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自大钟的保护伞
大钟是我的兄长,比我年长六岁,典型的八零后,上有父母,下有幼子,在生活的压力下,大钟越来越瘦。但是他依然笑容满面、干劲十足。
大钟没有上过大学,十七八岁就去做了学徒工。学徒工我想大多数人也是知道一二的,工作辛苦,工资甚少。他说他曾无数个凌晨两点半,在街上贴小广告,几个晚上,几条街,一个油桶,一个人。
他的青春生活,充斥着浓厚的油漆味和刺耳的金属声。我十七八岁在校园埋头小说,还抱怨过母亲的饭菜不可口。而这,不过因为大钟比我早出生六年。
我相处的朋友中,大多数都是长姐或长兄。我见过室友为她调皮捣蛋的弟弟抓狂过;我也见过朋友把妹妹接到学校,因为暑假无人可以照顾;我还见过叛逆期的弟弟刷爆了她姐姐的支付宝,买了一堆乱七八糟无用的东西。
我庆幸自己是妹妹,并且是个不让兄长忧心的好妹妹。
杨先生也有一个小他六岁的弟弟,和他一样沉默寡言、木讷可爱,但是他们兄弟间几乎没有话题可讲,这和我想像的兄弟关系完全不一样。我以为男生间,况且还是亲兄弟,弟弟也十七八岁的年纪,聊游戏、聊泡妞都应该是他们乐此不疲的话题。而他们真的交谈不多。
我曾问杨先生,弟弟如今正是青春期,为何不和他多聊聊,有什么心思,作为兄长帮他疏导不是更好么?
杨先生说:我说的他未必会听,况且我也十七八岁过,有些事情是要自己经历的,我干涉不了他的人生,也不是他人生的捷径。
我之后便不再说,我原本想回复他:我讲的我兄长都听,而且我们无话不谈。可我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回答他,原来我在兄长的保护伞下生长二十多年,还不自知。
在我的观念里,我一直认为,为长者本就应该多做多说多引导,是亲兄妹,为其披荆斩棘也不足为过。况且父母灌输的家庭观,就是兄妹同心,齐力断金,要互帮互助,一心为家庭。
因此,我活了二十多年并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我也单纯的认为大多数多子家庭都是一样的。如今回首,兄长越来越瘦,怕是背负了两个人生。
小的时候常听父母对兄长说:你妹妹还小,你现在要多帮帮她。长大后父母又对我说:你哥哥现在刚结婚,压力大,你要多帮帮他。父母的话原本没有什么歧义,一家人本应相亲相爱,但是常年累月,我想我和兄长都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以爱之名,绑架了两个人生,互相干涉、互相侵蚀。
我听见兄长和嫂嫂吵架,“你太偏爱你妹妹了,她二十多岁了,需要你管她什么”,他们的声音很远很小,却在我心里无限放大。
我二十多岁了,本就不需要别人来帮助,我只是单纯的以为,我们是亲兄妹,多打一些电话是亲情沟通;多串门走动,是因为爱。我不曾想过要打扰他的家庭和人生,无心之过,却是有心之为。
我想有太多的兄弟姐妹,人生里都掺杂了另外一个人。大的以照顾小的为己任,小的以消耗大的为权利,都过不好一个人的人生,还承担另外一个人的责任。是爱还是绑架,是互助还是负担,道不明、分不清。
我对朋友说:你的妹妹十六岁了,该具备照顾自己的能力,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是耄耋老人之为。你活不好自己的人生,还宠溺了一位附着在你身上的吸血虫。
02 表白大钟
2016年,大钟有了一个可爱的猴宝宝,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抱着小宝贝,哼着小曲,小宝贝在兄长的怀里左踹右动,一会便睡的憨甜。大钟变成了一个晒娃狂魔,纪念着小宝贝成长的每一刻,我知道大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愿他把所有的爱给他的孩子和妻子,而我自有爱我的人。
大钟,你比我早从老李的肚子里出来个五六年,所以你做了大,我变成了小。
大钟,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喂足了饭,因此,如今的我这么胖,你却那么瘦。
大钟,因为老大的位置,常常为我阻挡了很多来自老钟的狂风怒吼。
大钟,你如此温柔,不知道是生活的压力还是我这个顽劣的妹妹,磨光了你的棱角和脾气。
大钟,我们约好,如果下一生,我一定要早一点出来,过一过老大的瘾,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大钟,抱歉,未曾说过我爱你,愿你幸福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