呼哀哉,小姨安息。
2020年5月2日,陳興根的小姑父王志俊煤氣中毒亡故,小姑是在小姑父睡覺後外出的。他的家人認為是小姑陳翠芳導致的,報警後,警察上門勘查也沒有定論,陳翠芳百口莫辯,5月3日她在悲痛中也隨小姑父而去。
2020年9月3日,寄父黃才發的二弟媳,黃紅發的太太周水珍,因心臟病久病不治身亡。她亡故時間和寄父黃才發整整差了一年。記得在寄父的葬禮上,她說寄父選的日子有意思,是個紀念日。那時候她已經身體很虛弱,沒想到一年後,她也在這個日子離世。一路走好。
2020年11月1日,我父親中學教的學生,也算是我的師姐李熊熊在家中離奇去世。李熊熊是很有魅力的女性,她1972年出生,比我大了20多歲,但是她保養的很好,而且很會化妝,所以一直很靚麗。2002年懷孕期間丈夫出軌,她毅然離婚,2003年單身帶孩子高陽謙直到她去世。當天我陪父親去了李熊熊家,她遺體就停放在房間內。據他家人說,已經確定她由於哮喘導致身亡,熟悉我的人還告訴我,和她最後在一起打人是我的丈夫陳彬,而且高陽謙住校,陳彬每個月回來幾次和她一起晚餐,然後半夜才離開。我當時直接懵了。周圍說的很難聽,說她和翁婿倆都有很好的關係。父親聽了異常生氣,他很照顧著學生,也會輔導高陽謙的學習,沒想到會這麼傳,更來火的是女婿竟然有這個事。沒多久我們就回去了,父親把陳興根叫來,暴跳如雷的質問。陳彬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默不作聲。我特別難受,當晚我住在了父母家。
2020年11月2日,上午父親很體貼的做了早飯,開始安慰我,但是說著說著就又暴怒了,鬧得要吃降壓藥才能平復。我完全沒胃口,就敷衍吃了點。午餐也是父親做的,吃飯時,他時不時安慰我幾句。大概12點半時,他說道:“不好,我聽到我的一根血管爆了”。我當時腦袋嗡了一下,我的大伯父龔錦標當時也是說完這句話後走的,媽媽馬上說:“我馬上打120,黃琴你幫忙拿藥”,父親說:“不用了,來不及了,我聽到腦子里啪的一聲,應該是血管斷了,而且是大血管......”說完,他就緩緩的要往下滑,我趕緊扶住,但是我感覺到他身體已經軟綿綿的了,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攙扶住。媽媽馬上打了120,然後我攙著他的身體,媽媽扶著他的頭,緩緩平躺到地板上,然後將他的頭側向一邊。自從大伯父爆血管後,我們學了一些急救的常識。但是父親沒有出現嘔吐的現象,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應。大概半小時,急救車到了,醫生進來後探了身體,聽了心跳,翻開兩個眼皮分別照了下。然後接上心電圖儀器,顯示的是一條直線。醫生連急救的動作都沒做,就對跟來的其中一個護士說去車上把證明本拿下來。
隨後,他讓媽媽去拿兩條床單,有新的就拿新的,沒新的乾淨的也可以,隨後護工去卸一扇門下來,護工很熟練的把門卸下,然後在靠墻的位置放在兩張長凳上,我呆立在旁邊,腦子裡想不想接受的情形。母親應該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她是留著淚從樓上拿下兩條新的白床單,默默地用一條鋪好。然後兩個護工將父親龔生龍抬到門板上,父親軟的像個橡皮人,他們把父親擺放好,將頭擺正。然後,從母親手裡拿過另外一條白床單,將父親蓋了起來,父親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控制不住,哇的一聲撲倒父親身上。母親也開始嚎哭。
嚎哭了一會兒,護士上來勸慰,我和媽媽也稍稍恢復了平靜,隨後醫生開了死亡證明。然後讓我們聯繫親友。媽媽打電話給外婆家和龔家親友報了喪,我則是給陳彬還有寄哥哥打了電話。不一會兒小嬸黃玉芳和二舅姚敦裕趕到,他們正好在附近,隨後,興根大伯家的女兒陳蓮香和馮實章、堂妹龔品珍、還有施偉民一起過來,先後進了門,他們正好在一起吃飯,因為都熟悉就一起過來了。看到我和母親悲傷的樣子,小嬸和二舅勸慰母親,陳蓮香、馮實章、龔品珍、施偉民則勸慰我,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說父親雖然年輕,但走的時候很安詳,沒受一點苦。很怪異的是,他們六個人在之後沒多久都相繼亡故。
大概半小時後,寄哥哥黃建和嫂子顧愛娟趕到,到了以後,他就開始安排,聯繫了喪葬一條龍,然後顧愛娟陪我和媽媽去給爸爸買壽衣。其他人將家裡整理一下。出門前我分別給黃玉芳、姚敦裕、陳蓮香、馮實章、龔品珍、施偉民磕了頭,懇求他們陪好我父親。
等我們回到家時,父親的靈桌已經搭起來了,家裡面已經來了其他的一些親友。進了門以後,媽媽和我在父親遺體邊哭喪。等我哭喪結束時才看到陳興根趕到。我對她失望透頂。
2020年11月4日,父親葬禮辦完,按照母親的意思,父親骨灰在家裡設靈堂擺到六七再安葬。
本來我要和陳興根馬上就離婚的,媽媽說再冷靜一下,父親的死是因為身體的毛病,不要責怪陳興根,媽媽一直是很心善的。再說,如果離婚了,墓碑上不能刻他的名字,總是感覺有缺憾。於是我答應了。
2020年12月13日,給父親燒完六七,撤了孝堂。殯葬服務人員陪同我們將父親骨灰安葬到了墓地。父親龔生龍和二伯龔祥法長得特別像,一直被誤認為雙胞胎,他倆的墓地離得很近,墓碑是一樣的。
2020年12月25日,我和陳興根領了離婚證,結束了不到一年的失敗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