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你听我说,我必须要回云江了,我不要求你现在原谅我,只希望你不管多生气,多忙碌,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理会我的信息,但我还是会每天提醒你,哪怕你不接听……哪怕……哪怕你决意要同我分手,也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错的是我,不该你一味憔悴下去。”
第二天凌晨,陈辰登机之前,给璇子发了最后一条语音信息,为什么不能当面交代?因为璇子从电梯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跟陈辰讲过一句话,甚至在回到住处之后直接把陈辰关在门外,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陈辰试过各种办法,嘴皮磨破,好话说尽希望她开门,璇子完全不为所动,直到陈辰回程的时间不断迫近,璇子依旧电话不接各种不回,陈辰除了给她发明知道不会有回信的语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订凌晨的机票,不仅是因为陈辰没多少钱了,而且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就必须要上课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读的是建筑系,这个行业对“失误”两个字的容忍可堪与医务行业相比,c大建筑系严谨的学风在鞭策他,陈辰终究不是随便混文凭的人。
说到底,他还是把自己梦想看得太重了吧,否则,璇子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些,在国内读建筑系就low到哪里去了?但年轻的他还不懂妥协,一壁不能放弃璇子,所以不肯告诉她父亲的威逼和胁迫,一壁又不想放弃出国,所以才会在仓促之间做出带璇子回家这样荒谬幼稚的决定,他不仅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更是将璇子置于不堪之地……
陈辰早该知道,这样的逃避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把情况越弄越糟。事实上,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虽然自己心心念念不希望璇子承受任何来自他的家庭和未来的压力——但这份压力和责任,他自己亦是抗不起的。
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面对自己的爱情和未来,充满了绮丽的幻想,但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这也许是所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共有的困境。可他们也只能从这样的困境和无奈之中成长,成熟,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陈辰在路上反思很多,沈青璇把自己关在房里亦是彻夜不眠。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像一场滑稽狗血无厘头没道理的梦境。暗夜里,当所有的怒火和委屈全部退却,她的心里升腾起的,竟然是恐惧。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陈辰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理智,换句话说,在这段关系里,沈青璇从来都是一个被守护的角色,她也安于(甚至乐于)这种关系,可今天的事情让她第一次发现陈辰也有这样幼稚软弱,无理取闹的一面。
哪怕这些都不论,陈辰出国读书这件事已经是悬在空中两人关系之上的一把利剑,璇子第一次在这段关系里感到绝望,她甚至觉得,也许在当初陈辰因为她要为他考研分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了。曾经被陈辰叮嘱好好吃饭的时候是怎样的暖心,可现在再看却只觉得无力……
这样的思来想去辗转反侧,自然是一夜未眠,天知道她第二天是顶着多大的黑眼圈和一张怎样憔悴的脸去上班的,可又能怎么样呢?朝九晚五的都市人也许根本不应该有感情,天上下刀子也得按时出现在工位上。
等到她终于有时间找寝室的“晓天使”倾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下班了,当时的激动心情早已退却,璇子三句两句就把整件事情给袁晓讲清楚,那边的袁晓呢,先是一语不发,而后更是讲出了璇子没想到的话。
“璇子,你要明白,虽然这件事毫无疑问是陈辰的错,但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你跟他要求确切实在的安全感,是不是强人所难了呢?”
璇子本以为袁晓一定会痛骂陈辰,然后安慰她,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直暂存的委屈和眼泪,可等着她的,竟然是这样平静的一句告诫。
“袁晓,你向着谁呢?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陈辰他爸看我的眼神都是绿的……”一时间璇子也并不能领会袁晓这句话里的深刻意味。
“陈辰让你无端卷进他和自己父亲的冲突当然不对,但你要明白,你只需要注意陈辰看你的眼神,没有人是完美的,如果我是你,我反倒会庆幸,我终于看到了陈辰的另一面——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有解不开的心结,担不起的责任。如果爱一个人,不就是要接受全部的对方,然后跟他一同成长嘛?”袁晓依旧坚持。
不知道是不是璇子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总觉得电话那头的袁晓似乎有些哽咽,“我……我知道的,所以我都没有跟他吵架啊……我们彼此趁这个机会都冷静一下也好……倒是你,你没事吧?怎么听起来声音怪怪的?病啦?”
“……没什么事……算了,等你回来吧……”璇子只听的袁晓轻叹一声,她再要问,袁晓亦不肯多言,只说实习压力大,不给她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