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中相问思误终生(一)
杜丽娘见前方亭台视野开阔,周遭百花繁盛,偶有落花因风脱落,飞入那淙淙流水。绿树中黄莺啁啾,掩映着朱红亭台,别有一番滋味。伴着幽幽花香,胜过那安眠的馨香。杜丽娘缓缓睡去。
花园中一白面书生,一身书卷气,蓝白相间的儒冠,穿着同色儒袍,手拿一两枝刚刚攀折的垂柳,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只见他,一脸疑惑,嘴中嘟囔“奇怪,奇怪,我随小姐前来,正说话间,怎么不见了小姐?”
踌躇间,猛见那小姐正在亭中浅眠,“呀,原来这里呢,叫我好找。”呼着“小姐小姐”快步上前。
杜丽娘闻声惊醒,忽见眼前有一书生,面若冠玉,眉如峰立,丰神俊朗,未及恍神,只见他喜滋滋开口“小生一路尾随小姐,忽而不见,原来在这里。”
杜丽娘斜视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那书生沉浸在喜悦之中,继续说道“我方才于园中折得垂柳两枝,姐姐精通经史,不知可作诗赏此物乎?”
杜丽娘见她生的俊郎,当下心中欢喜,又听他行事风雅,心中一喜,欲答话间,想起闺门禁令,欲言又止。心道“这书生,素昧平生,因何至此?”
只见那书生笑吟吟说道“小姐,我喜欢你喜欢的紧呢。”
杜丽娘正恼恨自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却只能幽闺自怜,却原来还有这般人儿爱慕。
“小姐,我们那边说话去吧。”杜丽娘含笑不行。
那书生牵着杜丽娘的手,兀自前行。见此,杜丽娘问道“何处去呀?”
那书生笑而不语,牵着杜丽娘绕过了芍药栏,来到了湖山石边。
杜丽娘有些慌了,忙问道,“在这边做什么?”
那书生羞涩的低声说道“自是把你领口微松,衣带来宽,温存饷眠。”
杜丽娘羞涩不已,那书生上前抱住丽娘,杜丽娘似要推他。二人虽刚刚相识,却仿佛早已神魂相通,熟悉不已。那书生强抱着杜丽娘去了那偏僻之处。
花丛中,掌管南安府的花神隐现,如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百花争妍,正是繁忙喜悦之时,原来这杜丽娘有此一梦并非毫无缘由,乃花神玉成此事。那杜丽娘与书生柳梦梅有姻缘情分,这杜小姐感春伤怀。游园凄怆,因此才招了这柳秀才入梦,只是虽是梦中,也不好误了时辰。半饷,那柳秀才与杜丽娘款款相携而来,二人面含春色,难舍难分。虽则一瞬,却早已是海誓山盟,缘定三生。那书生千叮万嘱,让小姐莫忘了他。如此反反复复,才将那杜丽娘送回香闺。
那花神掐指一算,知好梦已毕,便撒了一片落花,飞到杜丽娘脸颊,杜丽娘惊醒,记起前梦,一时红了脸颊,羞涩不已,原来只是一梦,幸好只是一梦。
最近几天,甄夫人发现女儿罗裙上花鸟总是成双。这一日,甄夫人闲来无事,前来看望女儿,却见女儿呆坐窗前,便上前道“丽娘,你怎的在此瞌睡?”
丽娘猛然惊醒,轻呼“秀才”。一回头,见是自己的母亲。问道“母亲何故至此?”
母亲嗔怪道“我听陈先生说我儿近日告假,不去学书。怎得白昼不再闺房做些针线,或者玩些史书,舒展情怀,怎么在此处瞌睡?”
“娘,女儿适才园中闲玩,忽然春困袭人,这才回房,无可消遣,不知不觉困倦不已,便在此歇息。不知母亲到来,未曾远迎,还望母亲恕罪。”
“孩儿呀,这后花园中冷冷清清,还是少去为妙。”
“孩儿知道了。”
“孩儿,你去学堂看书去吧。”
“娘,先生不在,就不去了吧。”
甄夫人想着女孩儿如今已经长大,心思自然多了,且由着她。
送着母亲远去,丽娘想起花园种种,虽送走了母亲,又有何心思,玩书针线,一时间坐卧不宁,怅然有所失,母亲叫他看书,不知那书生看的是什么书。一时情思恹恹,又睡去了。
甄夫人从小姐处离开后,心中琢磨,女儿向来谨守闺训,未曾去花园游玩,怎么今日竟去了?她年幼不知,少年女子,最不应艳妆游玩空冷无人之处。敢是丫鬟引逗的?当下着人将春香带来了。
“夫人,怎么夜深至此,夫人尚未安歇?”
“小姐在做什么?”
“送走夫人后,小姐香闺中自说自话,随后睡去了,可能这会儿在做梦罢。”
“你这贱才!引逗的小姐后花园玩耍,倘有疏忽,可怎生是好?”
“奴婢以后不敢了。”
“你且听清楚了,女孩儿家只应在香闺中手把针线,剪些花朵,对窗绣花,若闲白昼过长,自可抚琴读书,去那花园做什么!”
“夫人,可是花园景好呀。”
“丫头,不说你是不知道。花园虽好,却常隐着些草精花妖,若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邪祟,可怎生是好?”
春香听了,若有所思。
“小姐想必未曾用过晚饭,你安顿她吃些东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