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六房小妾
西门庆不消说,先数一数李瓶儿的来历,她是西门庆第六个小老婆,原来是东京蔡太师的女婿梁中书的小妾,因为梁中书的老婆嫉妒心强,经常打死婢妾埋在后花园,所以只敢和养娘住在书房,后来,李逵大闹翠云楼,梁中书夫妇各自狼狈逃命,她也就在动乱中逃奔亲戚,经人撮合嫁给了老太监的干儿子——花子虚。
花子虚带着老太监辗转来到清河县,与西门庆做邻居,只隔一堵墙,后与西门庆一伙人拜了把兄弟,排行老二。
算起来,李瓶儿应当是西门庆的弟媳。这两人呢,在宴会上互相一见起意,一个人叫丫头骑墙丢瓦,一个人翻墙偷情,是标标准准的奸夫淫妇,可要我说,这《金瓶梅》里最纯粹的,也就是他俩之间的感情了。
2、浪子班头和郎君领袖
当然西门庆一开始偷李瓶儿的时候,我相信他没有动多少感情,古人说娶妾娶色,无外如此,真正使他们从欲望升华到情感这一级的是在李瓶儿入门到死这三年时间之内。
西门庆家里一妻五妾,带上家里的丫头,外面的小姐,女人无数,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都是绝色美女,可有一点,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和李瓶儿一样,打动西门庆的心。
这一点叫做“纯粹”,李瓶儿一生中有五个男人,第一个梁中书,朝廷高官,第二个花老太监,(这点原文虽未明写,但也可略窥一二)宦官,第三个花子虚,浪荡子弟,第四个蒋竹山(入赘),市井百姓,第五个就是西门庆了。
等到西门庆这里的时候,李瓶儿已经是历经世间百态,阅人无数了,见识过大场面,过门的时候,还倒贴了万贯家财进来,他嫁给西门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单单为这个人而来。
再看西门庆,他一生到死都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世上别人没享用过的,他都享用尽了,别人没见识过的,他都见识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是超脱世俗了的,所以你看他虽然杀人夺妻、无恶不作,但并非是那种“世俗的丑恶”。
《金瓶梅》第三十四回里他说夏提刑:“有事不论青红皂白,得了钱在手里就放了,“你我虽是个武职官儿,掌着些刑条,还是放些体面才好”。
所以与其说他作恶,还不如说他是权势到那里去了,做事随心所欲而已。
3、一眼天涯
西门庆这些老婆,吴月娘一心顾全家庭大局,是标准的封建女性,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这些人都是寻常夫妻,一生懵懂,根本谈不上感情,至于其他如潘金莲一类,就只为求富贵了。
只有和李瓶儿,才是真正的爱情,一个是历经了世间繁华,一个享尽了荣华富贵,都站在了尘世间的寂寞之巅,所以他们两个能够产生共鸣,他们之间的爱,没有掺杂任何一点杂质,繁华落尽之后,我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你还在那里,世上最纯粹的爱情莫过如此了。
这种情感,平常时看不出来,因为它一点也不轰轰烈烈,而《金瓶梅》里面,它在李瓶儿死时达到了极致。
《金瓶梅》第六十二回,李瓶儿将死,对西门庆说:“你休要信着人使那憨钱,将就使十来两银子,买副熟料材儿,把我埋在先头大娘坟旁,只休把我烧化了,就是夫妻之情。你偌多人口,往后还要过日子哩!”
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如刀剜肝胆、剑锉身心相似。哭道:“我的姐姐,你说的是哪里话!我西门庆就是穷死,也不肯亏负你!”
后面李瓶儿死了,书里写西门庆在房里跳的离地三尺高,大放声号哭:“我的没救的姐姐,你怎的闪了我去了?宁可教我西门庆死罢。我也不久活于世了,平白活着做什么!”
等吴月娘来看,见西门庆还磕伏在她身上,挨着脸哭,只叫:“天杀了我西门庆了!姐姐你在我家三年光景,一日好日子没过,是我坑陷了你了!”
4、旦夕岂言亘古
对比一下我们自己生活中的丧事,爱之切也莫过如此了,再对比一下书中人物,西门庆活着的时候,虽然没死过其他老婆,可他死过情人——宋惠莲,死过独生儿子——官儿。情人死后,只是葬了完事,独生子死的时候,也只长吁短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终《金瓶梅》全书,西门庆只为李瓶儿一人哭过。
书中后面还写道,李瓶儿两次托梦西门庆示警,每回梦中也都是抱头痛哭。我想到了一个典故,叫做“结草衔环”不知道大家听过没有,这“结草”就是说一个人死了之后,亡魂回来结草报恩的故事。
这情谊生前割舍不掉,哪怕死后变成亡魂还要回来,实在是使人闻之,潸然泪下。
再看看我们当今的快餐式配对,那些为了房子、彩礼、工作、甚至是谁洗碗这样的事分手恋人们,莫名可笑,他们比奸夫淫妇的爱情差的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