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种情怀,而不是一个任务

又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

然而这个新年,却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区别于平时的特点。人群熙熙攘攘,因为繁华的都市街头向来如此。新年即将来临的喜庆没有让大家行色匆匆的面孔上多绽放一些笑容,更为可叹的是,我甚至连关注行人面孔的心思都已不再具备,同样的步履匆匆,汇入人流,日复一日,年节的到来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踏过十字路口,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车辆惊醒的我忽然发现,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群——仿佛失去了灵魂,终日碌碌却不知所为。我们的躯体和灵魂一起慢慢衰老,即便我们的生理年龄才正当青壮。

我开始思考,我为这个新年做了什么准备?我回了一次家,陪着渐渐上了年纪的父母吃了几餐家常饭,陪母亲逛超市购置年货,然而我对购物没有特别的兴趣,母亲的挑挑拣拣让我不耐烦,索性统统买下不理会老人在一旁心酸。我开始有能力从物质上让新年变得丰富,然而我感觉从精神上并没有体会多少快乐,这让我困惑。

我才发现自己失去了过年的能力,我需要找回这样的能力。我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识字早,喜欢阅读,于是早早知道有个叫做“年”的怪兽,每年腊月三十晚上出来害人,但是只要门口贴上红纸、燃放爆竹就可以吓跑它。这是成功完善的幼儿启蒙教育,然而小时候过年的开心那样纯粹那样炽烈,绝非一只怪兽的逃离可以解释。

你可以说物资匮乏的年代,过年的零食对我有足够的吸引力;也可以说压岁钱是大人屡试不爽的调戏小孩子的办法;或者还可以扯上亲情,一家人团团圆圆欢聚一堂。然而我觉得这些解释都比较牵强。我们生活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及不是吃不上饭的年代,零食这种东西可以锦上添花但绝非雪中送炭;压岁钱只是在自己手上打个转便要上交,所以拿了等于没拿,这个事实我很早就接受了;至于亲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拜托,让一个小孩子理解这个,我可没有哲学家的潜质。

我记得一个细节。

有一年的除夕,吃过团圆饭后准备看春晚,以及准备享受面前摆满了的精美零食。春晚最初的十多分钟往往是听不清楚说什么的,因为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足以灌满两只耳朵。当别人家的鞭炮声响起时,我和大我仅仅三个月的堂哥便一起冲出了家门。先放三支大炮,再放一串鞭炮,我胆子小,这些一向是大人和堂哥他们放的,我只敢放那些供小孩子玩的炮仗,没有多少危险。我清楚的记得,当炮仗的轰鸣戛然而止的时候,那袅袅升起的硝烟弥漫在农村广阔的天地之间,伴随着各家各户的灯火炊烟以及人声鼎沸,那种感觉很美妙,即便知道每年只有这么一个晚上也从不觉得遗憾的美妙。

我现在想,那正是一种大满足的境界,放下了心中的所有欲望和贪念,才能够获得的满足。少年时代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居然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甚至大多数人连做梦的能力都已失去。相比之下,物质的无限丰富又带来了什么。

我发现现在的人无论年龄长幼,大都活的暮气沉沉,因为我们给自己增加了太多不必要的负担。这些负担没有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反而让我们变得麻木。丧失了交流的能力,丧失了情感的能力,甚至丧失了爱的能力。

过年不应该是一个任务,一个类似于双十一一样的购物狂欢节。过年是一种情怀,也是一个认识自己、唤醒自己的契机。我们有眼睛可以去看,有耳朵可以去听,能闻到冰雪的凛冽,也能品尝到早春泥土中生机勃勃的甘甜。

唯耳聪目明,方能称得上健全。

又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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