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水微澜

郭仁是中学老师，在乡下，原本过着再安稳不过的生活了，郭仁每星期都回县城好几次，有时骑摩托车，有时坐别人的便车。

他老婆在县城华为手机店里帮人卖手机，他们有个五岁的女儿，在幼儿园里不够听话，总做不完老师的作业。第二天，老师常常让田田站教室最后罚站。

很奇怪的是，老师会带着小朋友们齐声说，“田田，羞羞羞。作业都没做，羞羞羞。”这样弄了几次后，田田害怕上学，不肯去。于是她妈妈就格外忙，她爸爸就是这会儿调到了城里第四中学做老师的。

具体还得从去年的十月说起，当时有个消息传遍了县城，说是在职老师可以报考公务员了。郭仁的很多同事为之兴奋不已，决心抓住这个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机会。

有一天，郭仁多年前带一个学生来学校看望他，也告诉他这个消息，并且说她自己想去尝试下，不知道老师愿不愿意去考下。是啊，当你改变不了世界的时候，就改变下自己，郭仁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这年，郭仁快三十了，还好符合报考年龄的35岁限制。这次市里招考公务员，很多岗位都有本科学历要求，要不就是要女生。郭仁还是个大专，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又是男儿身，这也怪不得郭仁了。

在热闹的报名现场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好几十次，挤出一身的汗。也只剩下警察的条件还算合适，大专，35岁以下，男女不限，共要28人。

于是，郭仁花了七十块大洋报了名，有点怯怯地，在本科一操场的年代，他居然敢以“砖”现世。不管怎样，他还是买了考试教材回去了，《公安基础知识》白色封皮，厚厚的。接下来，他要了解交警和巡警的区别了，赌资500元以下该不该拘留，日子会有转机嘛。

坐在车上，他不时地摩挲着新书的封面，就像他当年小心翼翼地抚摩他女儿的脸。不时坚毅地望望窗外，深深地吸气。

从此，他多了一份秘密，上课时，学生们在思考他的问题，他就会飞快地看几眼放在备课本下自己的书。

一下课，就会偷偷地瞄上几行文字。当有同事走近或是学生交练习本时，他就会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总会在抽屉里不断地找笔。哪怕笔就在他的手中。

有时，他站在走廊里看着同事们走向教学楼的背影，他脸上总会露出不经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