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是冬天的前奏和仪仗队,飞旋的树叶是它制作精美的名信片,向人们报告冬天即将荣登大宝,临莅登基了。
冬天是一个漫长的难熬季节,那时的疏菜都是季节性的,冬天许多蔬菜都停止了生长。集市上也就是菠菜,香菜,红罗卜,蒜苗这些冬令菜,价格也都高得叫人咋舌,人们手头都很拮据,不像现在每天都买新鲜菜。
那时候,每年都要在霜降后,立冬前后准备贮存整个冬天和春天的蔬菜。为什么一定要在霜降后?因为蔬菜经过霜打以后,糖份的转化作,蔬菜的味道都甜美纯正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时不论窝的浆水菜,还是腌别的咸菜都很耐贮存。
每年这个时候,也是母亲最忙活的时候。母亲都要翻出一个青瓷坛,里里外外刷洗干净,为窝菜作准备。适于窝的菜也不少,都是在自家的自留地或房前屋后的荒心里种植。罗卜缨,雪里蕻,脆生生的。红薯叶,柔软绵粘。我自认为窝酸菜还是以芥菜为上乘,油油的有种诱人的呛味,芥菜的浆水水很香,可以败火,如果上火了,咽喉疼,牙疼,舀一缸浆水,喝下立即见效。
地里的菜经过霜打以后,就可以出了。父亲负责挖,母亲和我专门捋菜根上的泥土,摘去菜间夹杂的枯黄烂叶。冰冷的水中,母亲伸着赤红的双手,在哔哔哗哗的揉搓中,芥菜被洗得干干净净,根白叶翠,放入烧开了水的锅中,翻转均匀,捞出,装入青瓷坛。倒入凉开水,淹没菜面,压一块大青石,再向菜里倒一些面汤。三天以后就酸了,就可汄吃了。
冬天里,苞谷糁就酸菜,那简直是绝配。酸菜扎碎调上油泼辣子,盐等调料,那味道真是妙不可言。不知是因为原上的苞谷糁更香而多吃了一大盆酸菜,还是因为酸菜太香了多喝了一大碗苞谷糁。
母亲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调剂生活,尽管物质匮乏,主粮稀缺,杂粮五谷充斥整个生活,生活就单调乏味,可是经她的手一调剂就变得丰富多彩了。当时的馒头都是玉米面的,刚出锅的热馍还是虚软的,可是放冷了就坚硬无比。母亲把酸菜切碎,用调料一调包成包子,就好吃多了。
酸菜汆搅团,吃着煎火,有滋有味。浆水面,浆水鱼鱼是夏天的特色食品,清凉消暑。母亲隔三差五地变着花样把我们的穷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母亲离开我三十多年了,可是她时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大街上碰到白发的老大娘,我就觉得像极了我的母亲,好像母亲出了趟远门,如今又归来了。听到村子里浆水鱼鱼的叫卖声,我就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的瓷坛酸菜。